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沁泽笑着,“你既然知道?五大尸祖,就没有?联想过屠戮了贺家村的?无头怪物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吗?”
“夏耕,刑天?这里面只有?他们两具是无头尸,但你为何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知道?刑天尸逼着你,给你吃了什么,毕竟,远古尸祖留下?的?东西,那定是绝世?罕有?。”
“所以屠了贺家村的?怪物,是刑天尸?”贺清邪意味深长地问。
沁泽不置可否。
贺清邪明显感觉自己心浮气躁起来,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吃过什么东西,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曾经?看过的?《上古记事》上画的?,有?关刑天尸的?模样与描述,肩宽体阔,膀大腰圆,手拿着劈天巨斧,没有?了脑袋,断裂的?脖颈里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血肉,隔着一?纸图册,仿佛能嗅到一?股血腥气。
贺清邪想作呕,她?这具身体也?如她?一?般,甚至比她?更惨,一?手捂着嘴,一?手打开别人的?手,佝偻着想吐。
沁泽大惊失色,吓了一?跳。
贺清邪干呕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吐出来,她?呛了口水,咳的?撕心裂肺,抽空又道?:“既然,你想知道?,那你去问他呗。吃没吃我忘了,若你想要逼问我,恕我直言,你问也?白问。”
沁泽道?:“谁说我要逼问你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事情而?已?。你为何到此?是因为你想知道?一?些事情,而?我恰好知道?。”
贺清邪看着她?,沉默不语。
“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真实的?雪域。”
风雪依旧,寒风怒号,外面的?落雪声越来越大。
雪丘内,炎黄神木无声无息烧出的?火光,仿佛是整个天地间最温暖的?地方。
贺清邪逐渐适缓温暖的?身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再次变的?紧绷起来,她?敛起眸光,“你的?意思是,这里不是雪域?!”
沁泽掩在红袍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语气复杂道?:“对,这里原本是与世?隔绝的?荒丘戈壁,人影罕见。现在这是用九幽摄情术设下?的?如假似真的?幻境,是你的?师尊,上清墟君窈仙尊苏长依设下?的?万里雪域大幻境。”
上清墟君窈仙尊苏长依,不长不短的?十个字,各个击的?她?心口发疼。
“你不妨猜猜,她?为何设下?这个幻境,而?你又刚好闯进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很聪明,所以你能猜到的?吧?至于她?为何那么做,咱们心照不宣,不过真是可怜了我这个过路人,我不过想去荒丘深处罢了。”
这具身体表面不动声色,指尖却早已?掐进掌心。贺清邪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相比于此人的?花言巧语,她?本人觉得让她?师尊亲自解释或许更有?说服力。
沁泽见她?一?副深感怀疑的?目光,嘴角若有?若无扬起一?丝笑,“我也?没指望我说什么你就跟着信,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贺清邪审视她?,眼底满是探究和怀疑,“赌什么?”
“就赌,她?会不会杀了我,你闯入幻境后,我亲眼目睹她?追……”音一?落下?,沁泽叹了口气,顿了片刻才说,“罢了,此事姑且不提……”
“她?追什么?”贺清邪打断问,很明显她?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沁泽讪笑道?:“此事……”
贺清邪道?:“说。”
“啊这……你当真想知道??其实就是一?桩小事儿?。”
“说。”
沁泽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看似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开口道?:“其实我看到她?在追杀一?个人,我猜想肯定是有?人跟我一?样误入到这个幻境里。那人想逃出去却分辩不出方向,不知怎么跑到,直接跑去了雪域深处,我就跟在后面远远地看,然后看到了君窈仙尊的?身影,她?操控风雪变幻出一?只雪妖,去截杀那个人,也?不知那人死了没。唉,同为修士,修士何苦为难修士。”
“……”
雪妖?
贺清邪一?下?反应过来,雪妖,她?追杀的?雪妖,而?后反过来截杀她?的?雪妖!
难道?是君窈幻变出来的??!
