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进士郎的混蛋大舅哥20

雨水连下三日,京里一下子就冷了,打外面吹来的风都似一把刀,剐的人皮肉生疼。

早饭时,晏小妹发现大房几个孩子脸上泛了血丝,宁行康时不时抓挠。她挪开目光,对刘氏笑道:“娘和大哥大嫂来京也有几日了,眼下天晴,不若今儿去外面转转。”

刘氏意动,宁庄道:“你们去罢,我就不去了。”

宁行远和宁行康闻言低头,晏小妹道:“是我不严谨,改日相公同大哥出门。”

宁庄张嘴,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怕给弟弟弟妹添麻烦,不是因为其他…

宁庄合上嘴。

一行人说着话,晏淮懒懒的拖着三条小尾巴过来,“早啊亲家母。”

仨兄弟挨个给刘氏、大房和晏小妹见礼。刘氏慈爱道,“一家人哪有那么多礼。”她招呼宁朝到身边,搂入怀中,“祖母喂你吃饭好不好。”

“好的呀~”宁朝软软趴在她怀里,晏小妹欲言又止,朝哥儿快两岁了,不好太娇惯。

适时翠儿呈上晏淮和仨兄弟的早饭,晏淮一口一个峨眉夹儿,含糊道:“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要出门?”

宁庄收回落在宁禁身上的目光,看向刘氏。

晏小妹应声,晏淮蹙眉,“老头儿早上赶车送小荣…妹夫去翰林院,顺道再送娘去面馆,他还搁外面溜达。家里就一辆骡车,待会儿我要用。”

宁家人面皮涨红。

气氛尴尬,饶是晏小妹跟官娘子打了几年交道,有些应酬手段,这会子也头皮发麻。

宁宵忙不迭咽下食物,趁机怂恿:“阿娘,买马好不好,马车威风。”他真的好馋大马了。

晏小妹心里盘算马车花销,就听晏淮拍板,“好,就买马车。”

下次他赶马车去见公主,肯定神气,公主就会多喜欢他一点了。

啊哈哈哈,他真是好聪明哒。

众人还没回过神,晏淮就拽着妹妹上骡车,直奔牛市。一个时辰后,晏淮赶着马车溜溜达达回来,后面还跟着小骡车。

小院里爆发惊呼声,宁宵趴在马背上直流哈喇子,“马,大马嘿嘿,好高大的马嘿嘿嘿~”

他伸出小手抚摸大马的鬃毛,喜爱不已。

晏小妹勉强维持神情应对婆母的询问,她心都在滴血。

按她本意,寻一匹劣等马代步就好,可她哥一眼挑中一匹高头大马,死活不改心意。她跟牛贩子说尽好话,最后都花了八十两银,配套的车架反倒是小头了。

宁庄父子也忍不住瞧马,末了,宁庄道:“晏兄弟真是好本事。”

显然宁家人以为马匹钱是晏淮掏的。

晏小妹心头又是一痛:……忍,忍住,为了一家和睦。

晏淮得意昂首。哥的本事可大了,再多夸夸哥。

宁庄朝晏淮抱拳,“先时……”他面有羞色,实在说不下去,只化为一句:“晏兄弟,对不住。”

晏淮茫然:“你对不住我啥了?”夸人就好好夸,咋的跟哥道歉,你倒是接着夸啊。

宁庄羞意更甚,“晏兄弟心性宽广,我等不及。”

晏淮又高兴了,拍拍宁庄的胳膊,“没事儿没事儿,你是小荣儿亲哥,我是他大舅哥,都是哥,他小子有福咧。”

宁庄神色一松,露出了笑。

他用过去的眼光看待晏淮,先入为主,以为晏淮不给他们骡车是在下马威,谁知道人家只是陈述事实,扭头添置一辆马车。这可是真金白银花出去的,比一百句好话都直观。

晏小妹赶紧道:“既然今儿买了马车,就好生出去逛逛罢。”

晏淮睨宁庄一眼,“你会赶车不?”

