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凝往前一步，就算极力控制表情，慕千凝一张脸还是皱的厉害，一言难尽，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但是劝慰的漂亮话怎么也说不出了。
大大小小的疹子……
慕千凝不愿意再看第二眼，她想，就算玉澜清好了，她已经也不想嫁给他了，她永远也忘不了他这幅尊荣。
玉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晕过去了。
顿时乱成一团。
楚月栖道：“郎中！”
她面色沉静，快速镇定下来：“快将夫人扶走！赵郎中先去去看娘，再回来看夫君，你们通通下去！望舒，去找一个遮面过来！”
一系列的话，将一切都安排好，赵南山和慕千凝对视一眼，跟着玉夫人走了。
慕千凝回忆起玉澜清那张脸，都是之前惨不忍睹的模样，慕千凝低声道：“赵郎中……”
赵南山领会到她的意思，两针把玉夫人扎醒了，没有再看慕千凝，对着玉夫人道：“夫人，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玉夫人急迫的道：“我没事，清儿怎么样了？他，他的脸……”
赵南山道：“我还没去公子哪里看过，夫人醒了就好，我这就去看看。”
玉夫人也要挣扎着起身，慕千凝扶着她：“姨母，你不要太伤心，赵郎中医术精湛，想必会医好表哥的脸。”
慕千凝没想到赵南山竟然搞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他怎么敢啊！若是有什么差池，玉澜清这辈子就毁了！
赵南山此时也提心吊胆，他诊完脉，开了几服药，只能说先用用看。
改日他找个机会出府，用灾民实验药效，他相信，用不了多久，玉澜清就会没事的。
不过，还是有些麻烦……玉澜清已经用了三年药，想让旁人达到这个效果，只能找一些身子骨弱的人，或者直接加重药量。
赵南山在心中思索半晌，想想怎样才能把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楚月栖送走赵南山，喂玉澜清喝了药，坐在床边半晌没有睡意，她很难想象，明日玉澜清醒来，看见自己变成了这幅模样，会是怎样的癫狂。
是个人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楚月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了，醒来是，天光已大亮，她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却没有立刻睁开眼，唯恐对上醒着的玉澜清露出不该有的表情。
等她做好心里准备，一睁眼便对上玉澜清的目光，他淡淡的道：“你醒了？”
楚月栖温柔一笑：“嗯，你怎么样？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玉澜清咳了几声，身子确实虚弱，不过他摇了摇头：“我还好，昨夜，辛苦你了。多谢。”
楚月栖脸上没有丝毫异色，反倒如往常一般，道：“不用谢我，只要你日后不再莫名其妙的与我生气，我就知足了。”
玉澜清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慢条斯理的下了床，然后不紧不慢的穿好衣裳，宽衣博带，风仪万千。楚月栖在心下感叹一声，果然，美人无关皮相，纵是玉澜清此时伤了脸，但楚月栖却意外的不觉得难看。
玉澜清先净了手，然后鞠一捧水，水盆中却意外映照出他一片红疹的脸。玉澜清惊得放开了手。
水又落回盆中，玉澜清转头看向楚月栖，意外的并没有声嘶力竭，目不转睛的盯着楚月栖，一字一顿的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楚月栖毫不犹豫的道：“没什么，过敏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身旁的望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也许，夫人是对的，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虽然此时不好，但说不准哪一天就没事了，何必说出来让公子也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毕竟一时不好，和一世不好，有天渊之别。
玉澜清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一丝心虚，这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只是从袖中伸出的手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内心的恐惧。
他向来觉得，好看与否，不过一具皮囊罢了，红颜枯骨，到最后不过是一抔黄土，没什么要紧，可如今才发觉，他的心境还需要修炼，完全没达到目空皮相的程度，之前说的轻松，不过是刀子没有扎到自己身上罢了。
玉澜清苦笑一下，不得不承认，他还是一个俗人。
