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战巨蝎会和

有池芯上半身大小的钳子扒住地表,大地震颤,轰鸣声起,随即钻出的,是巨蝎乌紫色的庞大身躯。

地表裂出深刻的缝隙,将池芯和景修白挡在另一边,巨大的鸿沟犹如天堑。

巨蝎没有得到林老板的命令,出来之后只是静静地拦在两人面前。

透过巨蝎身上反射的月夜幽光,池芯望向对面的林老板。

“你刚才给容凤注射了什么?”她问。

林老板想要抱起自己的儿子,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虚弱的身躯,试了两下后无奈地让容凤平躺在地上,站起身看向两人。

“只是麻醉剂而已。”林老板温文尔雅地说,“犬子承蒙关心,看来两位的确是犬子非常要好的朋友,就是不知道,二位能否为这个朋友多做些什么呢?”

池芯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旁边的景修白平静出声:“你明明已经知道阿凤的意愿,现在却枉顾他的想法,想要逼我们交出异能药剂,他不会原谅你的。”

见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池芯补充一句:“小人行径。”

“阿凤……”林老板呢喃着看向容凤,在触及到他昏睡的面孔时,脸上突然扭曲:“他心态幼稚,冥顽不灵,不知道什么对他才是最好的,没有关系,他还有我这个父亲,我为他去做这一切,他只要接受就好。”

池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远远地看了看容凤,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父亲,是怎么升出容凤那样的儿子来的?

“你在说什么鬼东西?”池芯扬起声音,“你说他冥顽不灵?一直坚决要把他不要的东西塞给他的不是你吗?你才是冥顽不灵吧。”

林老板儒雅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随你们怎么说,最好的商品应该落入最优秀的商人手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说着,他目光一动,沉静的巨蝎微微挪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长而有力的蝎子尾巴高高地举起,摆出攻击的架势。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异能药剂交给我,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让你们继续玩小孩子的交友游戏。”

“你就是这么看待容凤的?”池芯荒谬得想笑,但她扯了扯嘴角,无法露出一丝笑意,“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成长到多强大的样子,在你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分不清好坏’的幼稚小孩,你认为你有权利为他做一切决定,是不是?”

“我没有为他做一切的决定,我尊重他的意见,包括随母姓这种事,我也不甚在意。”林老板诡异地笑着,“但是当他分不清什么才是好的时候,我也的确有权利给他做出矫正。”

“你认为你有权利这么做?你认为你有权利操纵他的人生?”池芯这下倒是笑了出来,但这抹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声音里有种令人发寒的味道,“我真为他有你这种父亲感到悲哀。”

林老板深深地呼吸,勉强将面部表情恢复正常,“随你怎么说,药剂交出来,我放过你们。”

池芯冷冷地说:“不可能。”

林老板:“那事情没有交涉余地了。”

池芯身形绷紧,目光仍然紧紧盯着林老板:“林老板,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你清醒一点,这不是容凤想看到的。”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林老板的声线一下子拔高,“他从小就这样,觉得我手段毒辣,觉得我没有人性,以从他母亲那里继承来的软弱否定我的一切!结果呢?他混成了什么样子?在这个残酷的末世里,只有身上的实力,和手中的财力才是硬道理,但是他始终不明白这一点。”

他眼神狠戾,将一贯的温雅伪装残破地撕开,露出血/淋//淋的内里。

池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醒来后会恨你的。”

“他会怨恨我?”林老板低低笑了一声,“他怨恨我的远不止这一点!当他醒来,他只会迎接一个崭新的自己,当他站到顶点,世间万物都跪在他脚下,他自然会明白,谁是真正为他好的人。”

他的声音里,有着孤注一掷的癫狂。

“他恨就让他恨,但是作为父亲,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他。”

“——上吧!”

随着他一声下令,巨蝎的身躯动了。

它本就停在池芯的这半边,当林老板的眼眸变为纯粹的黑色,巨蝎扬起巨大的蝎尾,粗壮尖锐的毒针在夜色中寒光凛冽。

猛地向池芯刺来!

池芯没想到他说开打就开打,张开的口立刻又闭了起来,瞳孔中映出巨蝎的尾针,正要矮身躲避之时,无数细小的水色光粒在她身前迅速凝结,转眼间就形成了一块坚固的冰盾!

