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艾被说哭了。
十八岁的小姑娘哪禁得住被这么说教。
祁慕把星星抱枕放进她怀里后,就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自己上楼去找了程续。
程续从工作中抬头,揶揄道:“哟,慕爷这是怎么了?”
“别闹,我难过着呢。”祁慕笑着坐上他的床,拿起枕头丢他。
程续一抬手接住了枕头,顺手放他怀里给他抱着,问:“要把人送走了?”
“嗯。”祁慕的笑容化作惆怅,叹息着,“没养够,好喜欢。”
程续知道他的心结,无非是觉得人知道了这事,心都飘走了,强留着也没意思。
只是他没想到,祁慕对她确实上心,他还说:“小姑娘这么跟着我,三观要被养坏的。这才不到一周,书都不想读了。”
程续用手支着下巴,倒是替顾艾说了一句:“可是,谁能拒绝轻而易举的衣食无忧呢?非要受苦,才觉得心安理得?”
祁慕叹气:“这衣食无忧如果是一辈子的,那还好说点。但我……不说能喜欢她多久,就算,就算能一直喜欢,等我一死,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个死,可不是说百年之后。
在焦土上行走,本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就算不走在焦土,看看那晚火灾就知道了,人就算在梦里,也有天外横祸。
别人靠不住的,只有自己的知识和力量,才能陪自己一辈子。
房间内很安静,两人工作的工作,玩游戏的玩游戏,敲门声便格外清晰。
程续看了祁慕一眼,见人抿着唇不说话,他笑道:“我去开门咯。”
房门一开,单薄的身形就入了画面,顾艾还抱着她的星星,眼眶泛红,泫然欲泣,正是祁慕喜爱极了的模样。
但这次,祁慕有些不忍,却也不准备退让。
这时,顾艾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快速说完:“我去读书。请您先把居民芯片给我,但,再让我陪您两个月。”
祁慕正要开口,就听顾艾难得声音大了,像是一腔委屈的宣泄:“你们半球难道是七月份开学么!你们不过暑假的么!”
顾艾哭得实在太委屈了,祁慕抱着人哄了好久。程续就在一旁幸灾乐祸,顺便细听顾艾的碎碎念。
她不仅哭,还一兜兜的把其他理由甩出来,那是废弃的理由,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极有意思——
“我才不是图你对我好,我是图你好看!”
“你有钱有权有能力,跟着你我能少走好几年弯路。”
“我长那么好看,去了半球,别人要我当陪女怎么办?!”
“你睡了我不负责呜!我可在意贞洁的!”
“……”
祁慕听得哭笑不得,都不知道顾艾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后来哭声渐渐止息,只偶尔听到吸鼻子的声音,想来是哭够了。
有点狼狈,但也还是可爱。
他正要换块帕子给她擦脸,忽的听她再开口,这一次,声音却显得空洞,像是疑惑,又像是平淡的叙述——
“慕爷,我是个女孩子,读书有用吗?”
她抬着头,用澄澈的眼看着他。
片刻后,泪流满面。
祁慕很难去描述这一刻的心情。
才一周,两人也算不得感情深厚,他对顾艾还只是肤浅的喜爱,既能关心爱护,也能说送走就送走。但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心疼。
祁慕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求知好学,却还是被这世道欺得遍体鳞伤。
他或许高估了读书对她的吸引力,它曾经是希望之光照耀着的道路,最终却通向了深渊。
她还喜欢学习,却不觉得这是生路。
祁慕紧紧搂着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正思量着该如何安慰,却是顾艾自己先调整过来,委屈巴巴地转身搂着他的脖颈:“慕爷,那我毕业后还能跟着您吗?”
她这话里,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祁慕本就打算在以后的日子里重新给她洗脑读书这件事,见此,便着意忽略“情感”这一条,只笑着说制度:“我在的势力,要求可是很高的,不过我可以保证公平。”
他又以程续举例:“你也知道我有多懒的,事情都是阿续在做,所以想跟在我身边,要求就更高了。”
程续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但转念就明白了祁慕的意图,见祁慕递过来眼神,便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
顾艾怎么也想不到的,屋里的另两个人,一个二十五了,读了一年大学就休学,一个二十四了,没读过大学。
而二十四那个,连哄带骗,手段尽施,就为了哄十八岁的她去读书。
次日中午,三人轻车熟路地再次出现在琳琅茶楼,毕竟茶楼茶点众多,只一顿还没吃遍。加之顾艾昨日受了大委屈,想带她出来散散心。
今天的水红色旗袍还是高开叉,不过程续给她搭配了块针织长披肩,能稍微挡一挡。此外,他果真给顾艾换了另一种口味的口脂,是奶油草莓味的,还有点甜香。
程续见祁慕抬头时,唇上有一抹艳色,揶揄笑说:“闹这一场,进度条倒拉了一截。”
顾艾害羞,又乖乖地去擦口脂,方便一会儿吃饭。今日她熟悉流程了,便待得自在,闲时还敢透过镂空花窗往外看。
“慕爷慕爷。”顾艾朝祁慕招招手,等他起身过来,便说,“那个红衣服的姐姐我见过。”
祁慕看了一眼,微微诧异:“红枝?她怎么在这儿?”
