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殿的侧殿里,燃着一盆炭火。
明思令裹着厚厚的锦被,披头散发的烤着火。她鼻头通红,脸色奇白。
“阿嚏,阿嚏”她不停地打着喷嚏,手里哆哆嗦嗦捧着一碗热茶。
“老大,你又何必呢?冷泉后面的湖叫寒川,都是万年雪山上淌下来的冰水。你又不会游水,若有闪失就没命了。既然你早知道凰迦在搞鬼,直接去告发她不就好了?”六神心疼道。
它飞快叼来一床厚被子,小心围住少女的后背。又用尾巴扇着风,想让炭火更猛烈。
“那老龙王老奸巨猾,你以为空口无凭,他会为了我一个外人,去责罚跟随他那么多年的的魔帅?我的面子哪有那么大!”明思令哼了一声,吸溜着鼻涕。
“也对,依他那狗屎脾气,恐怕还会说咱们诬告,把你我都关到笼子里当鸟养,等吸干了你的丹泽气,就翻脸无情揪掉我们的脑袋。”
六神倒吸冷气,心有余悸:“这酆都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其实一点儿不太平。每日被毒死被打死被扔进饕虎坑的魔魇和妖灵,不计其数,华美之下尽藏血污。”
“现在想要我们命的人,还真不是酆一量。你以为除了凰迦,就没有别人?若没自己的小厨房和朝市,我们早就被毒趴下了。我设计凰迦,不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有敲山震虎的意思。至少,我们也得撑到夜之醒来找咱们吧。”明思令微蹙着眉,大口喝着姜茶。
“老大,我没想到你功夫厉害,计谋也如此出众?连统领十万白骨捕手的魔帅都被你骗到了。以后,老大就是小爷的女神,我天天为你磕头膜拜。”六神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少女的长发,夸张道。
“滚开,你在盼着给我烧香是吗?”明思令嫌弃地把头发拽出来,苦笑着:“若有选择,谁又愿意尔虞我诈,斗智斗勇?”
“我十岁就被我亲爹,从我外祖父身边夺走,扔到孤岛去训练。曾有十年时间,我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和三个姐姐,为了争夺集团继承人之位,争得你死我活。为了活命,也为了守护在乎的人,我也只能咬牙迎战,铤而走险。无论人或者魔,贪婪才是诸罪之源。”明思令冷哼一声,眸光阴沉了几分。
“老大,说起来你父亲的心还真狠。那你娘亲呢?怎么不阻拦你父亲。”六神义愤填膺。
“我妈妈,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那时我不到两岁,已经对她没有印象了。本来,外祖父家里有妈妈的照片和遗物。也被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一把火全烧掉了。”明思令低垂了眼眸,眸光又冷又寒:“诛心,是他们最擅用的伎俩。酆都这些小儿科,不过小巫见大巫。我才不怕。”
六神深深体会到,少女不言而喻的悲哀与无奈。
它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她的头顶,亲昵而低沉道:“放心,一切不愉快都会过去。老大,如果在你的世界里不开心,那就留下来。夜之醒也跟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保护你。有好吃的你先吃,有银子都让你管。咱们三个一起过好日子。六神虽然笨又贪吃,但愿意为老大打架,以后有危险你就躲我身后,千万不要再冒险,行吗?”
“傻猫,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明思令轻轻抱住它的胖脑袋,心里趟过一条温暖的涓涓细流。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她不肯讲,但它亦然明白。她的以身犯险,绝不仅仅为了自己。同样,他们都是彼此心甘情愿去保护的人。
“以前,我曾听夜之醒讲过,历任明堂堂主以明媚和明月夜两位为典范,特别是那明月夜,是当时六界最美的女子,连梼杌、重明和烛龙都倾倒于石榴裙下。这位堂主,乃真凰转生,心怀慈悲却有金刚手段,权谋更无人能敌。老大,你会不会就是明月夜转世啊?”六神突然瞪大了眼睛,异想天开。
“转个毛!”明思令翻了翻白眼,嗤之以鼻:“如果真转世,拜托也给我一个艳冠六界的肉身。也不知道,夜之醒那厮,可找到办法去调换我和这肉身正主的魂魄?明昭的肉身啊,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
“可小爷觉得,你现在比以前好看多了。高了,白了,也胖了。”六神不明就里地瞄了瞄少女的脸颊和胸口,猫脸都有些泛红。
“废话,天天有氧加无氧训练,敷面膜喝鸡汤,就希望这肉身能多挣点儿气。可她与本姑娘的美貌肉身来比,真真差远了。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原来什么模样。菜花猫,你不懂。女孩子长得好看有多重要。若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我就不用苦肉计,美人计更舒服好吗?”明思令郁闷地捂住了额头,慨叹着。
“你的意思,你要色诱那头龙?”六神惊诧道,咂着嘴:“以前祭祀龙王,倒有用美女进贡的。不过,好像和猪头大肥鹅一样,都被它一口吞掉了事。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谁说老娘要色诱他!?”明思令重重拍了拍桌几,脸颊和鼻尖一样通红:“菜花猫你脑袋那么大,里面都是鸡腿和鸭腿吗?”
“小爷确实饿了。”六神舔舔嘴巴,神情有些颓废,它叹了口气:“哎,我们已经在酆都快一个月了吧。也不知道夜之醒找到九阳没有,他们如今又在何方?”
“我们被困在酆都,消息送不出去,自然也进不来。如果仅仅为了掣肘凰迦,我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前几日听闻老龙王要与大狐狸在何了城秘密会面。我想趁机同行。但如何才能迫使他带上你我呢?要让他知道我们在酆都并不安全。他可不好骗,若苦肉计不够真诚,自然不成行。”明思令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无奈。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喜欢上老魔头了呢?”六神有些酸溜溜的,却松了口气:“庆幸啊,酆一量还挺在乎你。”
“本姑娘死透了,他的丹泽之气就全化为泡影。你说他在意不在意?”明思令狡黠地笑了笑,但内心之中却犹如一颗石子掷进水面,引发了层层涟漪,微微动荡,扑朔迷离。
遂而,她又有些迟疑问:“六神,你知道魇后吗?好像是老龙王的前妻!好像没在酆都的,两地分居了?”
“啥?魇后据说是酆一量唯一的正妻,好像在举行婚礼当天,就死了。”六神压低声音:“他这么阴险无常的性子,就算杀妻也不是不可能。我还听说,那个叫风漓希的女魔魇,好像喜欢过一个术师”
“这么狗血的剧情?看来老龙王多半被绿了。妒火攻心,气急败坏,大开杀戒?”
明思令脑海之中浮现出一条张牙舞爪的老龙,脑袋上绿莹莹的,爪子和獠牙都鲜血淋漓,正怒吼着发泄着心头之痛。她浑身打了个冷战,赶紧把剩下的姜茶一饮而尽。
“变态!”她想起那件被烧毁一半的紫藤色衣衫,嗫喏着:“原来是遗物,还好烧掉了。以后小氿再拿来什么旧衣服,一定不能要,不知道会不会被阴魂附体?好可怕那你知道那什么汐,是不是长得和我现在模样,很相像啊?”
“小爷哪知道魇后长什么样子?已经死了好几千年了。不过,传说也是惊艳动人的女魔头,要不能被酆一量看上吗?放心吧,你现在虽然清秀可爱,但跟美艳动人还真没啥关系。”六神安慰道,表情认真而笃定。
明思令唇角抖了抖,一把推开六神的猫头,郁闷道:“你这傻猫,安慰人的方式,真令人抓狂。滚吧,免得本姑娘忍不住想抽花你的毛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