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微微转晴,那被乌云掩埋的天际,在日出时刻,那初升的太阳刺穿了那乌云,照耀着欧拉丽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没有了流星群的坠落,欧拉丽的各大眷族终于能放下那瑟瑟发抖的内心,在那废墟之中大哭一场。
到底死了多少人,没有人知道,流星群坠落的最开始,那呼啸的陨石就成功的让很多人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按理来说,素晴世界比前世崩溃的速度还要更快一些,地下城世界所遭受的创伤应该会更低才对。
但站在这片废墟上,林安澜再次有了一个更充分的认知。
个体在面对世界时,多数时候还是孱弱的。
前世欧拉丽遭受到损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严重,其实是因为素晴世界与地下城世界融为一体后,主要的灾难并没有集中在一个小范围内,而是覆盖了全世界。
那些欧拉丽之外的其他国度或者是无人的野外,遭受了最开始的流星群的攻击,只不过因为当流星群坠落的地方从欧拉丽周边变成了整个世界范围,这样的影响看上去就不那么严重罢了。
真名已经抵达了一个瓶颈,现在暂时陷入沉睡,但林安澜知道,天启病毒扩张的步伐还不能停歇。
他揉了揉额头,从进入地下城世界以后,他所想要实施的计划屡屡被打断,可以说这真的是一种相当不好的体验。
好在情况并没有这么麻烦,在林安澜和真名完成基本布局之后,就算计划被打乱,也完全可以换一个思路来变相推进计划。
更何况,和之前比起来,这一次看起来是傻憨憨的赫斯提亚确确实实帮了大忙。
让更多的神灵站在中立者的角色上,几乎是直接帮他将地下城所有抵抗力量都铲除掉。
至于欧拉丽冒险者因为这场流星雨而带来的巨大的损伤,那就更是不值一提。
他已经告知了那些神灵,他们的眷属体内都已经植入了天启病毒,在这些冒险者即将死亡的那一刻,天启病毒就算没办法将濒死的他们的尸体连同灵魂转化为AP病毒结晶,也至少能够将灵魂转移到理想乡去。
如果没猜错,很快神灵们就会将这个消息告诉给那些在废墟之中哀嚎的眷属们。
不过林安澜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仁慈。
冒险者们的尸体和灵魂本就是被他看上的财产,是一旦他完成布局就会割掉的韭菜。
借助着流星群对迷宫都市欧拉丽的扫荡,他顺理成章的收下了这些必死者转换而来的AP病毒结晶。
且这行为本身就有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当这些还活着的冒险者们知道这件事后,大多数的冒险者都将被迫绑上自己的战车。
想要和你们消逝了的亲人详见吗?
放开身心,吸收天启病毒,他们在理想乡世界等你们,
当然,因此而产生的部分神灵们的感激,那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每每想起欧拉丽的神灵,林安澜就多少有些无语。
欧拉丽的神灵是他见过的最不像是神灵的存在。
也许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持自我,这些神灵的喜怒哀乐分外的明显,其中有不少神灵是将眷族当成自己的附庸,当成养成类游戏中需要培养的角色。
但是啊,确确实实有不少的神灵在这个过程中爱上了和眷族相处的感觉,甚至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出现神灵和眷属相恋的情况。
甚至于不少“女神”、“男神”干脆直接沉浸于美色之中,享受着和不同种族之间热身运动的快乐。
这也就给了林安澜利用的空间。
一群拥有足够多人性的神灵,就相当于天生就为自己制造出了弱点,只有能够把握好尺度,其中有不少的神灵会心甘情愿的为王前驱。
说来有些无耻,如果说一开始很多神灵之所以让林安澜控制天启病毒吞噬他们一半的本源,是为了能够在那暗无天日的未来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那后来他们中情感最丰富的那些神灵,为了能够再次见到自己死亡的眷属,亦或是为了那些在废墟中泣不成声的眷属,都主动的选择了放弃挣扎。
尤其是在知道了“玩家”这个比冒险者更可怕的超凡职业之后,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妥协了。
上神和眷属之间的关系因神灵处事方式而定。
在神灵和眷属们之间都相互妥协之下,有相当一部分的冒险者主动的前去赫斯提亚眷族的庭院,请求林安澜将他们转化为“玩家”,用协助穹顶星幸存者攻陷地下城的方式,来获取见到亲人的机会。
林安澜缓缓的放下了手,在他身前的上千名玩家就像是风化了一般,被天启病毒转化成了可聚散离合的AP病毒结晶。
感受着这些冒险者的力量本源缓缓融入理想乡,然后才那协同而来的冒险者们的记忆之中,他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麻木。
从某种程度烂好人般的温柔,变成为了自己明的延续而能够使用任何手段,他和过去之间仅仅只相差了一个埃比斯。
他没有和埃比斯多说什么,只是在和他对视的那瞬间,宛若从他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看到了那隐藏在无数黑暗之中的恶意。
那些恶意似乎自古以来就存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无尽的世界,等待着不自知的好奇者主动送上门来。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理念的坚定,埃比斯向林安澜开放了自己的记忆。
记忆里的他一如前世一般,秉承黑暗之心前行,将所有的怯懦杀死在怀里。
林安澜甚至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埃比斯是一个疑心病极重的人,他从来不认为前世那些在末日之前做出了自己筛选幸存者要求的领导者们是正确的。
穹顶星幸存者们在见到世界末日前最后一场全球会议时,那些政客们制作出了和平时截然不同的选择,选择了一批看上去并不那么适应地窟生活的幸存者。
听上去很美好是不是?、
瞧瞧这些人筛选的都是些什么条件
柔软;同理心;幸运;坚强;求生欲;理性;感性。
看看这些词汇,通过这些词汇筛选出来的幸存者,真的能够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延续明的未来吗?