那女人确实显眼,大半个街道的人都在看她,只见她胸前抱手,微微倾斜,将红裙包裹的勾人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笑吟吟地对着酒吧打帘的侍者说话,而后摆摆手,红裙摇曳,款款而行。在她的身侧,有一人赤.裸着上身,低眉顺眼地跟随,那白皙的脊背尤为显眼。
程续也走了过来:“红枝的话,应该是过来挑选新的拍卖师吧。不过这里离天鹅半球有点远了。”
“拍卖师?”顾艾眨了眨眼,抓着祁慕的手晃了晃,乖巧地说,“这个姐姐两年前找过我,问我想不想当拍卖师。”
祁慕:“……”
程续:“……”
祁慕立刻把她按回椅子上,免得红枝心血来潮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虽然两年了差异很大,但红枝是什么人?阅遍数万人,过目不忘,只要眉骨不曾改变,再过十年她也认得出顾艾来。
祁慕抚着顾艾的头发,问:“你答应了?”
“没有没有,我说我还要读书的。”顾艾回忆着说,“那时候我十六了,会长不许我离开庇护所的。”
毕竟女会每个分会的管辖范围有限,顾艾若跟着红枝去了天鹅半球附近,就不归林琳管了。
见祁慕和程续的神色有异,顾艾小声问:“拍卖师不是一份工作吗?那姐姐还说,提成很高的。”
祁慕扶额,看到顾艾眼神清澈,就算是娇艳的眼妆也掩饰不住,又忽的想起那日,她跪在自己脚边……
祁慕捏着她的耳朵,稍微扯了扯,想了想,还是把一些挺不干净的东西告诉了她:“看到红枝身边的人了吗?那就是拍卖师。”
拍卖师,同时也是拍品。
而红枝是训练师,不仅教他们拍卖流程,也教他们如何当黑城的特色商品。
程续拿了几笼蒸点进来,说了个不幸的消息:“红枝是来找她的,被告知她已经去了新芽半球,如今就在附近逛逛,碰碰运气。”
闻言,顾艾有些慌,紧张地去拉祁慕的手。祁慕笑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藏你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不是怕事的意思,别害怕。”
“我又给你们惹麻烦了……”
祁慕挑起她的脸细看,笑得轻佻:“既然我好色,总该为此付出些代价的。”
程续挑眉:“那我呢?”
“你?”祁慕理所当然地答说,“你是倒霉。”
程续嗤笑一声,随手拎起茶壶给顾艾的杯子里续了茶,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今,他们相处得还不错。顾艾确实是个懂事省心的女孩子,学习能力很强,已经能独自将祁慕给照顾好,给他省了很多事。
尤其是,祁慕很喜欢闹她,有她分散祁慕的注意力,那家伙不会总干扰他工作,顺便,也不怎么玩游戏了。
万幸,墨菲定律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三人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小房子。顾艾扶着玄关柜脱了高跟鞋,长长呼了一口气。她崴了的脚才好,可不想再伤一次。
程续收拾利落后,顺手给祁慕倒了杯水,而后倚靠着沙发扶手问他:“吃够了吗?”
祁慕喝着水润喉,闻言挑眉:“不是你想多歇两天的吗?”
程续叹气,揉了揉额角:“行程上还有安排呢,少主。”
“鸽了。”
“……”程续无言以对,把事情推了回去,“你自己去跟家主说。”
祁慕笑着摆手:“算了算了。那明天出发?我伤没问题了。”
如今,他的伤口已经只能看出颜色的差异了,当时他可是伤了肋骨和脏器的,这痊愈速度令人咋舌。
程续看向一旁赤脚站在地毯上的顾艾,倒有些不解了:“说起来,异能医师很珍惜,足够你获得居民芯片并得到大势力的庇护,你怎么就一直瞒着?”
经过一周多的相处,顾艾面对程续时少了许多拘谨和畏惧,细听就能听出她的语调更加放松轻快了:“我妈妈让我瞒着的,不许我说出去。”
祁慕摸摸她的头,跟程续解释说:“如果只有异能也许还好,你再看看她的皮相?都是小儿抱金过闹市,人皆魔鬼。”
程续睨他一眼:“譬如你?”
祁慕笑了,垂眸看她:“你怎么说?”
这时氛围轻松,顾艾皮了一下:“要听实话吗?”
见她笑容促狭,祁慕忍不住咬了她的耳朵:“说我想听的话。”
顾艾嘴甜,就说:“那不就是实话吗?”
程续“啧”了一声,听不下去了。顾艾这小姑娘,平日里乖顺实在,没想到昧着良心说话时也能面不改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终于要换地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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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害羞到不敢抱住读者么么……)
文里的主角们甜甜腻腻,作者却是个社恐QAQ
小艾:“求收藏是吧!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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