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阳宫出来,誉泓帝面上的温和就散去了。
他仰头看了看天,一时间只觉得灰蒙蒙的,所有人都在哄瞒他,真当他是傻的吗?
“方凌盛。”
“老奴在。”
方凌盛微微弯着腰听话。
誉泓帝说道:“让太子也去刑部参与此事调查,另,去传霁王入宫见孤。”
“是。”
方凌盛看向后面跟着的干儿子。
小方太监便招呼两个人去办了。
回去的路上,誉泓帝总是看着天空,方凌盛便也跟着看。
他就问:“今日的天确实很好,朗朗晴空。”
誉泓帝回头看他,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你啊,在孤的面前倒也不必说这些。”
方凌盛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陛下说的哪里话,老奴是真觉得天儿好,开春了,御花园的花都冒了尖,陛下要去看看吗?”
誉泓帝知道他是想让他放松放松,倒也多了几分雅趣的心,点头:“也好。”
方凌盛立刻道:“摆驾御花园。”
一路到御花园,誉泓帝看着葱郁的花草,花苞果然都冒尖儿了。
这比起看大片大片盛开的花相比,倒也有几分不同的乐趣来。
誉泓帝抬手拍了拍方凌盛的肩膀,笑道:“有心了。”
“陛下心情能好些,老奴就放心了,这天下百姓还需得陛下您照顾,陛下可千万不能动怒积郁在心才是。”方凌盛说道。
前些日付太医诊治说了,要放松心情身体自然而然就能好了。
誉泓帝点头:“孤明白。”
只是明白是明白,当真能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走着走着,突然耳边传来宫女的交谈声。
交谈声不大,低低的说着话。
誉泓帝听到冷宫啊平妻什么的,蹙眉起来。
方凌盛想上前喝止时,誉泓帝抬手止住了他。
“你不会是看错了吧?那人都流放了,再说了,你在宫中怎么就知道那是定安侯府的那个平妻?”
“之前不是赏月宴吗?我当时可是在宴会上伺候的,自然见过,还印象深刻着呢。”
“你当真在冷宫看到她了?不能吧?”宫女说着抖了抖:“难不成是鬼?”
“鬼什么?她跟着一个宫女进了冷宫呢,青天白日的还有影子,怎么可能是鬼?”
“可是,可是她不是流放出去了吗?而且还是在冷宫,我觉得你一定是看岔了。”
“才没有看岔呢,你都不信我,如果看岔了,她干嘛让宫女帮她打听准霁王妃的事情?”
誉泓帝面色冷得厉害,听着宫女的交谈越来越激动,他眸色一凝抬手。
方凌盛就上前两步:“你们过来。”
宫女乍然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吓得差点尖叫,回头一看是皇帝,腿一软就跪下了。
“陛,陛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永盛宫。”
两名宫女被带回永盛宫后,方凌盛把伺候的其他宫女太监都赶出去。
而恰巧这时,段渐离来到了。
誉泓帝就让他进来。
段渐离看到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疑惑上前施礼:“臣弟拜见陛下,陛下,不知她们是犯了何错让您拘来这里了。”
宫女是有衣着区分的,两名宫女明显就是御花园那边洒扫的。
誉泓帝让他坐下,说道:“此事与你的准王妃有关,你来了正巧也听听。”
段渐离一脸意外,坐下了。
方凌盛就说道:“你们在御花园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放心,陛下不会治你们的罪的,如实说了便是。”
说八卦的宫女应是,开始说了。
说到后面,段渐离就道:“可能是看错了,前定安侯府那个平妻本王记得叫李……”
誉泓帝:“李悦菀。”
“对,还是皇兄记性好。”
段渐离就说道:“她是周易宏的平妻,抄家流放她也在名单内,况且她是个什么人物,周家的人都没能从流放的途中逃跑。她一个女子,又如何能从流放途中逃离,再潜入皇宫中,还能让宫女替她办事打听消息?”
说到这里,方凌盛接话:“除非,她在宫中有靠山。”
所以能有人把她接回来,再悄无声息的送入宫中。
冷宫鲜少有人去,那等地方死过多少人,鬼魂之说更是流传不止。
因为没人去,自然就不会被发现。
誉泓帝想到了什么,看向段渐离。
方凌盛让宫女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三人,誉泓帝就说:“你猜是谁?”
段渐离说道:“皇兄心中想到谁?”
周家与李氏亲近是从二十年前开始的,之后便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后来周家有些入不敷出他是听说过的。
李氏接济过周家,后面便是李氏赐婚张家嫡女嫁入侯府,又说边城有事需要出征。
誉泓帝将这些连起来,再想到李悦菀在冷宫。
他面色也逐渐阴沉起来。
段渐离就说:“皇兄是想到了皇后吗?”
誉泓帝就看他:“你之前提醒过孤,孤若是连这些都想不到,那当真是白活了。”
话锋一转,他疑惑的蹙眉:“只是孤想不明白,李氏为何要救李悦菀,她可是流放犯。救出来还接入冷宫中养着,她到底想做什么?”
誉泓帝自然是想不到的,毕竟谁能想到当年李氏会如此大胆,竟然刚做换子一事。
段渐离再次提醒道:“皇兄,您不觉得她们长得很像吗?”
“嗯?”
誉泓帝有一瞬间的沉寂,随后猛的站起来,心头一梗眼前都有些发昏了。
他跌坐回去时,段渐离上前扶他。
方凌盛忙倒水过来。
“陛下,您可千万别太激动啊。”
誉泓帝怎能不激动,他推开方凌盛的水杯,死死的抓着段渐离的手。
“你,你是说……”
“那是李氏的女儿,皇兄,李悦菀今年二十,与太子同岁同样的八字。”
几句话,誉泓帝心口不断的疼痛,呼吸也跟着有些困难起来。
方凌盛吓得不轻,取了参片过来塞进誉泓帝的嘴里。
段渐离快速点了誉泓帝的穴道,取来一枚银针在誉泓帝的户口和人中扎出穴口。
黑血渗了出来,方凌盛拿帕子擦拭。
段渐离扶着他躺平,一直陪在旁边,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天底下他最敬重的就是皇兄了,从小是皇兄教导他的,也是皇兄护着他长大的。
李氏,将他皇兄的一腔真心踩在了脚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