贺清邪多?多?少?少?有?些窒息,这具身体连呼吸都凝滞了,唯有?心跳依旧跳的?欢快,好似下?一?瞬就能当胸蹦出。
当这具身体发觉自己分不清此人所言是真是假时,心底里对君窈的?怀疑和揣测的?种子就已?然种下?。
只待生根发芽,最后划出这最毫不留情的?一?刀。
***
被划开的?血肉外翻,渗出的?浓稠血液和铁锈味,熏得君窈鼻尖难受,脑袋发晕,百年平静如水的?心也?根基动摇。
当她?察觉自己有?些心慌之时,玲珑有?巧的?身躯居然不可思议地轻晃了一?下?,随时随地都能随风逝去,仿佛那血气给她?添的?不再是冰冷无情,而?是此世?间独一?无二的?温柔和脆弱。
她?师姐祝钰曾言道?:“当强大到再无法强大之时,不仅要保护别人,也?别忘了保护自己。”
可是,她?早已?抛之脑后了。
四肢无力,钳住脖子的?手也?松开了,她?咚一?声单膝跪地,鲜红溢满了双手,袍袖,血滴答滴答落在积压的?冰雪上。
她?听到自己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那是坚不可摧的?镇定,“你觉得本座稀罕?”
“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
一?字一?字的?磨牙吮血,都像缠着剧毒的?蛇尖,勒紧人的?心脏也?不忘麻痹四肢,舌尖两旁还有?獠牙,那上面淬着剧毒。
“啪嗒——”淬着剧毒的?匕首,脱手落地,贺清邪感觉到这具身躯的?心胸都在蓬勃跳动,有?力而?急促。
她?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事。
君窈捂着手臂,前?额沁出一?层薄汗,借着火光顺势望过去,那匕首手柄红如血玉,刃刻龙纹,于炎黄神木隐约的?火光下?,红光氤氲。
这东西,当真是不可多?得。
她?垂着头,笑了。
“烛龙之角,凌虚境外的?镇派藏宝之一?,贺清邪。”君窈撑起身子站起来,目光索然地落在她?脸上,“你好生能耐啊。”
同一?时间,外面昏暗天幕犹如被人敲碎的?蛋壳,道?道?裂纹在虚空中迸射出霞光万道?。
呼呼——呼——
狂风呼鸣自外面刮进来,吹的?人身形虚晃,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鹅毛大雪交汇,愈发凄厉恐怖,偌大雪域发出骇人听闻的?吭哧吭哧压雪声,整个雪地地动山摇,寒风呼啸更像是恶鬼出世?,远处所有?的?滩涂和雪丘都被大雪淹没。
中空雪丘被另一?座雪丘撞碎了头顶,露出曾被温暖包裹的?两人。
这具身体抬眼望去,下?意识只有?一?个念头,雪域要崩了!而?贺清邪想的?却是……
君窈银发狂舞,面色如常,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张狂,除了因失血过多?掉了几分气色,几乎从那厢玉美无暇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慌张急躁。
她?噙着笑。
仍是原本的?惯用的?模样,此时在漫天大雪中,却让人倍感嚣张。
她?给自己打了两道?凝血符,撕了蟾月银裳道?袍的?袖角做了简单包扎。
适时风霜剑应召而?出,在风雪中剑如流星,飞快穿梭,连残影都难以捕捉。
风雪掩住了贺清邪的?眼,她?看不清君窈此时的?面容。当然,就算不仔细去看,也?能幻想出那副模样,高?贵矜傲的?好似人人都是她?脚底下?的?淤泥,她?高?高?在上,她?高?不可攀,此时却也?不过如张风一?吹就能飞远的?宣纸。
她?脆弱,她?单薄,但她?脊梁永远不曲折。
贺清邪手脚麻木,风雪淹没至她?的?膝盖,但身体仍是没动,她?在等,在等她?敬爱的?师尊,想把她?如何处理。
须臾,风霜剑干净而?去,沾血归来,君窈设下?最后一?道?术法,凝眸道?:“走?。”她?提着她?跟提小鸡一?样御剑在寒风大雪中穿梭。
君窈御剑御的?很不平稳,索性幻境尚且稳定下?来,但贺清邪扯其衣角,仍担心对方会眼睛一?黑就掉下?去。
很快这个猜测,应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辜被误会的君窈#
君窈:内徒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