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他不是夕无悔?”明思令眼睛一亮,重新燃起了希望。
酆一量躬身,他轻轻用手掌按住黑衣人胸口,只见一道蓝光从他掌心蜿蜒而过。
“他的妖丹,修炼不过千年。想来,并非夕无悔。”他抬起头,淡淡道,又望向胡琴逢:“这人,跟你说什么?”
“他一直在说,塔,塔,塔!”胡琴逢蹙着眉,有些狐疑地回答。
这时,众人同时望向窗外。只见,不远的雪松深处里确有一座玲珑塔。
这座建筑是归源寺中保持得最完整的,虽然只有七层高,但高出一般的塔许多,甚至称得上巍峨壮观。塔顶黑漆漆的雕花窗格,很像幽深的眼睛,深不可测。
忽然之间,顶楼的窗格闪过一道银光。
“塔里有人!”眼尖的大狐狸首先冲出去,小氿也紧跟其后。他们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你,为何不去?”酆一量瞪了一眼六神,后者还乖乖蹲在明思令身后。
“我得保护老大,万一你兽性大发!”六神吐了吐舌头,但话音未落,它脚下连被几道接霹雳击中,劈得它连滚带爬就逃出了房间。
“六神,去看看有没有明堂的人。”明思令大声提醒,却差点被脚下尸体绊倒。
还好,酆一量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少女。他微微蹙眉,伸手还想抱起她,却被她硬生生推开。
“不过晕血而已,习惯了就好。我没你想象那么脆弱,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难道你还能护我时时刻刻吗?”
明思令扭过头去,深深吸了口气,自嘲着:“没有你,我不也活了那么多年?矫情!”
她冷哼了一声,径直走到蒲团旁躬身蹲下。
她硬着头皮,屏住呼吸,用双手在已经断气的黑衣人身上摸索着,想寻找一些线索。
忽然之间,从他怀中拽出一条银灰色丝帕,上面绣着合欢花,还有字迹娟秀的诗文。这丝帕被黑衣人藏得很深很好,看起来他对此物,十分珍重。
“一心一意为一人,一朝一夕伴一生。”她小声读着丝帕上的字:“我对夕无悔,更加好奇。不是大黄鸭,也不是独眼侠客,那它是什么?难不成,是个女人?”
“你怎么断定,是女人?”这回,轮到他好奇了。
“拜托,这是女人的手帕,手帕上还有一首情诗好吗?难道,一个男人会珍藏一只鸭子写的情诗?”她抖落着丝帕,不屑道。
忽然之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门前闪过。
酆一量与明思令同时警觉,也同时起身便追。但随着一串火光与激烈的声音撕裂了空气,少女本能地拉住男人,迅速躲在门后。
“别追,是子弹,对方有枪!”她惊悚地望着门板上,被射击出的一个个木洞,还试探地用手指捅了捅。没错,是被子弹击中后的痕迹,还有火药的余味,萦绕鼻息,她心底一股毛骨悚然,油然而生。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如此先进的武器?难道,穿越而来的,不仅只有她吗逃走的,是什么人?若是敌人,实在太可怕。
“凡人兵器,不足为惧。你在这里等,我追。”酆一量正欲推开明思令,却被情急之下的少女牢牢抱住腰身。
“不能追,这不是一般的兵器,你真会受伤。”她紧张地喊着,丝毫不肯松手。
他就眼看着黑影,飞快地消失在山门外,有些趔趄似乎也受了伤。
明思令剧烈地喘息着,她思绪犹如成团乱麻,完全理不出思路。
酆一量则低头,看着紧紧扣着自己腰间的一双细白小手,心头涌上一股温柔情愫,他忍不住唇角染笑。
“小虫子,你很怕我受伤吗?”他抬起双手,轻轻覆住少女的一双玉手,温暖而细腻的触感。
她恍然,慌忙想要松手,却被对方紧紧扣住手指,于是只能保持着继续拥抱的姿势。
“松手啊,喂”她急了:“我们得去塔里。找菜花猫,小乌龟和大狐狸。万一,他们有危险,怎么办?对方有枪,枪是一种特别快,也特别可怕的兵器。”