宁庄迟疑,晏淮哼了一声,把骡车赶进院子让宁庄实操,他在旁边指点几句,勉强有些样子了。

“还行吧。”晏淮敷衍道。

众人欢喜,宁行远兄弟想着回头也学学赶车。

于是晏淮赶马车载家里的女眷幼儿,宁庄赶骡车载儿子,紧紧跟在马车后面。

刘氏掀起窗口帘子看外面热闹,宁禁在她旁边讲解‘这条街唤什么,街上有什么好东西’。

刘氏和元氏母女听的聚精会神,刘氏抚摸宁禁的小脑袋,眼里的温柔都快溢出来。

无他,宁禁跟宁荣幼时太像了。同样的内敛温和,文气十足。

宁宵听腻了,他从车内钻出,对赶车的晏淮讨好笑,“舅舅,可不可以把我放马背上。”

晏淮:“你想的美。”

宁宵:QAQ

马车在望月楼前停下,晏淮嚷道:“到地儿了,下车。”

他大步往酒楼走,宁宵吭哧吭哧甩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刘氏犹豫,晏小妹扶着她:“娘,进去罢,马车会有伙计接管。”

晏淮是这里的常客,掌柜伙计都认得他,“晏郎君,二楼临街的雅间给您留着呢。”

晏淮点点头。

晏淮叫了一桌席面,他给刘氏夹了一块夹沙肉,就自顾自吃起来。

晏小妹忙着活络气氛,照顾幼子幼女,一顿饭都没吃个什么,快结束时她寻了由头离去,悄悄把饭钱结了。

果然,她哥吃完一抹嘴大摇大摆走了,连询问掌柜结账的意向都没有。

她到底在抱有什么期待啊喂?!

午后,晏小妹带刘氏去临街铺子转悠,她不经意提起,“宵哥儿他们皮肤嫩,受不住京里寒风,得给他们添置面膏防着。”

刘氏心有所动,询问过小儿媳,咬牙添置了好几盒,在布庄扯了几匹时兴料子,又去首饰铺子买了耳坠簪子,给钱时刘氏指尖都在颤。

这京里的开销也忒大了。

申时四刻一行人回住处,仨兄弟进书房念书,晏淮给马卸下车架,牵马出门了。

刘氏把大房和晏小妹叫去正屋,压着脸上烫意,将今日买来的物品以长辈的名义给儿孙分了分。

众人心知肚明,刘氏纵有私房也不过寥寥,今日一通开销没个二十两下不来,她钱从何处来,不问便知。

宁庄欲推辞,晏小妹温声道:“相公在京里几载,结识同僚友人,平日里如亲戚来往,他们若知晓相公的阿娘和大哥大嫂来了,必然是想见一见的。”

宁庄推辞的动作一顿。

若见外人,他们是得有身好行头。

晏小妹拉过宁春落的手,笑道:“我早说春落标致,蕙质兰心,是个顶顶好的女娘。若叫那些官娘子瞧了,怕是会跟我抢哩。”

“婶婶…”宁春落羞怯的垂下头。

宁春落今岁十三,养个两三载就该说人家了。晏小妹这是准备带侄女去应酬。

元氏鼻头一酸,把着晏小妹的手臂语无伦次,一串完整的感激话都说不出。

晏小妹看向元氏:“行远和行康……我先相看京里的学堂,念书一事马虎不得,唯恐误了他们。”

她大致规划大房三个孩子的未来,安婆母和大房的心,随后告退。回到厢房抱起女儿香了一口,疲惫的摊在床上。

人多了,思虑就多,但只要能解决就无妨。

正屋,刘氏对大儿夫妻道:“小妹心善体贴,往后一家人好生处。”

夫妇俩应是,宁庄道:“娘,我那里还有些积蓄……”

刘氏叹道:“你将积蓄交给荣儿,回头大房花销还得荣儿出。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好生练练赶车,往后你跟行远行康接送荣儿,也省得你晏叔晏婶风里来雨里去。”

宁庄颔首。

刘氏看向大儿媳:“你受些累,把买来的料子裁了,做几身好衣裳。春落好生养着,养的白嫩些,跟小妹学礼仪,背几首诗,往后出了门莫给家里丢面儿。”

母女俩应声。

刘氏挨个吩咐下去,一颗心也安稳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最让她改观的就是晏淮了,乡野的小混子进京后独当一面了,没有哪处不行的。

“我当然处处都行了。”晏淮驾马在院外徘徊,“公主,我骑马可好了,你要不要跟我同乘。”

