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互换,本就是术师修法中的至高修为。我重伤未愈,根本无力施法,这是其一。再之,赤魂之所以能发挥效用,是因这位明姑娘有与众不同的灵修慧根。换了小十魂魄,恐怕依旧毫无用处。赤魂,自此就算废了。依我之见,不换最好。”九阳真人白若尘抱着瓷瓶,走进房间,愁眉不展。
“师父,你不是说,能帮阿令换回魂魄吗?”夜之醒情急之中,脱口而出:“这里的事情,本就与她无关,我们不能把无辜之人卷进来。阿令救过我和六神,我不能让她再为我们以身犯险。”
“亦仙说得有理。”明昌玉虽然伤心担忧,但也深明道理:“不能再拖累明姑娘。九阳先生,就算小十并未苏醒,但看来她的魂魄,也应该困在明昭姑娘体内。既然如此,不如冒险一试!”
“那么,在魂魄互换过程中,我并不能预测会发生意外。也许,她们两个人都会因此魂飞魄散。”白若尘阴沉着脸色,冷漠道。
他来回踱着步,焦躁而愤怒:“哪有你们说得那么简单?这魂魄调换之术乃夜魔宫的禁术,从来没有成功的记录。如果强行施法,魂魄互换,随时会发生意外。你们到底想救这二人,还是想立刻害死她们?”他重重拍拍桌几,刻意强调。
他这般说,众人都沉默了,各自思忖,显然被他唬住。
“阿醒,为师倒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请明姑娘利用赤魂之力,助你打开封印。那么,作为夜魔宫唯一继承人,这魂魄调换术,你亲自试法要远远比为师更胜券在握。”白若尘半眯着眼睛,看看夜之醒,又凝视明思令,语重心长。
“师父,阿令修术不过月余,虽然她的灵力增长迅速,但能参悟出赤魂的秘术,恐怕并非一朝一夕之力。难道,就让她困在这里?这不公平。”夜之醒认真地凝视着师父,一字一顿。
“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你到底还听不听为师教诲?不肖弟子,你想气死为师吗!”白若尘大失所望。
他恨铁不成钢,上前就狠狠捶了徒弟重重一拳。后者猝不及防后背摔在铜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九阳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明思令蹙眉,伸手就挡住还打算继续动手的白若尘。
“我教训我的徒儿,关你什么事?”白若尘挑衅。
明思令并不退让,她似笑非笑:“反正我人已经在这里,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就当度假吧。既然修习赤魂秘术需要时间,魂魄互换,我们不必急于求成,但,先生至少可施法,先唤醒小十魂魄呢?”
“这个,我不行。”白若尘冷着脸,依旧拒绝:“我又不是医官,治病救人还得明堂两位长老更擅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真是夜不行的师父啊。”明思令故意讥讽,丝毫不客气。
“可是,老朽和二弟都已为明昭姑娘多次切脉,针灸与药石无能无力。小十魂魄困在明姑娘体内,就是无法醒转。不像受伤或患病,甚为邪门。”明昌玉站起身来,他无奈叹气,焦灼地捋着自己雪白胡须。
“这样下去,恐怕无论小十的魂魄,或者明昭姑娘的肉身,都会越来越衰弱。”明昌岚低垂了眼眸,把大长老不忍心说出的现实,不得不和盘托出。
“我可以再用酆一量教我的心法,试试用赤魂之力唤醒小十。”明思令踌躇,却并无把握。
“不可,第一那魔魇之王本就不可取信。再有,刚才你已经尽力用赤魂唤醒小十,还受了内伤,不可再强行施法。万一走火入魔,你会死。”夜之醒摇摇头,凝视着少女,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不许。”
众人左右环顾,却都无计可施,每个人的眸色,都在烛光中越来越阴沉。是啊,他们前路渺茫,进退两难。
“其实,我有个办法但可一试。”白若尘忽然低低道,他的话打破了沉默,似乎带来一丝黑暗之中的光亮。