“龙兄,塔里果然有埋伏”
恰在此时,胡琴逢急冲冲闯进来,正好撞见旖旎情景。
他立刻转身出门,尴尬地哂笑不已:“打扰,打扰,你们继续。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在外面等。哈哈”
“喂,先别进去,有点眼力见儿行不行。”他又一把拦住紧跟身后的小氿和六神,满眼冒光:“终于开窍了,这头老龙王。”
“快松手!”明思令满脸通红,她用手肘狠狠戳着身后的人,可惜他巧妙闪开。
他倒真松开了一只手,但始料未及,她又被他用另一只手,直接把自己拽到他眼前。
他躬身轻轻在她耳畔低语一句:“你在乎我,我很喜欢。”
酆一量犹若春风拂面,他眸光闪烁,便紧紧拉着明思令的小手不肯再松开。
“拉着手,挺好。”他言简意赅,得意洋洋。
“不好。”她斩钉截铁,不肯妥协。
“是吗?”他微微蹙眉,手中的力量徒然大了起来。
她痛呼着尖叫:“断了,断了。疼啊”
“拉手,或者拉着你的断手,选。”他扭头,琥珀星瞳中闪过一丝狡黠。
“行,行,先拉着吧。松点劲儿”她倒吸着冷气,翻着白眼,不得不妥协。
六神本来嘴里叼着一个人,但看到两人手拉手走出大殿,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惊诧。它大张了嘴,那俘虏就跌落下来,还好被它用后脚踩住。
“老大,你怎么怎么和他?”六神哭丧着脸,嚎叫着:“苍天啊,大地啊,都丧心病狂了吗?”
“我是被迫的。”明思令苦笑道,但马上感到被钳制的力量再次上升,立刻假笑:“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自愿的。尊上,满意了?”
“嗯”酆一量微微一笑:“还好。”
“看到尊上和明姑娘这么好,小氿就放心了。”小氿眉开眼笑围着两人转了一圈。
“行了,等回到如意居你们在慢慢秀恩爱。不如,就提前洞房了吧,早晚的事。”胡琴逢又要煽风点火。
“尊上,给我的聘礼中,定要增加一条上好的玄狐皮披风。最好,是从那种活了八、九千年的狐狸身上,现扒下来的。”明思令咬牙切齿,狠狠瞪着大狐狸。
“好了,先说正事。塔里如何?此人,又是何人?”酆一量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淡淡道。
“这人已经昏了,小氿给他喂一丸药,或许能醒过来。尊上,咱们不如去塔里看过再说,里面有蹊跷。”小氿认真道。
酆一量点点头,众人就同向玲珑塔走去。六神没办法,只得叼起俘虏,心不甘情不愿跟着小氿同行,还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老大。
明思令与酆一量两人,手拉手走在最后。难得,他特意放缓了步伐,免得她跟着辛苦。
她的手心里有汗,他的却微微寒凉。但十指交缠的动作,却意外的合拍。
“你说得对。”他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话。
“什么?扒狐狸的皮吗?”她扬了扬眉,讥哨着。
“我不能时时刻刻护着你,只能让你变得更强。晨课,明日便恢复了吧。再加上,晚课。”他一本正经,娓娓道来。
“啥?”她的一张小脸立刻皱成了核桃,低声嘀咕着:“哎,我怎么这么倒霉?龙这种生物,都如此死心眼儿吗?”
“还有,以后时光,无论血雨腥风,或春和景明,我都想拉着你,一起走过”酆一量说得风淡云轻,他琥珀星瞳中,冉冉升起了璀璨的明亮。
明思令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痴痴看着,他的大掌覆盖着她的小手。真的,不喜欢吗?
绕指的缠绵,是谁的温柔,融化了千年的孤寂?深深思量,才下眉头,却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