在这所有的筛选幸存者的条件中,埃比斯觉得没有问题的只有坚强、求生欲和理性。
什么柔软,什么同理心,什么幸运,什么感性,那些全都是放P!
他甚至怀疑这些会议上的参与者们的思想遭到了蛊惑,才会提出了如此可笑的筛选条件。
如果让他来选择,他会将求生欲放在第一位。
旺盛的求生欲会压倒感性,让他们能够在绝境之中也永不放弃找出活下去的方法。
放在第二位的应该是敢于践踏一切伦理道德的决心,与求生欲适配,拥有这两点的明将会在乱世之中获得更大条件的苟活下去的资本。
在这两个之后,才会是予以弱者钢铁之心的“坚强”,才会是审时度势判断利弊的“理性”,如果能搭配上“慎重”、“潜能大”、“协作”之类的筛选条件,那就能让这个明成为一个堪称可怕的明。
他们将为了能够活下去,将明的火种挥向星辰大海,在这过程中,他们也许会吞噬弱小的明,也许会和同等的明共生,也许会远离那些更高等的明。
这样一个明,会为了穹顶星人类明的延续而舍弃一切“不必要的负担”。
总而言之,这样的明,在埃比斯眼中才是更适合在这个极端恶劣的环境之中生存下去的明,而绝不是现在穹顶星幸存者这般,有着相对泛滥的圣母,对于所行之事考虑不周的家伙。
他甚至怀疑,他们这一批穹顶星幸存者的筛选条件之中存在着阴谋,甚至可能有外来明的干扰。
就算地窟大世界的力量很强大,但在吞并一个世界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会有所遗漏。
换句话说,基本上不存在一个世界会被吞的干干净净的情况,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幸存者以各种方式幸存下来,进入地窟,在一代代的发展之中成为地窟土著明的一份子。
除非在一个世界被吞噬之前,那个世界的生灵就已经出现了大灭绝。
这样的世界虽然少,但不是没有。
按照常理来看,各大明之前活动范围有限,或者说不得不有限。
因为你无法保证黑暗的深处中到底存在什么样的敌人,所以相当一部分明为了能够保证自己不被发现,只能利用这狭小地带的那一点点资源苟延残喘,然后派出死士去探索外边的世界。
穹顶星的毁灭绝非偶然,而是在外来明干涉之下,逐步沦陷的一个过程。
那么问题来了,在一个并不算宽敞的地带内,一个明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并将那个世界生吞活剥后,这一方面世界的幸存者基本会围绕“下界之门”,出现在周边地域内。
你觉得这种情况下,那些明的幸存者会有多大的概率直接和开启下界之门的明之间撞上?
概率无疑是相当大的。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所有明都掐灭在摇篮里,在他们没有踏出明之前,就将他们赶尽杀绝
比如林安澜这样的,直接释放天启病毒清场。
而如果没有掌握绝对的力量,那就只能走一些歪门邪道了。
比如说有条件的对幸存者进行筛选。
如果一方世界是没什么能力的权贵凭借着多年的垄断而主宰了全世界,那就引导这些权贵主动淘汰麾下明中绝大部分人,让最容易死亡的那一批人占据最多的“幸存者指标”。
又或者是在筛选幸存者时给他们埋雷,在无数美好的希冀之中隐藏下几个能够将整个明完全摧毁的不定时炸弹。
而在埃比斯看来,穹顶星幸存者们无疑就是后者。
柔软不会为你带来力量,坚强之后百炼成钢更能获得力量。
同理心在面对明之间的猜疑链,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不仅不会保证明延续,反而会让他们第一时间暴露在其他明视线之下。
至于幸运?幸运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缺乏科学指导下的幸运,没有任何理论依据,甚至有可能会让幸存者们放松警惕,将惨淡的未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幸运之上。
而感性就更是可笑,也因此让埃比斯严重怀疑筛选幸存者的那场大会是一场全面的败北,其他明洞悉了自家明的弱点,将根植于骨内的感性化作温柔的锉刀。
那锉刀会在一次次挥舞之中,将一个明的战争潜力消耗殆尽。
这一点看桂冠基地市就知道了。
无用的感性是推动整个明迈入绝境的黑手,黑皇楚熏并不合格,温柔拯救不了明的灭亡,威慑才更有用。
甚至于在他看来,虽然林安澜身上有着这样火那样致命的缺点,但是在无数同伴牺牲之下,在他完全变成了死灵法师之后,他身上的缺点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弥补。
仁慈无用,以杀戮和威慑铸就明的坚盾,才是最合理的做法,这就是埃比斯一直坚持的决心。
林安澜不敢肯定埃比斯就一定是正确的,但是
当他望着欧拉丽的残骸,还有那些被他同化了,喜极而泣的充当棋子的冒险者们的时候,他的内心在一阵波澜起伏后归于平静。
明与明之间的碰撞之间没有温情,尤其是在他想要穹顶星,或者更具体一点说是他们这一批重生者们,能一直维持着锚点的特质,就绝对不允许在不必要的时候有多余的情绪。
冒险者还是神灵,都是工具,驱使他们入侵地下城,在地下城的血与火中,在他们的重生和进一步入侵之中,他希望看到的是
彻彻底底的榨干这个世界最后的价值。
他看了一眼那些聚集在巴别塔内的神灵,冷笑道:
“虽然多少有些抱歉,但是要麻烦你们进入地下城,去进一步刺激地下城做出反击了我的理想乡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