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之权

夜色沉沉,瓦砾叮当,开始下起雨来。

叮铃当啷的,如敲揍了乐器。

风吹得烛台上的火烛忽明忽暗。

书案前,段渐离许久的未说话,只是看着张汐音。

“怎?”

段渐离叹了口气,瞧得张汐音都有些莫名。

“难道不是吗?”张汐音问道。

段渐离点头,又摇头。

“不止是这样,阿音,我要是一个与我相携相知相守的妻子。我们是夫妻,我爱你,其实并不想要求你回报给我多少的,可人到底是不知足。”段渐离说道:“我想要你爱我,还有,你不需要对我用敬语。”

您……

想要她自称我,又听着她一句一个‘您’,段渐离心中只觉得五味不适。

张汐音坐直着。

“王爷,这些是规矩,您的要求只怕于世俗规矩而言,不合适。”

只怕那些文臣的笔少不得要写上一写了。

段渐离:“管他怎的,我便要你舒适了,谁要不答应,找我来说。”

张汐音看他那激动的神情,勾唇笑了出来。

“王爷,您当真这么想?”

“今日,不,是今时往日对你所言皆是肺腑,阿音,我只想与你如平常夫妻一样。”段渐离说道。

他本就对皇权高位不大注重,又在北境边疆十年,见过多少的人生百态。

有位高权重者三妻四妾纸醉金迷,有贫寒百姓家一夫一妻恩爱幸福。

虽贫寒会有钱财困顿。

可他们没有钱财的困顿,他也不需要三妻四妾,此生有一妻足矣,自想夫妻恩爱幸福。

张汐音听得惊讶。

她沉吟许久,扭头看着敞开的窗外摇曳灯笼。

段渐离又喊了声。

“阿音?”

“王爷,你之所愿,是我所愿。”张汐音将旁边放着的冷茶倒了一杯,端起。

“君若相惜,卿亦不离。”

张汐音就要一饮而尽。

段渐离伸手压住,笑着也倒了一杯。

“等闲识得东风顾,不负光阴不负卿。”他说道。

两人对杯饮尽,相视一笑。

“阿音,夜深了,歇息吧。”

“好。”

一个时辰后,正院里叫了水。

——

芷漱宫。

九皇子段暄钰给温贵妃请安,母子二人坐在一起用早膳。

温贵妃看着儿子,问道:“若是,叫你皇叔和皇婶婶教你课业,你可愿意?”

九皇子一喜,问道:“皇叔?教什么?武学吗?”

温贵妃看了眼殿内,素芳嬷嬷挥了挥手,让宫婢太监下去。

温贵妃说道:“钰儿,你经历过华光寺一事,也是明白的。咱们母子要想好好的活着,除了一味的忍让不争不抢万万不够,你需要努力,做到最好,事事拔尖让你父皇看见。”

“然后呢?”

“然后,自有母妃。”温贵妃说道。

九皇子沉默一刻,眼前似是漫天的火海扑面而来。

他坐直了,点头:“母妃,孩儿明白,孩儿愿意跟皇叔皇婶婶学课业。”

“好,你愿意,母妃就去帮你求请他们教导你。”

——

王府里,紫苏花了一天一夜将几个铺子的账目都调查清楚,另起册子记录账目一清二楚。

整理好便交给张汐音。

张汐音看过后点头表示很满意。

“孙叔,让所有管事明日巳时都来吧。”她说道。

孙叔应是。

着人去通传诸位管事。

翌日。

诸位管事来了。

过了门,既是王府的主母,就要接手王爷的资产。

诸位管事并着账房先生们都议论着。

“都说她是奇才,也不知她要如何做?”

“不知,到底才十八九岁的姑娘,也不知道做事如何?”

“说到底也没人跟她打过交道。”

这位王妃未嫁之前,做的生意都有人在外帮她交涉,基本上不需要她出面去跟人谈。

“所以说需要看看啊。”

孙管家只在旁边站着,对这些议论声不做任何表态。

旁边一个管事看他不语,问道:“孙管家,您觉得呢?”

孙管家笑说道:“王妃是主子。”

一句话,意思很明白。

这王府的当家主母是王妃,王爷的产业交给王妃管,管成个什么样子都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几个议论的管事顿时有些讪讪。

“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说说嘛。”有人讪笑说道。

孙管家也是一笑:“坏的食物不要吃,不好的话也当三缄其口。”

管事们再次讪笑,嘴里应着是。

“王妃来了。”

有人喊了声。

一行管事们起来出去相迎,看到一美妇怀抱一只玉面狸款步而来,皆是惊叹。

盛名不虚,果然倾城。

待人进门,齐齐施礼:“王妃。”

“诸位管事有礼。”张汐音说道。

进了屋内,张汐音坐下来后,香叶紫苏在侧,孙管家也站到了旁边。

“都坐吧。”

管事们坐下来。

随后,便有人抱着一大摞的账本过来,摆在中厅正中间的长桌上。

这些账本,都是各个铺子去年和今年上半年所有的账目。

张汐音没说什么,只端起茶盏喝茶。

紫苏上前,开始说道:“纯酿酒坊,亏;祥云楼,亏;一品居,亏……”

随着紫苏的念读,

管事们都变了脸色,不少互相打眼色。

做管事掌柜的,那个不从中捞点儿油水,就看贪的多或者少罢了。

直到紫苏念完,没有被念到的都很是轻松,被念到的管事们则目光复杂的看着张汐音。

“王陈?”张汐音说道。

立刻便有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抱拳施礼:“王妃。”

“你可以走了。”紫苏说道。

听到这话,王陈眼睛一瞪,心中已慌。

他面上一脸的不解。

“王妃,酒坊亏损乃是平常,您可不能因此赶小的走。”

其他管事不敢说话,不少心中已是越发的忐忑了。

王陈是纯酿酒坊的管事,专门做酿酒的生意,酒水本就是个好销的东西。

还能亏,可见贪的不少。

张汐音对他的问不回答。

一旁的紫苏取出册子,说道:“纯酿酒坊过到王府名下九年,你接手九年,第一年,扣除人工,材料等费用,真账纯利一共八百五十万两,而账册记载上只有七百五十万两。”

这些,包括私售,还有各处酒店供给的价格,他自己贪下的一成,账目虚报。

嘶!

贪这么多?

如此算来,余下的八年……

紫苏说道:“第二年纯利是九百八十七万两……”

随着一年一年的念,王陈已经彻底慌了,手抖起来。

紫苏最后看着他,说道:“九年,折合贪污总计,一千三百万两。”

都说酒水赚钱利润大,却没想到会这么大。

九年,一千三百万两?

他怎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