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渐离却不知该怎么说,看刀烈满脸的笑容。
刀烈被瞧着莫名,端着的碟子递过去小心翼翼的问:“王爷,您吃吗?福记的一口酥很好吃的。”
“……你自己吃吧。”段渐离迈步就走。
刀烈愣了下,扭头看向要跟上去的尺术。
尺术经过他身边,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呆子。”
刀烈:“……”
永和庄很大,这边居住的都是老弱妇孺,可见的女人里面,十个就有七八个不正常。
段暄钰看得惊叹之余,不免心中感叹皇婶婶人生大义。
天下大善之人不是没有,可做到皇婶婶这样的他也是见的第一个。
段暄鸣听着,说道:“你才多大,能见几个?”
别以为跟着皇叔习文练武后日夜出入皇宫,就见过几分世面了。
段暄钰被说得蹙眉,问道:“那你说皇婶婶是否大善?”
“是与不是又如何?”段暄鸣刺他:“与你又有什么干系?童稚妄议善恶,你懂什么?”
段暄钰顿时怒了,等着段暄鸣咬牙:“我就懂。”
“你不懂。”段暄鸣低下头,小声问道:“你知何为伪善?何为真善?皇婶婶是善,难道就没人说她做这些是伪善了?或许就是伪善呢?”
周围没有人,内侍都在后面很远。
段暄鸣的话只段暄钰听到。
“谁知道她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杀人也未可知呢。”他又说道。
段暄钰瞪大了眼睛。
“你胡说。”他涨红了脸,抬手就打过去。
“你胡说,胡说……”
怒极的人下手没个轻重,段暄鸣猝不及防,下颚被挠出两道血痕。
他叫了声蹭蹭后退时,段暄钰已经扑了过去,将他撞倒在地。
“你胡说,我让你胡说……”段暄钰喊道,手上不断的打。
内侍们都傻眼了,周围的人也都惊吓不轻,纷纷扑过去阻拦。
张汐音刚沐浴出来,就听到人来说九皇子殿下打了太子殿下。
“都见血了,太子殿下被九殿下打伤了。”
婢子们捂嘴惊呼。
兄弟打架,还见血了,这可如何得了。
张汐音斜斜的靠着凭椅,问道:“太子殿下还手了吗?”
“没呢,九殿下跟疯了似的,太子殿下被打倒在地都没有还手。”仆妇说着,叹道:“都说太子殿下好脾气,果然不假。”
好脾气吗?
张汐音冷笑。
浑身都是泥污的段暄钰被罚站,扎着马步顶着水碗。
段暄鸣已经沐浴出来,坐在屋内由府医上药。
段渐离坐在一旁,看段暄鸣微微垂眸似是很难过的样子,说着被打的经过。
“这就是事情的原委。”段暄鸣说道:“只是说到真善和伪善之事,我本是想教导九弟如何分辨真善、伪善的区别。他便觉得我是在诬蔑皇婶是伪善之人,皇叔,是我说错了话惹得九弟生气,您别怪他。”
话说完,药也上好了。
“王爷,太子殿下伤势无碍,下颚的两道伤痕只要仔细养着,不会留下疤痕的。”府医说道。
段渐离嗯了声。
府医便拱手退出去了。
段渐离起身,说道:“你如今伤着,也不适合在这里学习了,且回去吧。”
段暄鸣惊了一下,摇头说道:“皇叔,不碍事的,区区小伤。”
“回去。”段渐离说道。
轻飘飘的两个字,段暄鸣却被吓到了。
“是。”
马车从永和庄离开。
张汐音也刚好从院子出来,看着离去的马车不语。
段渐离看她头发垂散在身后用绸带绑着,傍晚的霞光落在她的身上,似渡了一层彩光。
他走过去,牵她的手回到院子里。
段暄钰还是满身的泥污,扎着马步摇摇欲坠,水碗里的水已经洒出来不少。
他很委屈,眼眶是红的,却咬着牙没哭。
张汐音走过去。
“带九殿下去沐浴。”她说道。
段暄钰看了眼段渐离。
段渐离点头。
旁边的内侍忙伸手去拿水碗的拿水碗,扶人的扶人,一起往盥室去了。
盥室里。
段暄钰一直忍着没哭,内侍脱下他的衣裳才发现,手臂上竟然有好几处红肿发紫了。
“殿下,您受伤了。”内侍说道。
太子殿下当真没还手吗?
这些红肿的明显是掐出的,前后不到两个时辰,不就是打架时遭的手吗?
段暄钰扭头看去,低声道:“他掐的。”
打的时候太生气,他也没顾得上。
内侍抿着唇,打眼看向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躬身退了出去。
“掐伤?”段渐离蹙眉。
小太监点头,抬手比划了位置。
“从手臂到腰侧,后背都是,统共不下十处。”小太监说道。
张汐音看向旁边的婢子,婢子起身,去取了化瘀药酒过来。
小太监双手接过,躬身施礼退出去了。
段渐离面色就不大好了。
张汐音说道:“预料的事情,倒也不必难过。”
段暄鸣又不是跟段暄钰一样是八岁的稚童,他可是成年人,二十的年纪怎可能不懂。
让下人都离开,段渐离靠近张汐音,声音压得很低。
“他或许已经知道身世了。”他说道。
张汐音看着段渐离。
“李氏不可能告诉他的,便只有他的父亲了。”张汐音叹了口气,又想到别的:“他这次要来,难道只是为了引钰儿跟他打一架?”
寻常人家兄弟之间偶尔打架也是有的,可怎么也不会一个二十的成年男子去跟一个八岁的孩童打架。
段暄钰是生气直接动手,他看似全程被打,暗地里却把人掐得青紫。
哪怕是追问起来,也只会说是被打时想要推开人,便没注意力道。
你看,这就是心机。
到底是李氏养出来的孩子,之前一帆风顺的日子他是不需要如此,如今生活有了变化,心思就出来了。
段渐离沉思一刻。
“且看他这次回去,如何做吧。”
张汐音一笑。
“如今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倒也不怕。”她说道。
事情一步步的做,奸人一个个杀,不急。
段暄钰沐浴出来,去将张汐音和段渐离。
“坐下来。”张汐音说道。
段暄钰坐下了,抬头看张汐音。
“疼吗?”张汐音问。
段暄钰愣了一刻,随后扁嘴,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滚滚掉落。
疼吗?
自然是疼的。
到底是个孩童,面对敬爱的长辈的关心,自无法再忍着。
他垂头时,抬手胡乱的去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