他艰难的将手伸进盆中，只是眼神下意识的躲避着水中的倒影，方才的惊鸿一瞥，玉澜清早已接受不了。
说实话，那些红疹不算特别多，经过一夜，赵南山给了不太管用的解药之后，已经好了太对。完全达不到破相的程度，只是和光风霁月，美如谪仙的玉澜清比起来，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地狱罢了。
尤其科举取士，非相貌端正着不可为，而此时的玉澜清，连这个最低的门槛都达不到。
玉澜清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楚月栖对着望舒道：“你先下去吧。”
楚月栖接过望舒手中的帕子，完全浸泡，然后捞出来拧干，抬手细细的为他擦着脸，玉澜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垂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楚月栖温和的模样，让玉澜清忍不住开口：“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怕？”
楚月栖道：“你觉得可怕，是因为你周围都是美人，最差的也品貌端正，可是你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奇奇怪怪的人，一些红疹子，这有什么可怕。我不怕。”
玉澜清神色难辨：“所以，你觉得我小题大做了？”
楚月栖摇摇头，认真的道：“不，我没有资格这样说，我也不会在你遇到这种情况下，高高在上的指责你如何如何，刀子扎在你身上，痛不痛，有多痛，只有你自己知道。”
玉澜清眸光微动，那双盛满醒醒眼睛氤氲出一层雾气，眼尾泛红，那一粒小小的美人痣都沾上了一点委屈，玉澜清快速垂下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
楚月栖微微一笑，没有刻意回避他的脸，相处方式一如往常：“时辰不早了，咱们去用膳吧，我昨日特意嘱咐他们给你熬一些白粥，配上清炒的虾仁，滋味应该不错。”
玉澜清听着一如既往的话，心下稍安，他低声道：“我不想去。”
楚月栖道：“那就让他们送过来，咱们就在这里用膳。”
玉澜清唇角微微一动，没有再拒绝，反倒在楚月栖温柔的给他又添了一碗粥后，他依然下意识的接过来。
玉澜清唇角一动，但食不言，寝不语。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粥碗。
楚月栖奇怪的问：“怎么了？”
玉澜清道：“食不言。”
楚月栖“哦”了一声：“行，那你快喝，天天吃那么少，也不是个事儿。”
说着，还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个蟹黄包放在他面前。
玉澜清看着就已经饱了。
他以前吃的也不少，可自从三年前是生了病，逐渐的吃不下太多东西，到了如今，一碗清粥就够了。
可见楚月栖吃的那么欢，他忍不住下筷子把她亲自夹过来的蟹黄包吃了，满满的蟹黄，鲜美多汁的滋味顿时惊醒了味蕾。
玉澜清尝到美妙的滋味，筷子也忍不住夹了过去。
这东西味道不错，却是小厨房第一次做，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玉澜清什么都没说，饭菜撤下去后，玉澜清才向望舒道：“今儿厨房做的饭菜不错，赏。”
望舒：“。”
我那个该伤心欲绝，崩溃心碎的主子去哪里了？
他好像出现幻听了。
直到玉澜清的目光投向他，望舒才打了一个激灵：“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本来，一大早时主子的心情很不好，怎么用个膳的功夫就好了？
果然，美食能治愈一切，等美味佳肴的后劲过去，玉澜清的忧虑才又一次涌上心头，不过有没有之前天要塌了那种感觉。他从小美到大，从来都是被追捧的那个，还从没做过丑人，如今，算是把他缺少的，都补上了。
不过……就是不怎么让人开心呢！
追根究底，还是楚月栖一句能治愈，给了玉澜清希望，让他不至于陷入绝望之中。至于之后……
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吧。
玉夫人不敢来打搅，先派人打探了一番，待听到大公子很平静的接受了，还多吃了一碗粥，并且赏了小厨房，顿时坐不住了，悄悄的喊了望舒来，细细的询问。
玉夫人道：“公子今儿没恼？”
望舒回道：“公子发现……脸色很差，并不能接受，但也很镇定，夫人说，红疹很快会好，公子便没说什么了，只是脸色依旧，后来夫人将小的赶出去了，不知和公子说了什么，再见公子，他已经一如往昔，只是偶尔回失神。其他还好。”
“蟹黄包……是夫人交给小厨房做的，前两日公子吃的越发少了，夫人问过小的，知道公子也没有吃过什么点心，所以特意做出来的，不料恰逢公子生病……”
望舒说了这么多，字字句句都是夫人，只是眼神有些别扭的感动，倒是没人注意到，反倒玉夫人随着他的话对楚月栖生了好感。
玉夫人轻轻的感叹一声：“栖栖是个好孩子啊，去，把我的私库打开，将前些日子得的那匹鲛菱纱给夫人送去，再送一斛珍珠，给夫人打钗子玩。前些日子老爷送来的东珠也拿过去。”
玉夫人豪气万千，送起东西一点都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