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华阴郡主才问起锦阳长公主方才太妃的话。
锦阳长公主沉默片刻，就说起当年来。
那是十年前，年仅十三岁的段渐离已经上请书要出征北境。
锦阳长公主本是个直心眼的人，李氏让她到正阳宫说话，她回去时听到宫女太监都说。
段渐离上战场之后立了大功，必然会手握重兵良将，这人心本就难测，保不齐皇上对霁王真心以待，霁王有了兵权会贪慕皇权，造反什么的。
锦阳长公主思前想后，便在段渐离出征之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发誓永不觊觎皇位。
随着一年年的过去，锦阳长公主却慢慢明白了许多事情。
她当年在城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逼问斥骂段渐离，是一件多么让人丢脸的事情。
段渐离回京数月，她心中挣扎许久，却终究没敢面对段渐离。
华阴郡主听得翻白眼：“娘，难怪霁王舅舅到二十三才娶王妃，您这忒不干人事了。”
锦阳长公主抬头就拍在她脑门上：“还说，你是不是没长心？”
华阴郡主捂着脑门，哼哼道：“且去霁王府，娘你既然愧疚，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霁王舅舅纳征好日子，此时他定然在王府的。你与他道歉，他定然会更加开心的。”
锦阳长公主沉吟后，点头：“也好，也该道歉了。”
——
锦阳长公主和华阴郡主被请到客厅，下人备好茶点退出去。
段渐离从门外进来，淡笑招呼：“皇姐。”
这淡淡的笑容，让锦阳长公主心中的忐忑化去不少。
锦阳长公主也回以微笑：“渐离。”
华阴郡主起身施礼：“舅舅。”
“嗯。”
段渐离应了声，坐下后客气的问道：“皇姐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锦阳长公主没有直接说话，看向旁边的孙管家。
“老奴告退。”孙管家施礼退出去了，还将周围的下人都赶走。
“没有传唤就不要过来了。”
“是。”
下人都离开了，孙管家也走到远处候着。
锦阳长公主看着段渐离，这个她以前从未正视过的弟弟。
段渐离更像霁王太妃一些，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给人很清冷孤傲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如此，锦阳长公主当年才会信了那些流言。
她叹了口气，说道：“渐离，当年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实在抱歉。今日前来，便是为其当年多言所行给你一个道歉。渐离，当年之事，皇姐之过，心有愧之，万分抱歉。”
她起身，要施礼。
段渐离起身去扶她的手臂，止住她的动作。
“皇姐，我并没有怪你，皇权或人，历朝历代都发生过的事情你疑心也是正常。”段渐离说着，笑了起来：“不过皇姐今日能来说这些，我很高兴。”
他到底不是石头做的，同父的姐姐误会，到底叫他也有些难过，只是念着皇兄对他的好，也就不那么在意罢了。
锦阳长公主就笑了。
华阴郡主在旁边抚掌笑道：“太好了，以后咱们就是和和美美的一家。”
各自坐下后，锦阳长公主就说道：“你要娶亲了，我也没什么好的东西能给，这些你拿着，添点好彩。”
旁边的桌上摆着个箱子，里面是锦阳长公主精心准备的心意。
锦阳长公主也没坐多久，就带着华阴郡主回去了。
人走后，段渐离打开箱子看里面的珠宝玉器，都是成色极好的，上面还有两幅名画。
孙管家叹道：“长公主这是终于肯放下了。”
这些年，锦阳长公主总是入宫去陪霁王太妃，时不时的有好东西，培育出来的最好的菊花，也都会往霁王太妃的寿安宫送。
说直白些，不过是心中有愧，想要弥补罢了。
——
正阳宫中。
哪怕是禁足不出，李皇后的消失还是灵通的。
段渐离与张汐音纳征已过，司天监那边正在算最好的吉日。
李皇后对此，便说道：“周易宏不是回京了吗？让花娘子去安排，叫他到时候好生的闹一闹，别叫他们的婚事成了就行。”
纳征而已，迎亲若是出了岔子，这婚事也就不是好事了。
吉嬷嬷低声应是，疑心道：“周易宏如今住在国公府，长此以往到底不妥，娘娘，不若安排去昌楼？”
“嗯，提醒一下李琴兰那个蠢货，嘴巴闭紧一点，做事别一脑子发热的胡咧咧。”
国公府，夜晚时，李皇后的人来了。
等人走后，楚国夫人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当年她若是将事情交给爹娘来办，如今何必这般掣肘？她自个儿信外人也不信自家人，到底谁才是蠢货？”
严国公沉默许久，终究没说什么。
楚国夫人是个冲动的，禁不住事儿，轻易叫人套出话来。
而当年楚国夫人很是恨李皇后，怪道她是长女，当年入宫的却不是她。
此事李家彼此都心照不宣。
子时之后，国公府的后门来了人，将周易宏带走了。
周易宏一走，得知此事的严三公子大大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仍旧觉得不安。
纳征之后的第五日，司天监将最好的日子都挑选了出来，近三个月的好日子中，最好的有三个。
最近的好日子就在两个半月后。
段渐离拿到了日子，便让人去尚书府通知登门请期的时间。
尚书府这边，黄氏去问老夫人。
老夫人就说：“咱们寿桦才是当事人，叫她来问问。”
他们是尊重晚辈意见的。
张汐音很快过来。
坐下之后，黄氏就说：“好日子都算出来了，王爷差人来问登门商量日子的时间。”
张汐音笑道：“这事阿娘你们决定就好，怎还叫我来问？”
“你才是出嫁的那个，问你才最合适。”老夫人说道。
张汐音略一沉吟，便说：“就后日吧。”
请期倒也不是那么要紧，时间就比较随意些了。
二月二十日。
段渐离和舅母楚氏登门，两家人坐在一起，看着司天监算出来的三个良辰吉日。
最近的日子是四月二十九，宜：嫁娶，破土，起居等……
第二个日子是五月十八，万事皆宜。
第三个日子是六月初三，宜：嫁娶，移居，纳征文定，纳财，开业。
都是顶好的日子。
黄氏和楚氏的意思都想选六月初三，时间长些还能多做准备，四月二十九的日子也好，但时间太紧迫了。
可张汐音和段渐离都有自己的考量，两人一致选择最近的日子。
“太紧迫了这时间，多半个月也好啊，嫁衣都能做精美些。”黄氏说道。
楚氏连连点头。
“选六月的，六月时间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