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贺叔叔,今天你高兴过吗?
狼崽子最后赢得了胜利,他抓到了一条大乌鳢,也就是俗称的黑鱼。
贺岑原本估计在水里和他对抗的鱼起码有十斤以上,但这条乌鳢也就七八斤的样子,但已是属于少见的,野生的乌鳢算是淡水鱼中比较凶悍的存在了,难怪差点就让贺岑摔伤了。
凌寒北是直接跳水里追上了快要被鱼拖入水中的鱼竿,一抓鱼竿,乐了,鱼还在钩子上!这条差点把贺叔叔弄伤也差点把自己的三魂六魄给吓飞一半的鱼,凌寒北怎么可能放过?!
坐在岸边的贺岑就看见狼崽子拽着鱼线扯着水底的逃命鱼快速地在水面上游动,一边游一边还高声冲着岸上的贺岑嚷嚷,“贺叔叔,我给你报仇!”
特别幼稚,可看着莫名的有趣。
哪个成年人还会和一条鱼置气,更不会想要报复一条鱼……可如果生活中有这么一个人,就是看不得你受任何一点欺负,哪怕对方是条鱼,虽然你可能会觉得好笑,但那种被维护的感动并不会因为行为幼稚而不存在。
贺岑静静地看着在水里闹腾的狼崽子,唇角的弧度微微紧绷。
也许是时候放手让狼崽子去闯荡更大的世界去了,他,不该只生活在有他贺岑的圈子里。
凌寒北最后是拎着鱼线将大乌鳢带上岸的,乌鳢太凶猛了,所以它一口咬上鱼饵时咬得太深了,所以即使它将鱼竿拖入了水中,但悲催的是鱼钩还在,被这个更凶残的人类抓到了。
野生的大乌鳢,肉质其实是挺粗糙的,口感并不好,但炖汤却是一流的食材,凌寒北怕自己糟蹋了这么难得的食材,就没有自己动手祸害这条鱼,而是打算带回去让阿姨炖汤给贺叔叔吃,他可不像贺哥,厨艺堪比酒店厨师,他就会几样东西,而且基本上还都和野外生存有关,平时若是自己一个人,那也是超级好喂养的。他是属于有啥吃啥,啥都没有还能扛得住饿的话就扛一扛,扛不过了再去觅食的那种生物。
但凌寒北对自己的烤鱼技术还是相当自信的,回到小楼,凌寒北熟门熟路先去摸了一套波子的衣服冲了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直接丢在了人家的浴室里也不管了,波子的身高和凌寒北差不多,但块头要大一圈,他的T恤穿在凌寒北身上,松松垮垮的倒多了几分闲痞的味道。
贺岑本以为狼崽子一直唠叨的烤鱼无非就是弄个火架子,然后把鱼串上去,来回翻一下抹点盐,烤熟了撕掉外面的皮吃里面的肉那种。
这种东西好吃是真论不上,趣味倒是更浓重些,毕竟大多数的人是不需要经历野外生存训练的,偶尔的返璞归真一下无非就是找点乐子。
时针已过了四点,波子和他的狗儿子依旧杳无音讯,贺岑坐在院子里,要不是边上还停着两辆属于主人家的车,他偶尔都会恍惚一下,好像这里一直就只有他和狼崽子两个人,他就是生活在这里的,起码狼崽子是生活在这里的。
凌寒北确实跟这里的主人没什么区别,贺岑也不知道是狼崽子和那个波子真的是好到不分彼此,还是狼崽子不懂得什么叫为客之道?人好好一个整齐干净的厨房愣是被狼崽子翻成了偷盗现场。
一趟趟地把厨房里的东西往院子里搬,最后还从人屋里倒腾出一把工兵铲。
贺岑看着眼前这一堆乱七八糟的,都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尤其是在手里被狼崽子塞进一大把葱后就更懒得发表意见了,就为两条鱼整出这么大动静,你这是要弄满汉全席的架势吧?!
葱是狼崽子现从人屋后菜地里拔的,还带着不少泥,塞给贺岑的时候,贺岑是抗拒的,倒不是贺岑有洁癖,而是贺岑几乎就没做过家务,更别提厨房里的活了,估计也就是给自己烧个水泡个咖啡泡个方便面的水平,择葱不用人教,但肯定不喜欢,还弄一手泥。
可看着狼崽子又是剖鱼又是劈柴的,贺岑也不好意思拒绝干活,毕竟人家说是给他烤鱼吃,可天知道,他压根没贪这一口,但现在还能怎么办?你是人叔叔,干点活怎么了?