“当——”

尾针狠狠地扎到冰盾之上,刮擦声尖锐刺耳,尖端没入了些许,但是没有扎透。

池芯眼睛一亮,她抓住机会,在尾针还没有抽出的时候,一个翻身跃上蝎尾,当巨蝎挥舞着大钳子想要攻击池芯时,一把晶莹的冰剑拦住了它的路径!

池芯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景修白目光凶厉,双手紧紧握住冰剑阻挡住巨蝎的钳子,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几乎能看到咬得死紧的压根。

“快!”景修白呼吸急促,“它的头和脖子相连的部位最脆弱!”

说着,他死死拦住蝎子的攻击,即使知道以池芯的实力,也许并不会害怕这只蝎子,却还是想多为她争取一点时间。

然而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力气就不足以支撑蝎子的重力,随着“咔吧”一声脆响,别在蝎钳中的冰剑掉落在地,而景修白本人,则“呼——”地一下,被巨蝎一钳子挥飞,整个人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咳,咳。”景修白扶着胸口,发出几声干咳。

当他飞出去的时候,池芯大惊失色,她刚想前去拉住,失去桎梏的蝎尾和毒针却同时向她袭来,她无奈之下,双腿勾在巨蝎身上,上半身猛地仰身下腰,柔软的腰肢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在躲避了交叉而来的攻击的同时,一把捞起了景修白掉落的冰剑。

冰剑晶莹剔透,完好无损,可见其内凝聚的密度。

“景修白!”池芯挺身而起,手中冰剑一斜,挡住毒针的又一次攻击,扯着嗓子喊,“你有没有问题?!”

“没有!”景修白回应得很快,他压□□内翻涌的血液,抬手在池芯面前凝聚出新的冰盾,恰好挡住那次攻击。

池芯松了口气,她也顾不得面子,直接放声:“你一个玩远程的法师,为什么要想不开和敌人肉/搏?你就给我待在那里!”

景修白这次半天没有吭声,但是池芯体感当冰盾再次凝结,似乎又比之前更厚实了一些。

“砰——砰——砰砰——”

无论池芯为了攻击蝎头多么门户大开,景修白都没有让蝎子的毒针再靠近池芯一下。

林老板见状,脸色变了变,他一咬牙,眼里的黑色又浓重了几分。

突然,池芯发现近在咫尺的蝎头明显地顿了一下,浑身的危机警报瞬间作响,她下意识地高喊:“景修白——”

就在她喊出的瞬间,巨蝎的尾针猛然变换了形态。

它不再是针状,而是从尾端开始,如同一把金属制作的骨伞,咔咔几声裂开了一朵尾花。

一阵墨色的汁液从里面喷然涌出,池芯正半蹲在靠近巨蝎头部的位置,蝎尾轻而易举就能弯到她的面前!

哗——

正对着池芯的面孔,墨色毒液冲她兜头浇下。

随着这股毒液的喷发,林老板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去,他微微喘息着,死死盯着战局。

但是池芯目光都没有变动一下,她堪称蓦然地瞥了眼冲她喷来的毒液,一边进攻不停,随着铿锵两声,她一个扭身,扭身狠狠将冰剑插入它头和身子连接的缝隙中。

“吱——!”

巨蝎发出痛呼。

与此同时,一面硕大的冰墙突然拦在池芯和蝎尾中间,墨色的毒液喷洒上去,霎时绽开一朵巨大的花。

在这种干旱的环境里,景修白的能力用得显然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但是这对池芯来说,已经够了。

池芯发现巨蝎很笨,几乎只会戳刺一种攻击方式,除了尾巴上的毒针,在她的眼里全身都是弱点。

“抱歉了,要怪,就怪你跟了一个疯子主人吧。”

池芯没有耐心再继续周旋,她远远地和景修白对视一眼,吐出两个字:“冰冻!”

林老板的瞳孔蓦然缩小,“等等——”

这两人才不管他说什么,景修白深吸口气,两手平举,一阵小型的冰旋风从巨蝎周身浮现。

巨蝎似乎察觉到有某种巨大的威胁,它嘶叫着要脱离池芯的掌控,迈开腿向着裂开的地缝爬去。

池芯又怎么会让它如愿,她抬手握住插入一半的冰剑,手臂纤薄的肌肉层爆起,可怕的力量瞬间从她看似纤弱的掌中爆发。

冰剑穿透坚硬的蝎子壳,在池芯的强力之下,整个剑身全部没入巨蝎的脖颈中。

疯狂逃窜的巨蝎被扼住了命脉,动作猛然一顿,趁此时机,小型冰旋风化为一个大型的涡旋,将池芯和巨蝎全部包裹在其中。

当风暴消失之时,整只巨蝎已经被冻成了坚固的冰雕,还维持着尾针炸开,向着池芯袭击而来的姿态。

而站在巨蝎身上的池芯毫发无损,她短裙飒飒,手持冰剑,眼神冷而愤怒。

她直直地望向林老板:“现在可以冷静地交谈了吗?”