青翎公主无情拒绝。

信儿忍不住道:“晏郎君,你可是今儿才会马。”就这水平也敢邀请公主同乘,怎么敢的啊。

晏淮哼哼:“信儿姑娘不懂,我从前骑牛骑驴,都是四条腿的畜生,怎么牛驴骑得,马就骑不得。”

“你…你这是歪理。”

两人拌嘴,青翎公主转身回屋,晏淮忙下马,让信儿照顾,他屁颠屁颠跟在公主身侧,不死心道:“公主,我再练半月,就像炉子烧铁…”

青翎公主:“炉火纯青。”

“对对对,我练的炉火纯青,你跟我同乘好不好呀。”

青翎公主在榻上落座,漫不经心问:“这几日学的功课如何了?”

晏淮愣住,摸鼻子,挠脸颊,摸后颈:“啊哈哈,这个嘛,那个哈哈哈…”

晏淮一屁股墩儿坐在脚踏,抱住青翎公主膝头,“我都会写好几十个字了,已经很厉害了,还念什么书呀,我又不科考。”

他仰起脸,“小荣儿会念书,他以后当大官,能让我享荣华富贵的。”他抱着青翎公主的膝头摇晃,被指尖抵住眉心。

青翎公主道:“你不念书,本宫说城门楼子,你给本宫讲红烧肘子。说不到一处。”

奉茶的信儿连连应是,公主说的对,公主终于想通了呜呜呜。

晏淮认真想了想,道:“那我们先去城门楼子,再去吃红烧肘子。”

信儿:………

这是什么绝世大草包!

青翎公主低笑出声,“蠢蛋。”

“不蠢不蠢。”晏淮蹭蹭公主的膝头。

少顷,青翎公主令信儿取来笔墨,她圈住晏淮,“今日学三个字。”

冷冽的香将他包裹,晏淮晕晕乎乎,“好好好。”

傍晚他蹭了一顿晚饭才离去,临走时,青翎公主道:“天冷了,倪家不放心老太太,把人接回府中了。”

晏淮:“那回头我把仨小子送倪府去。”

青翎公主沉默,她果然不该指望晏淮能听懂暗示。

她直白道:“近日你莫来寻我了。”

“为什么!”晏淮感觉天都塌了,他急吼吼从马上跳下来,奔到青翎公主跟前,受伤问:“你不要我了?为什么呀,我今日有好好学三个字。”

“公主,公主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晏淮。”青翎公主打断他,冷声道:“你若想跟我成婚,一月之内不能来寻我。”

晏淮脸上的悲伤还未退去,又逢喜意,一张脸犹如打翻的调色盘精彩。他半信半疑:“要成婚的噢。”

青翎公主:“嗯。”

晏淮伸出食指:“就一个月噢。”

青翎公主:“嗯。”

“那,那好的吧。”晏淮牵着马离去,青翎公主叫住他,晏淮惊喜回头,青翎公主道:“你若实在想念我,过些日子去寻卜问卦,算咱们的将来。”

晏淮还在等她后文,可惜没等到。于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青翎公主侧身吩咐信儿,小丫鬟怪叫一声,公主竟然真的打算跟晏淮有以后,太骇人了。

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青翎公主:???

晏淮回去后还是很失落,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仨外甥扒拉他都没反应。

“舅舅,你是不是坏了。”宁宵问。

“没有。”

“那是病了?”宁禁问。

“没有。”

“糟糕,舅舅不好了。”宁朝总结。

仨兄弟齐齐去找阿爹阿娘,宁荣回来时,刘氏把他叫屋里说了白日里的事,他感激的恨不得给娘子磕一个。

这会子小夫妻恩爱甜蜜,屋门敲响,宁禁说明来意,宁荣立刻跑去关切:“哥,我去给你请个大夫罢。”

“我害了相思病,大夫能医吗?”

宁荣哽住,不死心又问了几句,被晏淮噎了回来,他讪讪离去。

仨兄弟又扒拉晏淮:“舅舅,相思病是什么病?”

“舅舅,舅舅——”

晏淮哀嚎一声,用被子盖头装死。宁宵宁朝大乐,“舅舅,我来啦。”俩兄弟努力往被窝钻。

宁禁犹豫,可是大兄和三弟都玩的好开心,他也想玩。

就,就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