看到狼崽子把鱼用盐涂抹了一遍放在一旁,拿起工兵铲开始破坏人家院子里的土地时,贺岑实在忍不住了,“寒北,你到底要做什么?”
凌寒北低头认真挖矿主家儿子的地,“做叫花鱼啊。”
“叫花鱼?”贺岑搜索了下,对美食不在行,搜索不到,“那是什么东西?”
“贺叔叔,知道叫花鸡不?”凌寒北用力地挖了一铲子,“洪七公吃的那种。”
“你还看过金庸的小说?”贺岑意外了,“我怎么不知道?”
凌寒北用工兵铲在已挖好的小土坑周围拍了拍,把泥土拍拍实,抬头看向手里还捏着一把葱的贺岑,“嘿嘿,没看过,但玩过游戏。”
“所以你就打算做一道在游戏里的菜?”贺岑无语地看了看手中才择了一半的葱,“那么请问鸡和鱼的共同点在哪?”
“都是荤菜,”凌寒北放下工兵铲,去打了一盆水端到贺岑面前放下,似乎颇为嫌弃地拿过还没弄好的葱,“贺叔叔,你这速度不行啊,而且你看,这好好的葱都给你弄断了,贺哥……”
“弄断了怎么了?”贺岑被说的有点挂不住了,把手里的葱往腿上的小筐里一丢,“断了的葱难道就不是葱了?”
“贺叔叔,你一点都不虚心,”凌寒北继续挑剔着,“来,我教你。”
“不用!”贺岑皱眉拒绝,“我为什么要学这些?浪费时间!”
‘咔嚓’一声,是手机照相机发出的声音,贺岑一愣,抬头去看发出声音的方向。
凌寒北也不知什么时候摸出的手机,“贺叔叔,你赌气的样子真可爱。”
贺岑脸一沉,“删了!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贺叔叔,你为什么不高兴?”凌寒北蹲下身,举着手机,“你看,贺叔叔,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你,今天下午我看到了有胜负心的贺叔叔,也看到了会赌气的贺叔叔,还看到了会害怕的贺叔叔,贺叔叔,我会一点点地去看,贺叔叔,我想让你高兴,就是想看到你高兴起来,贺叔叔,今天你高兴过吗?”
贺岑怔然地看着眼前的狼崽子,目光渐渐地移到手机里的自己,手机里的贺岑因为角度的问题,并不是最帅最好看的,但确实极其生动的,眉头微微皱着,嘴角也轻抿着,脸上有些许的气恼还有说不上是不满还是委屈的小表情,膝盖上放着一个小筐,筐里有择的不整齐的葱,放在边上的手指上还沾有些泥土。
这照片真说不上好,光影和姿势都不算好,但这是一张你看了就会觉得舒服的照片,因为照片里的人是鲜活的,他就在最平凡的生活中,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沾染着最接地气的泥土,而不是昂贵的精致的梦幻的水晶酒杯。
“贺叔叔,今天你高兴过吗?”凌寒北放下手机,把水盆里的毛巾绞干,牵过贺岑的手给他擦手指上的泥土,贺岑手一抖,往回缩了下,凌寒北用力抓住,继续问道:“贺叔叔,今天你高兴过吗?”
今天你高兴过吗?贺岑愣在了那里,都忘了继续把手抽回来。
你高兴过吗?什么是高兴?当初听到自己的腿还有希望的时候,那种不敢置信患得患失算是高兴吗?还有什么是值得高兴的呢?
哦,今天在这吹着风看着两只狗撒欢时,自己是放松舒服的,钓上鱼的时候是有些兴奋的,被狼崽子护在怀里时是踏实庆幸的……这算不算高兴呢?
“贺叔叔,你高兴吗?”
贺岑默默地看着自己被擦干净的双手,心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不敢就这样放任,努力压制着,心脏被压制到颤栗,细微的疼痛终于让贺岑摆脱了冲动。
“寒北,我们对于很多东西的理解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