68、Chapter 068

68.有风险的机会

许竞终究没?能等到调查的结果,虽然有些不甘,但也了?了?些心愿的他?走的时候还是?比较平静的,走之前,一直没?来见他?的沙狼也和老A一起来送了?他?最后?一程。

回光返照,许竞那日的精神很不错,连一直折磨他?的疼痛似乎都因为最后?时刻放了?他?一码,他?看到沙狼走进病房时,居然生出股力气坐起了?身。

凌寒北不声不响地站在角落里看着,他?还是?不屑眼前这个之人的,但纯粹的恨意和厌恶似乎被某些其他?复杂的情?绪给搅复杂了?些。

沙狼是?个比老A还糙的纯爷们,多年的风吹雨晒让他?看着也像是?块坚硬粗砺的岩石,在凌寒北的印象中,‘魔鬼教官’这个名词就是?给沙狼定的,别的教官‘魔鬼’两字最多就是?个形容词,定义的还是?‘教官’,而到了?沙狼这里,‘教官’是?副词,‘魔鬼’才是?本命。

而那个已死了?的石峰,则恰好相反,石峰名字刚硬,可人却偏文?相,有些白面书生的意思,在老A手下,这两个副手还有个诨号,叫‘黑白双煞’。

对于石峰,凌寒北接触很少?,他?原本就不是?正式受训的,加上贺天凌自己都能训练凌寒北,几?次去受训,贺天凌也都是?把人丢给了?沙狼,从来就没?有主动提过让石峰带他?一下。

现在回想起来,这大概可能也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感知吧?贺天凌对石峰不熟,石峰也因为心中那点藏着的事不敢和贺家的人走近,行事说话?间会不自觉地带上防备,而这种感觉也反过来让贺天凌远着这个人。

凌寒北诧异地看到魔鬼教官沙狼的眼睛里泛着红,没?有水光,只是?猩红的血的颜色。

粗糙的大掌紧紧握成了?拳,似乎下一秒这铁拳就会砸向坐在那神情?紧张又惊讶还夹杂着期待惊喜和惶恐的许竞,这一拳砸下去,许竞应该就没?了?。

病房里安静着,几?个男人将原本宽敞的病房塞得有些拥挤,凌寒北拿着IPAD抬脚往外走,老A盯了?过来,凌寒北微微张大眼睛,老A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但很坚决。

凌寒北皱了?皱眉,但还是?收回了?往外的脚步,往墙边又靠了?靠,不明?白老A为何要留他?在这病房里见证这一场告别,但他?觉得现在这气氛他?是?不应该出声打搅的。

还是?许竞的一声虚弱的叹气声打破了?沉默,他?被沙狼刺激出的力气是?不足以支撑他?久坐在那的,强弩之末的身体无力地倒了?回去,薄被滑到了?一侧,被病魔折磨的变形的身体丑陋刺眼,干枯的身躯上腹部鼓胀如箩,每日为了?缓解疼痛都要抽取腹部的积液,但也只能缓解一时。

或许是?许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日子到了?,在最后?的一天里他?不想被针扎也不想再被插管,他?请求医生把身体上用来维持他?生命日常需求的管子都尽量给拔了?,鼻饲管、导尿管、引流管……看着管子从身上一根根地被拔出,许竞挺平静地看着,像是?已经在和自己做告别了?,最后?他?只留了?一根用以呼吸的氧气管,不要氧气面罩。

他?想走得尽量简单体面些,不想带着一身的管子,走得时候跟试验品似的。

做这些的时候,老A和沙狼还没?有到,是?凌寒北和另一个兄弟在旁边,医生和严局开了?免提对话?,严局再三确认许竞的情?况,医生当面回答,许竞就在一旁听?着,最后?是?严局征求了?许竞的想法,许竞就说了?这样的要求:他?想离开的时候像个人,而不是?试验品。

