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诏萤停下要去扶时蕴,也被身后人踩到,摔倒在地。
此时大部队才逐渐停下来,二人没再受伤。
“没事吧时蕴。”
“宋诏萤你怎么样?”
“我没事没事,快看蕴蕴。”
……
周遭七嘴八舌,时蕴觉得眼侧、手掌和膝盖生疼,动弹了一下,没忍住嘶哈。
宋诏萤没时蕴摔得重,撑起来先去看时蕴。
“蕴蕴,摔哪儿了,怎么样,没事吧。”
宋诏萤把时蕴扶起来,看到她眼侧流血,吓了一跳。
周围人也都吓到,转身喊:“沈老师。”
沈似正在打电话,没听到,宋诏萤大声:“沈似!”
时蕴捂着眼睛,看着着急的宋诏萤,想讲话安慰但感到一阵眩晕。
有女生跑去找沈似,但还没等沈似过来,时蕴感觉有人在自己身前蹲下。
“我背你。”
时蕴没反应,宋诏萤着急。
“愣着干嘛,快让申旸背你去医务室,再墨迹眼都要废了。”
宋诏萤和几个女生将时蕴推上申旸的背,之后只感觉到颠簸,耳侧是聒噪的风声。
少年健步如飞,额头是汗。
体温烫到灼着时蕴的胸膛,和江迟礼截然不同的温度。
身下人安慰她:“时蕴,忍一下。”
“嘶——”
江迟礼用碘酒擦拭她眼尾处的伤口,时蕴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江迟礼停了动作,朝伤口处吹了吹。
凉气扑面,时蕴抬了眼。
江迟礼被她的模样逗笑:“忍什么,痛了就喊,也没人规定,不能怕疼。”
时蕴抿着唇。
眼尾处被尖锐的小石子划破,还好没伤到眼睛,但因为位置特殊,江迟礼将整个右眼用纱布包起来。
手上和膝盖处的擦伤,江迟礼也都给细细上药。
因为视线盲区,时蕴一直未注意到右侧的申旸。
他站在靠近门口那里,直到他自己主动开了口,时蕴才偏头。
“江老师,时蕴没事吧?”
“没事,养几天就好。”
申旸还是一脸紧张地盯着时蕴,上课铃打响,时蕴催促。
“申旸,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你快回去上课吧,别耽误了功课,我没事。”
申旸忸怩地挠挠头。
“嗯,你没事就好。”
时蕴看到他额头上的汗,心里过意不去,想起什么,鼓励了句:“比赛加油。”
申旸璀璨一笑,漏出来标准的小虎牙。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你好好养伤。”
之后申旸离开,只剩下时蕴和江迟礼。
这是冷战以来,第一次和江迟礼在一个空间里。
二人都缄默不言。
最后江迟礼没忍住问:“你把放我这里的药拿走了?”
时蕴扣着手,不说话。
“还是不跟我讲话,我惹到你了?”
时蕴还是不说话,江迟礼被气笑。
后半句调侃意味十足,时蕴知道,这是她单方面的冷战和挫败。
胸口像被压着什么,需要很用力才能将那口气喘出来。
她抿着唇,说没有,最近备考忙。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而只属于存在操场的女人尖锐声,此刻在门外响起。
“校医老师呢,我要见他。”
年级主任不敢动手拦,被步步紧逼:“江老师不在,出去了。”
“怎么不在,我刚还看到有人背着一个摔倒的女生往校医室跑。”
年级主任的做法也是息事宁人,让她孩子继续上课就好,她闹两天就不闹了。
如果看到江迟礼,指不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女人丝毫不管年级主任,眼睛只盯着“校医室”的门牌,气冲冲地就要过来。
她还在赌气,伸手想要扯他的袖子不让他出去,但手伸出去,就已经扑了空。
江迟礼把托盘放到一旁,之后取掉手套,之后拉开抽屉,不知道拿了什么,时蕴没看清楚,然后他推门出去。
“我就是江迟礼。”
声音掷地有声,门外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女人反应过来,直接上前推了江迟礼一把:“你就是江迟礼,你凭什么说完孩子有病,你这个蛇蝎心肠,当什么医生。”
他毫无防备,脚不踉跄,差点绊到门槛,幸好扶住墙边缘,这才没有摔倒。
他身体站之后,坦荡地站在门口,主任指责他不该出来,有些事学校会解决。
但江迟礼视若罔闻。
“纠正一下,我没有说过他生病,在我跟校长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我就可能会有这么一天我会成为众矢之的,因为不排除还是有绝大部分人,没有把这个当作一回事,但我又想,可能全校,没有一个学生有问题。”
江迟礼不给家长开口的机会,继续。
“在没有得到医院检查之前,我也没有说过一句他生病了,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毕竟他还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一点不像有问题的样子,但我还是想说,MHT是最权威的,不是我一个医生杜撰的,每一张表也从未假手于人,我的初衷是不希望他们生病,才做这项检测。”
“为人医者,我问心无愧。”
江迟礼举起自己的心理咨询师一级证书。
主任在一旁义正言辞帮腔:“我都说了江医生是专业的,他也是为了孩子们着想,你想想孩子们学习压力这么大,难免心里出现一些不舒服,现在发现现在预防。”
女人将信将疑,伸手要去夺江迟礼手里的证书:“我看看是真的假的,别骗我。”
面对她的气势汹汹,江迟礼躲开。
“您如果愿意我带孩子去检查一下,全是体检也可以,费用我出,如果您没有认识的熟人,我可以推荐医院,我只是希望,他是没事的,如果有事,最终也是安然无恙。”
江迟礼说完,将证件递过去,一并的还有他别在胸口的工作牌。
女人对着证件,看了看江迟礼,嘟囔着:“这别是假证。”
“都有编号的,您可以查。”
女人偃旗息鼓,将东西还给江迟礼:“早说不就行了。”
“我说了你也得听。”主任插话。
女人没话说,转身走,江迟礼听到她问主任。
“那什么抑郁症焦虑症,这么严重,还得全校筛查?会死人吗?”
