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渺是被靳承寒亲自送到nightfa的,低奢豪华的黑色跑车,四平八稳地蛰伏在工作室大厦底下,毫无意外引来好多人的停留注目。
沈言渺现在已经能够平静面对这种被人景仰艳羡的目光,她低头,动作熟练地解开安全带,伸手就去推车门,言简意赅地说:ap;快要迟到了,我就先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ap;
这么敷衍。
连句再见也不说,合着是真把他当成司机用了啊。
靳承寒好看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他长臂一伸就抓上她的手腕,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人扯进自己怀里,语气不满地开口:ap;沈言渺,就算是司机你也得付点油钱吧。ap;
ap;靳承寒你别闹,时间真的不早了。ap;
沈言渺俏丽的脸颊上焦急得很显而易见,她向来是工作室的劳模标杆,从不早退,更不会迟到。
今天要不是因为靳承寒二次折返回家,两个人又一起腻腻歪歪浪费了些时间,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在迟到的边缘试探。
靳承寒却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牢牢锁在她脸上,大有不达目的誓不摆休的气魄。
沈言渺忍不住被他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给逗笑,不就是送她上个班,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这男人至于这么黏人脆弱吗?
ap;好吧好吧。ap;
沈言渺自知拗不过他,更何况两个人一直这么僵持着,除了继续浪费些时间,更有可能会迟到以外,再没有任何好处。
沈言渺索性妥协地退让了一步,她微微仰头,蜻蜓点水般在他削薄的唇上轻轻碰了下,笑意盈盈地问:ap;亲也亲过了,男朋友,请问我现在可以去上班了吗?ap;
ap;这还差不多。ap;
靳承寒似乎对于她口中男朋友这三个字十分受用,他漆黑的眸底迅速染上得逞的笑意,抬手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笑着说:ap;记得好好工作,我以后还指着你养呢。ap;
他话音刚落。
沈言渺脸上的笑容立时就如遭大敌地僵住了,说实话,她一个小小的珠宝设计师,真的是真的,养不起他这个挥金如土的大少爷。
他一定会毫无意外让自己倾家荡产,然后家徒四壁。
到最后,没准儿连四壁都会没有,只能流落街头。
沈言渺越想越觉得这男人真是个祸害,谁说只有红颜祸水的,男人祸害起人来那才是彻彻底底。
但事实归事实,面子总归不能输。
沈言渺皮笑肉不笑地冲他假笑了下,就忙不迭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在关上车门的前一刻,她无比大方慷慨地开口:ap;好说,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管够。ap;
嘭
下一秒,车门就被人不轻不重地关上。
先斩后奏,可真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沈言渺半刻也不停歇地就往大厦门口走去,她脚上踩着一双浅口平底的鞋子,步子走得又急又快,好像生怕靳承寒会冲下车来跟她争论一样,反正按照那个男人幼稚的个性,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大。
ap;粗茶淡饭,就你那厨艺ap;
靳承寒却只是后知后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女人还真是把他吃得死死的,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一抹渐行渐远的纤瘦身影,一直等到她站进电梯里,这才终于肯放心一般。
重重踩上油门,扬长离去。
沈言渺最终还是没有迟到,在最后两分钟前,她行色匆匆地推开了工作室的大门。
nightfa还是一如往常,就宛如一个齿轮合锋的器械,每个部门都在秩序井然地运转着,她的办公桌上有人呈来的设计稿,还有各种等她定夺的商务合作案。
沈言渺动作利落地轻轻拉开椅子坐下,她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堆积起来的文件,下意识地就抬手摁下了内线:ap;陈墨ap;
帮我送杯咖啡进来。
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就好像钢笔在空中停留了太长时间,用尽力气在纸上也写不出什么墨痕,只有无数道沉重又难堪的空白划痕。
ap;沈总您好,您个人助理的内线暂时转到了行政部门,我是部门负责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ap;
电话那端是一道极其柔和周到的女声,她尽职尽责地询问,四周没有游戏动漫叽里咕噜的噪音,也没有一口一个rache姐地跟她撒娇耍赖,说什么游戏正到紧要关头,让她稍微等上几分钟。
还美其名曰,老板可以坑,但风里雨里,绝对不能坑队友,这叫义气。
ap;帮我送进咖啡进来。ap;
沈言渺无声地沉默了片刻,她纤长的眼睫眨了又眨,漂亮的眸底满是怅然。
咖啡很快就被人送到她面前,加完糖又加了奶,老远闻就能闻到浓郁的奶甜气息。
沈言渺好看的细眉微微蹙了下,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多说,摆了摆手让人出去,她不信邪似地端起杯子送到唇边。
只浅浅一口入喉,整杯咖啡就被她不闻不问地置在一旁。
nightfa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沈言渺整整一个上午都把自己扔进了文件堆里,她专心致志地审视着每一张设计图,脑海里飞快模拟着每一张图纸实际投出生产时的整个流程。
叮咚
电子邮箱的提示音突然在空中响起。
沈言渺这才恍如隔世地回过神来,她缓缓收回落在设计图纸上的目光,随手点开了那一封不断跳动的新邮件。
可是这一点,却让沈言渺彻底怔愣。
ap;墨小墨ap;
沈言渺嗓音微颤地念了一遍发件人的昵称,她动作僵硬地放下手里的设计图,水晶般漂亮的眼眸里顿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陈墨,是陈墨发给她的邮件。
邮件后方有定时发送的标志,也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就写好,偏偏选了这一天,偏偏选了这个时间发给她。
沈言渺迫不及待地就用力摁了摁鼠标,她生怕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只剩虚惊一场。
邮件的内容很长,洋洋洒洒占了大半个屏幕,字里行间将那丫头的脾气秉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ap;rache姐,今天是我的生日哦,刻意跟你说起也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专门来跟你要生日礼物的!ap;
ap;不过呢,今年的礼物,可能不像往年那么容易啦,我知道跟你说起这些,你可能会很生气,没准儿还会把我赶出nightfa,但是看在我是小寿星的份儿上,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嘛,我是真的知道错了o╥﹏╥o!ap;
沈言渺近乎珍惜地看完屏幕上一个又一个字,甚至连她平日里觉得太过花哨的颜文字都看得认真无比,她甚至能想象到陈墨就这么表情切换自如地在她面前撒泼耍赖。
就像邮件里写的那样。
她会低垂着脑袋,满是愧疚地跟她说完事情的所有经过,说自己最开始的确是因为表姐艾叶的意思,才执意要借着父母的恩情到nightfa工作。
但是她也仅仅只是答应了会到nightfa工作,表姐让她做的所有事情,她都阳奉阴违敷衍了过去,比如那一封从美国寄来的邮件。
她并没有按照沈言渺的吩咐去物流公司查询,因为她知道表姐肯定不会留下任何信息,索性直接自作主张,将艾叶的英文名和学号一起交给了她。
然后,又半真半假地说了一个天马行空的故事。
她坚信,以她心目中沈言渺的聪慧程度,一定能够毫不费力就弄清所有真相,她很期盼那一天,但更畏惧。
害怕她知道所有真相,就会毫无转圜地让她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