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
傅司夜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地思考了几秒,然后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一骨碌跳上马背,飞快地说:“那就绕场三圈,谁先到终点就算谁赢。”
话落,一道鞭声响起,一匹红马飞快地向前奔去。
沈言渺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弊,还有没有江湖道义了!
不过,相对于她的愤懑不平,靳承寒的反应则实在是太过于平静。
像是早就料到一样,他淡定优雅地跃上马背,漆黑的眸子目空一切,犹如俯瞰世间的神邸。
马鞭从空中干脆地挥下,一腔嘶哑的马鸣之后,那匹棕黑色的马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哒哒哒”
沉重的马蹄声砸在草地上。
猎猎春风里,落下的距离被一点点追近。
视线里,那一抹颀长笔挺的背影越来越远,几乎跟斜阳融为一体,耀眼夺目。
沈言渺不知不觉就看晃了神。
“没意思。”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叹,却听不出些许惋惜,席胤湛晃了晃手里的茶杯:“看老三比赛,一点悬念都没有。”
“是啊。”
席伊若也温柔地应声:“反正无论比什么,三弟好像从来都不会输。”
“从来都不会输?”
沈言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难怪那男人总是那么嚣张狂妄,原来症结在这里。
“至少我还从来没见他输给过谁。”
平静地眸光几不可察地黯了黯,席胤湛的声音在风里有些模糊:“除了八年前他故意输给我的那一次。”
故意输,为什么?
沈言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突然,一个女佣急匆匆地上前:“夫人!小小姐刚刚醒,一直哭个不停怎么也哄不好。”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放下杯子,席伊若有些紧张地站起身。
“我陪你一起去”,席胤湛也立马要跟着起来。
“不用了。”
按着肩膀将他压回榻椅上,席伊若些许无奈地笑道:“哪有让客人一个人待着的道理,你陪弟妹聊一会儿,我去看看就好。”
说完,席伊若款款离去,纤细的身影弱不禁风,清瘦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病恹恹的。
“抱歉沈小姐,是我考虑不周了。”
席胤湛,傅司夜。
一个随性过了头,一个客气过了头。
“其实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沈言渺浅浅地笑了笑,善解人意地开口:“大哥要是有事,尽管去忙就好了。”
“让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吹风,阿寒怕是会生气。”
席胤湛沉声一笑,一贯的谦逊有礼,又说:“而且关于阿寒从前的事情,我想,沈小姐应该也很想知道吧?”
是很想知道。
但是,他为什么要说也?
“如果不方便的话,大哥可以不用说的,毕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沈言渺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什么不方便的”。
席胤湛淡漠地笑笑,抬眸望着远处已经遥遥领先的靳承寒,目光不觉幽远了几分:“我第一次见到阿寒是在曼哈顿的地下黑市,那时他才十九岁”
“hhhhhhh!”
“go!go!go!eon!”
灯光昏暗的赛车跑道上挤满了人,鱼龙混杂,嘈杂喧闹。
发令枪响之后,数十辆车子离弦而发,急速行驶在蜿蜒的盘山赛道上。
路并不宽,超车的几率小之又小,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悬崖,连人带车一起,粉身碎骨。
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赛道上有三辆车完全不怕死地向前冲着,眼看着就要抵达终点,比赛已经到了最让人惊心动魄的时候。
“嘭”
突然,最前面的黑色赛车猛然变道,后面一辆红色车子来不及反应,就直直撞了上去。
然后,两辆车子都华丽丽地停在终点线前冒着白烟。
最后夺冠的,自然是起初的第三名。
“混蛋!到底会不会开车!”
红色车主是一个高大粗犷的金发白人,骂骂咧咧地冲下车子,粗鲁地拍打着黑色车子的车窗,大有一副要跟他一决高低的意思。
而车上的人始终无动于衷。
忽地,引擎猛然发动,那一辆黑色的车子如同脱弦的弓箭飞驰出去。
瞬间强大的气流惯性,将那白人被甩出去老远,差点摔下山崖。
“god!那家伙一定是个疯子!”
望着远去的车子,人群一片哗然。
“虽然他帮我赢了二十万美金,但当时我也以为他就是个磕了药的疯子。”
席胤湛浅浅抿了一口清茶,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不过后来才知道,那一场比赛于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赢。”
“那是为了什么?”沈言渺下意识地问出口。
“因为那个白人让他有些不开心,他大概,只是想出口气吧?”
闻言,沈言渺不禁轻笑。
幼稚!
这果然像靳承寒会干的事情,不过
“那大哥当初又为什么会去赌命赛车呢?”沈言渺疑惑。
毕竟,席胤湛看上去就是一派翩翩贵公子的作风,与黑市那样的地方,实在是格格不入。
“为了钱。”
没有什么情绪的,席胤湛只是平静地陈述:“那个时候,我刚好很需要那一笔钱。”
他说得太过坦白,沈言渺一时愕然,好久才讷讷出声:“是跟伊若姐有关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沈言渺格外地笃定。
“是。”
许久,沈言渺才听到席胤湛沉厚的声音。
他所做的一切从来都是为了席伊若。
可是,为了他的爱情牺牲掉的,却不止他一个人的人生。
如果不是为了帮他救回席伊若,两年前,靳承寒不会被靳老威胁回国,更不会跟他最看不上的靳家人染上半点关系。
“沈小姐。”
这是席胤湛第一次认真地正视着沈言渺,深沉的眸光里隐着复杂难懂的情绪,他缓缓地说:“好在,阿寒后来遇到的是你。”
残阳如血染遍天际。
一句好在遇到她,像愧疚,更像庆幸。
沈言渺一时怔怔愣住,惘然无言。
席胤湛淡淡一笑,又继续说:“沈小姐应该也很好奇,为什么初次见面,阿夜就会给你取那样奇怪的外号吧?”
沈言渺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听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