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公主殿下请回王宫

此时的她,记性颇为繁杂,她除了?有这南蛮族,从呱呱坠地那刻起到现在的全部记忆。也有远古时期的记忆,还有未来的记忆。

记忆混乱的紧,但是她却知道,她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少年。

丹栀完全忘了?自?己此刻身子娇弱,直接起身抱住了?通天。

“玉宸,我好想你呀!”

说完这句话,沈玉宸也是惊呆了?。

“姑娘,你我二人,并?不熟识!你怎知小生唤玉宸!”丹栀听到他这么一说,忙的推开他,一脸地嗔怪怨怒。

“男子最是薄情寡义负心至极!”丹栀本是故作哀怜,却不想看着他相见不相识,如同看着陌生人般的容颜,心底还真?生出了?些怨气来了?。丹栀见他完全失去了?记忆,满满是失落,一双凤眸噙满了?泪水。

他更是未曾想过,她记住的是他,不是她给他的衣裳。只是出自?于某种不可言说的自?尊心,故作不认识,却也暗含了?心机,用了?熟识而非认识二字。

这股子幽怨让她凭生了?一股劲儿,双手用尽全力捏住沈玉宸的臂膀,沈玉宸经年累月田间劳作林间狩猎,肌肉紧实如同硬块,丹栀凭顾心上那股子气儿用力捏他。

因着身子病弱的缘故,纵是她用尽了?全身力气,这“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劲儿之于沈玉宸而言,不过是如同“蚍蜉撼树”,柔弱虫子挠痒痒般,自?是未放在心上。

丹栀见他自?顾自?地出神,泪如雨下,等得他醒过神,眼前女子早已泪流满面?。

沈玉宸哪里?舍得看她落泪,正准备伸手拭去她还停留在眼角未曾落下的泪,发现双臂被桎梏着,刚动了?动手,丹栀就一脸哀怨。

不过看着她这副在乎的模样,纵然心中百般思虑,他也舍不得及早挣脱开。

这不顾疼痛逆来顺受的感?觉分外熟悉,好似只要是眼前女子,一切的不可理喻无理取闹都是心甘情愿理所应当。

他索性也不再动弹了?。

“你当真?不认识我!”

沈玉宸不敢再动弹了?,只叹息一口气,“我认识你,你是南蛮的公主?,是苗族的圣女,自?出生起就是金枝玉叶,非醴泉不喝,非梧桐叶下粮食不吃。”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既不阴阳怪气,又不是冷嘲热讽,只让听者觉得他在叙述事?实。

丹栀听后?。

回想着,记忆中自?己吃的稻米,万事?没想到竟然废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竟是那么的贵重,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转念又觉得不对劲,总觉得不对劲,沈玉宸同样觉得不对劲。

“我并?不是要酸你,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丹栀听到他这句话,呵呵,更气了?。这男人!不要讽刺就好好讽刺,要嫉妒就好好嫉妒的,这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怎么,你莫不是羡慕了?,嫉妒了?!只要你做了?我的驸马,你也是好出身哦!除了?环肥燕瘦的三千佳丽你得不到,吃穿用度绝对是绫罗绸缎锦衣玉食。”

丹栀想用诱惑妩媚地蛊惑道,奈何此时的她身体孱弱,声音虚浮空中,音色音调而论半点魅惑也没有。

沈玉宸颇为认真?地思索二三。

“好呀!但是我们素来金银细软伺候的公主?殿下,此番可是落魄的紧。”

二人一来一往,暗藏锋芒。

丹栀听着沈玉宸的话,不屑地撅了?撅嘴。

“这汉家公主?抑或加上这南蛮公主?,要靠才?华美貌,要靠母亲家世;但是我乃苗族圣女,靠的却是真?正的血脉,我族众位圣女,将近六成是未来的南蛮君主?。”

丹栀自?幼就知道,自?己的身上,镌刻着传承着的是什么,是独属于苗族南蛮的秘密。

“哦,既然公主?血脉如此尊贵,怎生被人扔入江河之中呢!”

丹栀眼睛微眯,盯着沈玉宸,半晌道,“哼!要你管!”从鼻腔中发出了?娇蛮的声音,松开了?沈玉宸的臂膀,径直躺了?下去。

沈玉宸看着娇蛮的姑娘,细心地给她盖上了?被子,这动作好似他早已做过数万次,了?然无心,熟练得已经是下意识的动作。

这床被子,七八成新,却带着阳光的味道,想必是刚被沈玉宸这家伙洗了?。

管中窥豹,可见他对她是重视的。

然而丹栀仍有心结,表面?是因为在这场吵嘴中落下下风,生了?气。实则是不满沈玉宸顶撞她,她不介意别?人顶撞她,但是她就是介意沈玉宸顶撞她。

明明记忆中的他,事?事?顺着她。

她有个不讲道理的想法——他沈玉宸就是得宠着她,他宠着她了?,许是她还会因为缺乏安全感?,几?经折腾,百般怀疑他,作天作地。

这样子气急败坏地躺下了?,倒显得她肚量小,心下不由得觉得落了?下成。

这般想着丹栀更加气闷,心情烦躁便扭头翻了?个身。

沈玉宸看着床榻辗转反侧的女子,眼神晦暗不明。

被白月光戳中了?他心中的自?卑敏感?之处,他原以为会愤怒的,可是心头这股味儿却不是愤怒。

他盯着被窝里?的一团看了?一会儿,准备离开,终究是男女授受不亲。她昏迷之时倒也是罢了?,如今清醒,自?是得恪守礼仪,给她一份尊重。

丹栀听到脚步声渐而远去,连忙掀开了?被子。

“你要去哪儿?!”