林老板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简直差到了极点,他瘦弱的身形晃了两下,好像马上要栽倒在地,但是竟然硬生生地稳住了。

他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粘在他惨白的下巴上,整个人恍惚得像个幽灵。

可是奇怪的是,他脸上虽然残留着些微震惊,却不见战败后的绝望。

池芯正暗自警惕着他有什么后手,视野中却站起来了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

景修白也从后方走过来,两人都不动生色地看着清醒过来的容凤端起了枪。

林老板浑然不觉,他看着池芯,露出一抹带血的笑容:“你以为你们这就赢了么?”

“砰”地一声。

就像他给容凤扎入神经麻醉剂时,对方不可思议的神色一样,当容凤的子弹精准地射入他的胳膊,他也露出同样惊愕的神色。

池芯轻声说:“我们打赢你不算赢,但是当你儿子都站在我们这边的时候,才是你彻底输了。”

林老板脸色白得好像要消失在这个世间,他猛地转身,死死盯着向他射出这一枪的儿子。

容凤脸色冰冷,手势极稳,似乎没有因为攻击目标是他的父亲,而产生一丝犹豫。

在他的眼中,池芯看出了前所未有的怒火。

“这就是你在外面学到的东西吗?”林老板声音发颤,“向你的父亲开枪?站在你所谓的朋友那边?”

容凤大步走过来,和他的父亲当面对峙,“我射击的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一个以我父亲之名,妄图掌控我人生的暴君。”

林老板目光一颤,受伤的那只胳膊软弱地垂落下来,淅淅沥沥的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到戈壁的土地上。

容凤犀利的眼睛盯着他,“你威胁我的朋友,就是为了得到那一支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异能药剂?什么给我用,你是不是觉得一针不够,还要再来一针?大可以不必打着我的幌子,这让我恶心。”

池芯目力优秀,她清晰地看到,林老板本就不稳的身形又晃了一下。

见这父子俩对上了,她从巨蝎身上滑下来,抬手敲敲动硬的壳:“这东西死了吗?”

“死了。”景修白言简意赅。

他不看向池芯,只是盯着对面,刻意逃避现实的模样看得池芯有些好笑。

她戳戳景修白,“还害羞了?我真没嫌弃你,噗。”

倒也不是想笑话他,男主在电影中的设定本来就不是高武,冰系异能虽然强大,但是受限较多,更多时候还是靠脑子取胜。

但是一想到一向冷静睿智的男主被蝎子一钳子挥飞的景象,她无法阻止涌上来的好笑。

景修白的脸色更加僵硬,还掺杂着浓浓的懊恼,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一刻怎么就那么蠢,明明有几十种方法能拦住巨蝎的攻击,却非要自己亲身上阵。

看池芯那样子,估计这个砍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

池芯见他“害羞”得这么厉害,本着爱护男主的心态,看看他确定真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就笑眯眯地继续关注对面的父子局。

景修白一抬头:?

为什么,莫名觉得刚才池芯的目光有些……慈爱?

沟壑对面,林老板看着这个比他还要高大,也比他还要冷酷的儿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懂。”他喃喃地说,“我为什么要打拼下一片商业帝国,为什么要得到那支异能药剂,真的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有、咳咳,我还有多久好活?!”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向容凤发出撕心裂肺的质问。

池芯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能看到容凤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她猜林老板应该是吐血了。

容凤紧紧抿住唇,他目光几次变换,最终定在有些复杂的神色上。

“既然知道自己没多久好活了,就别替别人操那么多心了不好吗?”容凤的语气软了一些,“你蝇营狗苟,百般心机,最后又有什么用?这些你能带下去吗?”

林老板猛地抬头,咳得通红的眼睛显得有些可怜。

“你到现在,还是以为我在为了我自己吗?”他嘶哑着说,“这么看,是我在你面前,从未留过什么好印象罢。”

容凤沉默。

林老板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发颤,“你真的不想得到异能?”