严局沉默了?许久,最后?尊重许竞的选择。

在电话?里严局问许竞还有什?么遗愿,许竞想了?想,说没?有了?,人死如灯灭,他?这辈子就是?被愿望给害的,死了?还不放下,那真是?连死都白死了?。

电话?又是?沉默许久,最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是?四?个字:好好走吧。

电话?被挂断了?,许竞请医生拔管,拔管之前他?也向凌寒北提了?个请求,这是?凌寒北来这里的数日内,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许竞请凌寒北等他?管子拔掉之后?,再把今天的视频放给他?看,他?怕先看了?他?又会舍不得了?,会没?有勇气让医生拔管了?。

许竞说的很坦白,也很软弱,甚至是?胆小丢脸的。

当时凌寒北还没?说话?,另一个人已快言快语地接了?一句,“既然怕死,那为什?么不赖活着?好歹拖一天是?一天。”

“拖不下去了?,”许竞平静淡漠地看了?眼说话?的人,不知为何将视线停在了?凌寒北的身上,“最后?一点时间,就想让自己舒服一下了?。”

那个兄弟还想说什?么,被凌寒北制止,两个人退到一旁,看着医生操作。

在外人眼中,这两个人还是?看管着这个危险的病人,防止他?耍花样逃跑,可事实上这两位算是?目击证人,同时也是?许竞的送行人。

管子拔了?之后?,许竞看上去确实轻松了?许多,他?还特地请护士帮忙将自己的床调整了?高度,他?难得地半靠半坐着,抖着双手自己捧着IPAD看最后?一段家人的视频。

手抖得太厉害,IPAD几?次滑到床上,最后?是?凌寒北去多要了?个软枕放在许竞身前,让他?把IPAD好搁在枕头?上看。

这样许竞还能腾出一只手去触摸视频里的人。

讲真,那一瞬间,凌寒北是?有些可怜这个人的,但可怜人自有其可恨之处,而许竞的可恨是?他?再多的可怜也不能抵消的。

沙狼一时愣住了?,他?一路上听?老A说过不少?,但亲眼看见还是?另一回事,他?脑海里的许竞还是?过去的印象,矫捷、灵敏、内敛却又是?爆发力极强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样子太过不堪难看了?,许竞哆嗦着手想去将滑到一边的被子拉上,奈何手上没?有丝毫力气,只是?徒劳地揪住了?被角。

沙狼是?他?的直接教官,也曾经住在同一间宿舍里,同吃同住同流血流汗过的兄弟,关系比总教官老A亲近多了?。

“来看笑话?了??”许竞放弃手上的挣扎,沙哑着声音。

老A没?搭腔,而是?上前帮忙把被子扯好,还给人身后?整理了?下,让这人躺正些,不至于身子别扭地歪着。

许竞由着这位昔日的大队长搬弄自己,还是?看着沙狼。

“你、你还有什?么遗愿吗?”沙狼用力地咳了?一声,伸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如果有,我可以帮你。”

许竞愣了?愣,而后?断断续续地笑了?,气息不足,笑的感觉随时都会断气似的,屋里的人也不打断他?,就看着他?笑,直到他?渐渐收住笑声。

“副队,您可真直接啊,”许竞一边喘一边说,“盼着我死?”

“你要不是?快死了?,你以为我会来这里?”沙狼也真是?不含糊,“瞧瞧你做的那些事,真他?妈的……”沙狼捏了?捏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

“行了?,沙狼,现在说这些没?意义,”老A接过话?,“许竞,是?严局通知我,我和沙狼就想着来送你一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都是?刀口?舔血日子里走出来的男人,你有什?么心愿,只要是?不违法纪律和规定的,我们都会尽量帮你完成。有些事我也不能给你保证,但一定会尽力,这也是?严局让我转告给你的话?。”

窗户纸被捅破了?,反而利落。

凌寒北一旁听?着,心里是?有想法和意见的,但这就是?现实,他?也不是?十几?岁的直白少?年了?,虽然他?还有许多是?不能苟同的,但他?也知道有些事确实不是?你努力就能达到你要的结果的。

贺叔叔是?不是?也经常被这样的无奈给束缚着?真想贺叔叔啊,也不知道他?那里情?况怎么样了??贺叔叔有没?有想我呢?

贺岑正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是?否要重新对当年受伤的部位再做一次手术?!

