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男友力爆发了一回
钓鱼是件特别有趣的事,喜欢的人会觉得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耐不住性子的人则会觉得都等到地老天荒了,但实际上手表上的分针才走了不到十小格。
贺岑很有耐心,而且深谙钓鱼最适合用的策略就是欲擒故纵,有些人鱼一咬钩就迫不及待地收线,结果反而给了鱼逃脱的机会,反观凌寒北,他是真没有钓鱼经验,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一个小时的赌约都快过大半了,贺岑这里已经收获了三条,而他还是空空如也,除了数次可疑的咬钩及一次明明鱼已经被他钓离水面了,可还是稀里糊涂地让鱼从鱼钩下逃脱,然后他所在的这片水域就跟施了魔咒似的,鱼都不来了,想来是那条逃脱的鱼警告了小伙伴们。
没经验的狼崽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影被倒映在水面上,吓到鱼了,鱼也是有脑子的。
大话放出去了,结果却很可能是自己惨败,凌寒北心里生出几分焦躁和不甘,悄摸摸地看了看贺岑,张了张嘴,但没好意思说出口。
贺岑老神在在地盯着水面,就跟他有脑电波探测仪似的,压根没往狼崽子这里瞧,松口道:“同意你换地方钓,不算你耍赖。”
“好嘞,贺叔叔,这是你同意的,”凌寒北蹭地站起身,“我这里肯定是风水不好,所以都没有什么鱼,我要到贺叔叔你这里来钓。”
贺岑懒懒地斜了一眼扛着鱼竿往他身边凑的狼崽子,“从现在开始到赌约结束,如果你能钓到一条都算你赢,可别说我没让着你。”
“贺叔叔,一言为定!”想象中的拒绝并没有成真,不愧为狼崽子,毛皮甚厚!
贺岑无语地瞪了眼为了赢连面子都不想挽留一下的狼崽子,眼底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还真是没有什么人能在他的生活中这样胡搅蛮缠玩闹过,虽然有时候挺气人,但大多时候还是让人挺放松的。
凌寒北没多少恋爱经验,基本就是靠听来的,还有有限的几本也不知道是狗血还是玛丽苏的言情剧,还都是没看完整的,最靠谱的经验还是贺天凌给的示范,但也没多少实际指导意义,贺哥上演的是破镜重圆虐心大戏,肯定不适合凌小爷的路数,凌小爷没那么复杂,他也不用考虑其他的,他就是觉得自己喜欢上贺叔叔了,然后他要对贺叔叔好让他高兴。
二十一岁,爱好还是基本上能往极限运动靠的那类,你要让凌寒北坐下来和贺岑谈人生谈理想谈风花雪月谈世间百态……除了你把他放进狗血剧里还真没什么是能做到这点的,他凌寒北有的就是他简单直白的自以为能够带给贺叔叔快乐的小花招小心机,有些看着特别的幼稚和没皮没脸,甚至还有些莽撞,但贺岑又怎么会缺那些成熟的得体的有着令人舒服的距离感的关怀?
分寸感,贺岑自己就拿捏得极好。
但情感一旦有了分寸感在前面衡量着,这情感的热度或许也只能是恰如其分的不烫不凉了,或许是很舒服的,但化不了冰也灭不了火。
像家人一样已共同生活了四年,你已压根找不出一条明晰的界线了,你对他的关心、他对你的依赖早就成了习惯,忽然某一天,其中一方说这是爱情,估计你连回头去找究竟是哪里开始走了岔道都是徒劳。
贺岑潜意识里还是将狼崽子当成一个孩子在对待,而凌寒北的确还是时不时地会流露出孩子爱玩闹的那一面,只是贺岑不知道的是狼崽子也只有在他这里是崽子,而在外面他早已是别人可依靠信赖的同伴和战友,他绰号‘少爷’不是因为他跟贺哥关系近,而是他有着能让人信服的能力,能让他的同伴甘心地听这位比他们年少却极有主见的指挥。
犹如古井的生活是需要强震才能激起波澜的。
比如现在,贺岑稍稍走神的空隙,有鱼又咬钩了,手掌心感觉到鱼竿在往外滑,贺岑下意识地握紧鱼竿,鱼竿那头传来很强的拖拽力,是一条大鱼。
水花中能隐约看到青黑色的背鳍,鱼线被绷得极紧,这条鱼在拼命地往水里游,试图将鱼线扯断,贺岑一边控制着速度放着鱼线,一边尝试晃动鱼竿改变方向拖着鱼游走。
凌寒北看到水面上不算小的动静,颇为丧气地看了眼自己那根浮在水面上岿然不动的鱼标,现在是连上当咬钩的都没有了,哎……这里的鱼不够意思。
回过头等着看贺叔叔再一次将鱼甩上岸,这一看,凌寒北的心瞬间拎到嗓子眼,手中鱼竿一丢,疾步冲向了贺岑。
水里的鱼估摸着能有十来斤,贺岑不能像别的钓鱼者扯着鱼线来回走动消耗鱼的体力,他只能尽量的延长手臂靠手臂的力量和水里的鱼拉锯着,手臂左右移动的时候身体势必也跟着来回转动,轮椅也会随着小幅度地移动,原本垫在轮子前防止轮椅往前滑动的石块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碾到了轮子边上。
意外就这样发生了,轮子转动时硌到了石块上,贺岑的身体重心又恰好被鱼拖着偏向了另一侧,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失衡,轮椅往侧方偏了下去,如果贺岑手里没有抓着鱼竿,或许他很快就能调整坐姿让轮椅重新稳定下来,可偏偏逃命的鱼正在拼命发力加速了轮椅的偏转,等贺岑松开手已经晚了,他已经从轮椅里跌了出来。
而轮椅也跟着倒了下来。
四年前贺岑在家里摔倒也被轮椅砸伤过,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来,那次凌寒北也在,他是眼睁睁地看着轮椅砸到了贺岑的背上,当时贺岑痛得脸色都白了,而细追究起来,那次贺岑摔倒,当年还相当中二的叛逆少年凌寒北占一半责任。
这回……
贺岑反应很快,他现在正在治疗康复期,虽然康复希望依旧渺茫,但他绝不能让自己的腰背再受伤,如果再伤了,那或许连渺茫的希望都没有了。
抬起左臂挡在身后,右臂则垫在身下,哪怕双臂都受伤了也好过让腰受到冲击,上身已摔向地面,而两腿还无力地和轮椅纠缠在一起,贺岑闭上了眼睛。
准备承受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给托抱住了,而轮椅也没有砸下来。
贺岑睁开眼,狼崽子被吓白的脸就在眼前,狼崽子的眼睛里是惊魂甫定后的如释重负。
凌寒北膝盖处的裤子上一片青草泥渍,贺岑倒下去的时候来不及了,他是跪在草地上滑过来的,勉强赶在贺岑砸到地面上前用自己的手臂垫在了下面,然后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抓住了砸下来的轮椅。
从凌寒北的身后看,贺岑像是被跪在地上的凌寒北半抱在怀里的。
撇开差点就发生的事故来看,此时凌寒北的姿势相当帅气!一手护着贺岑,一手抵着轮椅,完全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姿态!
贺岑倒下时为了护住自己的腰背,他是尽量侧了下身,所以现在他的脸是朝着凌寒北的胸口方向……惯性使然,他的额头也抵在了凌寒北的胸口。
炙热的胸膛,安心的感觉。
贺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仅仅一瞬间。
贺岑就自己坐直了身体,脱离了那个烫到他的胸膛。
鱼竿已被鱼拖进了鱼塘,漂浮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