“我是不行,但何了城有一个人,能唤醒小十。”他笃定道:“城主夕无悔。”
“夕无悔?可一百年来,已经没有活着的人,再见过这位神出鬼没的城主了。咱们上哪儿去找他。而且,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是人是魔还是妖灵,长什么模样?那不易于大海捞针,如何去找?”明昌岚摇摇头,觉得这个办法绝非上策。
“我们找不到,可以让魔狐道尊者胡琴逢帮咱们去找。这群骚狐狸,除了害人,找人却是最厉害的。”白若尘不由露出一个得意笑容。
他甚至兴高采烈起来:“如今,他的凡人小娘在我们手里。听说,这个梁浅浅,可是大狐狸最心爱的压寨夫人。我们可以拿她,来交换夕无悔。”
“师父,万万不可。梁姑娘是徒儿和两位长老,刚救回来的。”夜之醒大惊失色:“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不会法术。一年前被胡琴逢掠走,如今好不容易逃出来,本想回到大颂家人的身边。我答应过她,会送她回家。我们怎能背信弃义,利用她做人质。”
“你懂什么?这就是谋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事半功倍。”白若尘厉声反驳:“一切,都要顾全大局。”
“拿一个无辜之人做人质,来换取自己的利益,还冠之以顾全大局,实在”明思令紧跟着接言,她唇角旋起讥讽笑容,眸光凛然:“卑鄙无耻,简直下流。”
“她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她是妖狐的女人。若非狐媚惑人,放荡下贱,如何能屈身给妖魔做妾?如果她是贞洁烈女,被妖狐侮辱了就该自绝。这样的女人,活着又有何意义,不过为祖宗蒙羞,是家人的耻辱。还不如舍身取义,为救天下苍生,死而后已。也算改过自新,没白活一世了!”白若尘不觉有愧,反而义愤填膺,振振有词。
明堂两位长老都沉默不语,明思令却冷笑出声,她看了看尴尬得脸色怒红的夜之醒,不客气揶揄:“夜不行,如果他不是你师父,我真会大嘴巴抽他个眼花缭乱。”
“阿令?!”夜之醒又急又无奈,只得紧紧拽住她胳膊,真怕她怒起来扇白若尘几耳光。
“九阳先生,你看不起女人,可你不也是女人所生吗?”明思令用力甩脱他的手掌。
“什么样的男人,可以用牺牲弱女子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苟延残喘?夜魔宫的术师,就是这样降妖除魔,保民生安危吗?若此,我可不愿再做术师。”她满满讥讽。
“阿令,九阳先生或许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我们再想旁的方法就好。明堂与夜魔宫联袂多年,医官救人,术师救世,从未害过心存良善的任何生灵。至于那位梁姑娘,等咱们先问过话再说。”明昌玉沉思之下,郑重发声。
“九阳先生,阿令性子率真,或许言语冲撞了先生。但她话中道理却不错。明堂向来只救人,从不会害人,特别是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姑娘身上还有伤,需要治疗。”明昌岚从座椅上站起身,微笑道,语调平淡但内涵深意。
“好,就算你们说得有道理。那至少也可以让这梁浅浅修书一封给胡琴逢吧?咱们不伤她性命就是。只要她乖乖写了信,就让阿醒送她回家。”白若尘沉吟着,似乎妥协了。
他拿起茶杯,用刚才捧来的白瓷瓶子,倒出一碗碗豆浆,带着几分讨好道:“这是我新磨的豆浆,煮好了给各位送过来。何了城里安全的食物不多,这个喝了至少放心。”
“我还是先去看看梁浅浅吧。”明思令紧紧盯着不甚自在的白若尘,冷笑道:“什么,都等和她聊过再议。”
“还是等等吧。”白若尘自己拿起来一杯豆浆,喝了几口,哂笑道:“我刚跟她聊过了,说服她写封书信。只不过这女人倔强,我便给她一些时间,好好想清楚。”
“你做了什么?”明思令眸光凌厉,拂袖而去。
夜之醒失望地凝视了白若尘一眼,紧紧跟上少女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