Gez博士及他?的团队在对贺岑身体进行全面深层的检查后?,发现贺岑的运动神经并未完全断离,而是?存在着令人惊喜的连接,这也是?贺岑虽然下肢无法行动,但始终也没?有完全失去触感的原因,但同时也发现了?另一个令人难以抉择的重大困难,当年受伤的部位并未完全原位恢复,从而导致了?运动神经被压迫,如果想要消除这种压迫,就要对压迫部位再手术。

听?到这样的结果,贺岑没?有失去冷静和控制,只是?将自己隔绝在屋内,半天没?有和人交流。

这不是?医疗事故,也不能说以前被误诊了?,真的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或者?是?他?贺岑运气太差了?,当年受伤后?匆匆处理了?一下就被秘密送回了?国内,虽然严局已经动用了?最大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让贺岑得到了?最好的治疗,但几?番辗转还是?延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而当时的医疗水平和现在相比也存在着较大的差距。假如当年贺岑的主治医生是?Gez博士,结果可能也未必就会比现在好。

可八年的时光……困守轮椅上的八年时光……贺岑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哭自己的八年,还是?笑未来的希望。

再次手术的风险很大,成功率最多百分之五十,而且会恢复过程会很漫长也很痛苦,简而言之就是?将已经长定型的压迫住神经的骨骼敲断重新复位,手术过程中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终身损伤,从此彻底失去再站起来的可能性?,但不手术,贺岑的情?况最佳的状态也就是?维持现状了?,被压迫住的神经最后?彻底失去功能,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上肢的功能也可能受到影响,甚至不排除患上功能性?的帕金森氏症。

有选择,但其实等于没?有选择。

等贺岑从屋内出来时,还没?说话?,作为他?的医生陈跃已经知道了?结果,这个人是?不会任由自己老死在轮椅之上的,别说百分之五十了?,哪怕只有百分之十,这个人都会去赌一把。

贺岑请陈跃暂时保密,决定做手术很快,但手术的准备是?需要时间的,包括他?也需要把国内的事先安排好,手术之后?他?可能会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是?无法离开医院了?。

贺岑自己打电话?将决定告诉了?贺天凌,他?可以瞒着其他?人,但这个侄儿他?没?办法隐瞒,他?这一手术,集团所有的事都将丢给天凌,而且他?还需要天凌帮他?瞒着贺家,没?有天凌的帮忙,他?做不到。

贺天凌在电话?里直接就急了?,破天荒地第一次冲着贺岑吼,吼小叔叔冲动、自私,他?不会替小叔叔瞒着,为什?么要瞒?万一出了?事,谁都没?法过了?!

“能出什?么事?”贺岑真的平静,“我问过,最多手术失败,不会死人的。”

“手术失败还不是?事?!”贺天凌电话?里的声音都能听?出他?额上青筋都被贺岑给急出来了?。

“天凌,你冷静点,”贺岑心里对这个时不时要替自己操心和背锅的侄儿有些愧疚了?,“小叔叔又给你找麻烦了?,如果你真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自己想办法。”

“不是?,小叔叔,这件事我们再仔细商量商量,重新动手术,风险太大了?,我们……”

“天凌,我现在这情?况和手术失败后?的结果有什?么区别?”贺岑的一句话?让对面消了?音,“不试一下,我这辈子都不甘心,天凌,小叔叔不想这辈子都等着看自己慢慢地成为一个废人,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想赌一把。”

“可是?小叔叔,爷爷那……万一……我是?说……”

“天凌,你爷爷年纪大了?,等我手术成功了?,再告诉他?不迟,也好让你爷爷高兴一下,如果不成功,说不说也没?什?么,何必让他?老人家跟着担心着急呢?我也不想带着这些负担上手术台。所以你想个办法把伍庆弄回去。”

“那我让寒北去替他?。”贺天凌想都不想,冲口?而出。

“……不,”贺岑喉咙有些哑,轻咳了?声清了?清声音,“不要告诉他?,更不要让他?来,我不想分心。”

“小叔叔,那你也答应我,任何事都等我过去再定,”贺天凌直接上威胁,“否则我立即告诉爷爷他?们,我需要当面和Gez博士谈谈。”

“……好。”贺岑迟疑了?下,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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