容凤摇头:“不想。”

“为什么?”林老板问。

容凤给出和当初给池芯时一样的答案:“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普通地过完这一生,不想成为神,也不想成为怪物。”

“不想成为怪物,不想成为怪物……”

林老板咀嚼着这句话,发出惨然的笑声,“也罢。”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

池芯等了一会儿,看他们俩一直在大眼瞪小眼,估摸着差不多谈话结束了,扬声说:“阿凤?”

容凤回过神来,他望向池芯,眼里蓦然流露出一种浓烈的情感。

但随即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回道:“还有绳子吗?”

池芯从空间里掏出一卷绳子,远远地冲他扔了过去,容凤一把握住,回头看了一眼林老板。

他犹豫一下,还是来到林老板面前蹲下。

当他们顺着绳子来到这边后,池芯发现,林老板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

不是那种外貌上的改变,而是整个人的精气好像都被抽空了,眼神都是木然的,更加一副命不久矣的表现。

他唇边还带着一丝血迹,可见刚才果然是吐血了。

池芯看他这样有些可怜,但是对这人实在无法生出同情之心。

注意到她的目光,容凤欲言又止,他求救地看向景修白。

“走吧。”景修白拍拍池芯的肩。

剩下的路途一片沉默,他们紧赶慢赶回到市场的外围,却发现这里似乎变了个模样。

也许这次损失无可估量,整个市场已经戒严,还没靠近就看见严密防守的黑色制服人,将市场的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从蚁后那里得知,整艘飞船上的人,除了他们之外全都死了,如果现在他们大摇大摆地回去,恐怕会立刻陷入麻烦之中。

正当他们思索应该怎么办,容凤背上的林老板虚弱地出声:“我知道从哪进去。”

池芯怀疑地看向他,说实话刚出蚁巢就被他背刺,现在她对这人的信任度已经降到了极低。

要不是最后看在他是容凤父亲的份上,她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面对池芯质疑的眼神,林老板目光一黯,“暴露你们我也会暴露,对我没有好处。”

这个理由,比起其它的更容易让池芯相信。

她犹觉得不安心,冷声说:“最好是这样,不然我的枪一定会比这些人要快得多,你可以试试。”

林老板不和她呛声,沉默地指出方向,他们绕到古城外一处偏僻的城墙外,这里居然隐藏着一处暗门。

“现在恐怕全城戒严,要小心。”景修白说。

池芯和容凤点点头,一路凭借高超的身手灵活地躲避过巡逻的警卫。

在靠近林老板住处的时候,林老板小声说:“放我下来吧。”

容凤依言。

林老板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池芯,视线在两人间转了一圈,突然对池芯说:“我儿子从小就笨,嘴笨身也笨,以后就拜托你了。”

容凤脸色大变,突然涨红。

景修白脸上一黑。

只有突然被托孤的池芯莫名其妙:“啊?”

林老板还要再说,外面传来警卫的脚步声,容凤一把拉住池芯,不待林老板张口,就将人生生扯走了。

池芯:???

少了一个拖油瓶,三人的脚程更快了许多,不出几分钟就摸回了容凤的院子里。

按照暗号敲门之后,门里迅速出现凌乱的脚步声。

池芯都做好了被姜从筠飞扑的准备,谁知道一开门,郁襄鬼哭狼嚎地扑出来:“池芯呐——”

池芯一脚把他踹到一边,抬腿走进院子。

“芯芯!”

这才是姜从筠,池芯把她抱个满怀,拍拍她担心得发抖的肩膀,“我没事,我们都没事。”

“真是吓死了,当那个鬼玩意儿坠下去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们回不来了。”陈邢和列昂尼德也凑过来。

容凤谨慎地将门关上:“大家去屋里说话。”

郁襄揉着被踹的老腰,龇牙咧嘴地走进来,刚要对池芯的摧残行为发出指责,一眼看到池芯此刻的装扮,眼睛蓦地一亮。

“妈妈,我好像在看电影女主角。”他说。

池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姜从筠。

明明她全身上下都没有伤口,姜从筠还是拉着她,毫不吝惜地放出异能,乳白的光芒笼罩住她全身,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列昂尼德眼睛直勾勾的,被陈邢拍了下脑门,“看什么呢你。”

列昂尼德一句母语叽里咕噜地说了出来:“她看上去好帅啊。”

池芯看向他,回以同样的语言:“谢谢。”

列昂尼德的大鼻子尖端突然就红了。

他怎么忘记了,这个神奇的东方女孩会他的语言!

“好了。”景修白任由他们笑闹一阵,宣泄完压力之后,出声提醒,“我们该交流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