主任含糊回答,之后没再搭理她。
江迟礼看着他们离开,这才抬脚回了校医室。
时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他转身去放证件,视线偏移,注意到他白大褂肩头蹭到的灰尘,很想伸手将它拍干净。
而她也就是那么做了,在江迟礼递过来AD钙奶时。
二人同时伸手,一人拂下他衣服尘土,一人递过来她喜欢的酸奶。
时蕴看着他手里的AD钙奶,愣了下。
江迟礼见她不接,将东西塞到她手里。
奶瓶还是热的。
东西攥在手里,时蕴胸腔某处软了一下。
“还要跟我冷战吗?”
时蕴垂着头,感觉眼睛发胀,她摇摇头,一直没敢抬眼。
“德行,十七岁了,还是小孩子。”
他伸手,拍了下她脑袋。
江迟礼过去把枕头放好:“喝完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老师那边我等下去说。”
时蕴喝了几口,听话地在病床上躺下。
江迟礼把帘子拉上,一人在前面,一人在后面。
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时蕴偏头,看到帘子上的身影,听到他在外面写字的沙沙声,觉得心安。
她喊:“迟礼哥?”
对面应声:“能让我抱着橘白吗?”
“不行,她会抓你眼睛。”
“好吧。”
停了一会儿,她又叫。
“迟礼哥。”
“怎么了?”
“对不起。”
江迟礼不知道她对不起什么,但还是习惯性地应着。
程舫昔回到家,就看到自家妹妹跟独眼龙似的,顿时冷脸。
“怎么回事?这怎么上个学还给上残废了。”
一旁的沈似畏畏缩缩:“体育课摔倒了。”
“不是你体育课让学生干嘛了,摔成这样。”
程舫昔捧着时蕴的脸细细端详,之后又拎着她左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时蕴怕程舫昔看到自己身上的擦伤,又怕沈似挨骂,推开程舫昔的手,不让她查看。
“哥没事,沈老师什么也没干,是我自己不小心,跑步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沈似在一旁辩解。
“我真没干什么,我一个老师还能坑自己学生。”之后又气愤地怪罪学校和塑胶跑道,“我就说了不能一起排队跑,迟早出事,而且那个塑胶跑道是什么玩意,怎么还有石子。”
沈似从桌子上摸了个橘子,顺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挨着江迟礼。
江迟礼往旁边挪了挪。
沈似:“你嫌弃我?”
“没有。”
沈似又靠近他,江迟礼再次挪动。
沈似哀怨:“诶呀,真不怪我。”
江迟礼不做声,手上的书往后翻了一页。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把这次时蕴受伤当作顶重要的事,时蕴反倒觉得没什么。
但沈似去学校申请,取消整齐跑,按照平常,主任绝对骂他,但有江迟礼这事在前,怕学生家长再来闹,碍于情面但也没有说不行。
只说让他以后提醒学生慢点跑,多注意安全。
沈似没要到自己想要的,跟年级主任吵架:“那个整齐跑的意义是什么,体育课不就是为了学生强身健体,现在别说强身健体了,你看看一班那个女生,都快摔到眼睛了,要不是后面人注意到,都要发生踩踏了。”
“都是这样,你看看外面其他学校。”主任打太极:“要不你去跟校长说。”
“我不说。”又怂又要吵。
没理论出个所以然来,沈似说完就走,之后再上课,他再也没让学生排队跑过。
时蕴和宋诏萤坐在操场的最高处的台阶上,两个人嘴里都塞着棒棒糖,看着远处被主任批评的沈似。
“没想到沈帅哥真敢背着忤逆主任不让我们整齐跑。”宋诏萤略加赞赏的评价:“沈帅哥没我想的那么不着调嘛。”
时蕴笑着不作声,晃着脚看远处。
晚上程舫昔难得得空来接自己,时蕴嘴里喊着老哥,小跑朝他过去。
“慢点,谁跟你抢似的。”沈似摇下车窗,张嘴就逗时蕴。
“下来,你坐后面,蕴蕴坐前面。”
这次沈似难得听话,正欲下车,时蕴制止。
“算了,沈老师坐吧。”
沈似咧嘴笑:“小时蕴真的越来越懂事。”
头一次听沈似嘴里吐出来人话,二人对视一眼,程舫昔翻了个白眼。
时蕴见大家都没有走的意思,疑问道:“哥,等谁啊?”
“你迟礼哥,你舅舅舅妈回来了,让都回家吃饭。”
时蕴雀跃:“真的啊?我都好久没见了。”
正说着,江迟礼从里面出来,一行人上了车。
知道上门拜访,沈似和江迟礼都带了礼物,后备箱被填满,后座还又占了一个位置。
时蕴和江迟礼只能挨着坐。
皮肤和衣料时不时地摩擦,蹭得人胳膊发痒,时蕴悄无声息收了胳膊,放在膝盖上。
程舫昔开车很稳,室内暖和,没多久时蕴便困意袭来。
前面的人看了眼后视镜,少女脑袋一点一点的,活像小鸡啄米。
程舫昔忍俊不禁,沈似转身想要把她逗醒,被司机眼刀制止。
时蕴脑袋四处晃悠,找不到支点,无意识中寻着,一头栽在身侧人的肩膀上。
被枕的人低头看了眼,之后轻笑,胸腔颤动的那一下,肩上人的睫毛也同他一起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