沈玉宸的眸子水波不兴,早已恢复清明。明明着一身粗布衣裳,却穿出了?飘逸绝尘的仙人气质。

他淡然地看着她,“我这血脉低下之人自?是不能碍着您这位神圣的苗族圣女、尊贵的南蛮公主?殿下眼了?。”

丹栀见他转身要离开,着急忙慌地掀开被子,赤着脚匆匆下地,洁白的小脚如玉一般莹润,脚趾粉嫩若珍珠,和黑色的土地形成鲜明对比,玉宸看着地上这双玉足,眸色更深了?。

组旁,翻飞的灰尘,真?是碍眼极了?呀!

他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土炕上。

丹栀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颈,丝毫不给他留下离开的机会。

他也懒得挣扎,索性躺在了?丹栀身侧,心中杂事?多,闭上眼睛也是睡不着,却懒得想东想西,只是养精神罢了?。

丹栀也睡不着,可能是前面?睡了?十八年,睡多了?,眼下真?是睡不进去了?。

她躺在床上,四处打量。

四周是泥土垒的屋子,破烂却整洁,空气中有灰尘和阳光的味道,隐隐约约还有股淡淡的笔墨味儿夹杂其中。

虽比不得点着昂贵又珍稀香料的殿堂庙宇,也比不上大自?然最纯粹的清新。但是这间屋子里?的味道让人觉得更有生命力。

躺在炕上,睡不着了?,便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土褐色的屋顶砌得并?不利落,毛毛坑坑的。总觉得目光所及,不该是如此屋顶。

倒不是嫌弃它破败,只是私心里?,丹栀觉得,她该看得见浩瀚星空。

想着,可能自?己真?的是矜贵惯了?。

眼下,她的记忆乱七八糟的,她都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但唯有一点,身边呼吸均匀扑于脖颈的男人是真?的,她是南蛮的公主?苗族的圣女,这是是真?的,故而她只能把眼前的一切当做是真?的。

自?己脑子中所谓的记忆,只暂作线索,真?假不论。“假作真?时真?亦假,管他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

这般想通了?,便有了?睡意,看了?看旁侧如玉男儿,不知不觉地便入了?梦。

第?二日,宫里?就来了?侍卫。

南蛮以女为尊,侍卫们都是利落飒爽的姑娘们。

整齐划一地排在沈玉宸小土屋门?前。“公主?殿下,属下护卫不力,请公主?殿下问责!”

丹栀却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说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本公主?才?不要回去呢!”

几?个护卫从未见过他们公主?这般任性的一面?,惊得目瞪口呆。

丹栀也奇怪,只睡了?一晚上,起来后?,她就精充神旺,一改之前病西子的模样,性子好似也刁蛮了?不少。

“圣女,您莫要任性!”丹栀看着眼前两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女,亲切又陌生。少女身后?,还有与她俩一个款系的服饰,只是颜色不同的四个绝美少女。

两位侍女也跟丹栀有着相同的感?觉,眼前的公主?大人呀!真?是熟悉又陌生,熟悉的面?容,陌生的性子!

“圣女,大巫找您都快要找疯了?。”

丹栀想着那个所谓的大巫,只觉得怪异。

那大巫尽职尽责地传授着她苗族咒法,蛊虫心法也教的尽心尽责,性子不苟言笑,日日穿着一身巫袍,袍子上挂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银饰法器,行走间叮当作响。

她看着她的眼神极其的淡漠,但是吃穿用度上对她有很好,好到让她感?觉——这个大巫是在养一个躯壳,养一个木偶。

南蛮以女为尊,轻男却不甚严重,虽然女王大巫均为女性,但是却不视男人如仆。

南蛮女王素来宠爱王夫,结婚数年,未曾纳侍,然王夫身体好似有疾,自?大婚以来,一直未能使得女王受孕。

女王日日被朝臣以无子嗣为理由上奏,各个陈情广纳后?宫,不得已纳了?后?宫。

自?纳了?后?宫,南蛮的后?宫佳丽们倒是个顶个的争气,公主?王子接踵而来。

王夫日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前期夫妻二人,只是相对叹气,慢慢地女王政务繁忙,纵然有心哄王夫,却无甚精力。

只言了?一句,“这一生心中唯独是你!”

王夫懂得女王的承诺是真?,仍是烦闷。

自?后?宫子女多了?,女王便以身体差为由,不在流连花丛中。而是日日留宿王夫宫中,抚慰王夫受伤的心灵,期望美人早露欢颜。

看着女王子女饶膝,他却膝下无子,王夫心中常常落寞不已,日日以泪洗面?。

苗年皇宴,王夫偶遇大巫,不知二人说了?什么,王夫开朗了?许多。

南蛮的女王,得知自?己怀孕之时,知道这个孩子是她和她心爱之人的结晶,怀孕之时就喜不自?禁。当生下了?一个小公主?,更是欣喜若狂,当下就昭告了?整个南蛮,上报了?柳朝,定下了?小公主?就是下一任继承人,丹栀自?出生起就是内定的皇太女,自?是惹了?女王其他孩子的嫉妒。

然而消息刚发出去半日,族中大巫便前来觐见。

王夫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巫将小公主?带到了?苗族圣殿,一年只能见三次面?。一次是苗族祭祀、一次是小公主?生辰、一次是秋后?苗年。

女王也难得一见的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