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独行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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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的悬念一点一滴地消失,第四节过半,韦夏已经坐在板凳上多时了。

和他一起坐在场下的还有科比。

第三节打完,湖人的取胜之势便已不可阻挡,赢下ga3,把马刺逼到悬崖边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还没结束,给我打起精神!”坐在下面的科比喋喋不休地叫着,期望湖人的替补阵容扩大领先。

从1999年起,湖人与马刺之间就属于那种会互相给对方下死手的宿敌。

停摆赛季马刺横扫湖人,艾弗森封神赛季又被湖人横扫,2003年马刺绝灭湖人的四连冠梦想,让ok之间平稳地权力交接泡汤,2004年再次相遇,邓肯命中了季后赛生涯最关键的进球之一,结果挨了德里克·费舍尔的04秒之箭。那之后,湖人和马刺的恩怨停止累积,奥尼尔被交易,湖人从争冠行列跌到普通球队,一直到韦夏加入湖人的第二年,才重新拥有了挑战马刺的实力。

2007年西部决赛,湖人被马刺五场解决,再次让对方报了2004年的血仇。

注意到了吗?每一次湖人和马刺在季后赛里血战,那得胜而出的一方,往往会拿下最终的冠军。

你给我一刀,我还你一剑,双方形成了怪异的回合制对局。

今晚过后,湖人3比0领先马刺,即将回报对方去年的一箭之仇。

正是这将近十年的恩怨累积,让科比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仍要求队友全力以赴。

韦夏只是坐着,没科比那么激动。

他知道他不会再出场了,所以他应该放松下来。可是,他没有得到哪怕一秒的放松,赢下马刺只是今晚的压轴。

最后的节目,同时是最重要的节目,他要在比赛结束会前往采访室,面对全世界的媒体,把他的话说出来,表明他的态度。

他知道那么做会把他完全推向美瑞卡的对立面,但对他来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事情有定论。

他已经受够了被非议,也受够了像一只发情的母狗被公狗追着骑,他要结束所有的喧哗,在决赛到来之前,他要了断场外的波澜——不会还有人觉得马刺有戏吧?

马刺有许多疑问,他们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何短短一年,湖人与他们自己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到底是湖人变强了,还是他们变弱了?

一年前的卫冕冠军,一年后被曾经被他们4比1送出局的湖人3比0(马上)领先。

他们失去了奥多姆,得到了加索尔。加索尔有那么强吗?他的到来仅仅是让湖人的阵容更加合理,内线从此有了和其他巨兽一争高下的资本而已。

马刺是无法理解的。

托尼·帕克被封死,吉诺比利突然性地低迷,整体的老化——霍里、芬利、巴里等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可他们的老化速度让他们无法再单纯依靠经验教训年轻人了。

意图争冠的球队,必须要有老将。

老将的经验和气场,可以在球队晕头转向的时候宠幸定下调子。

马刺的问题是老头子太多了,多到可以让整支球队变得锈迹斑斑。

111比82

29分之差,马刺输给了湖人。

大比分3比0,他们的希望和梦想随风而逝,卫冕的目标,被紫金军团的铁蹄无情地踏碎了。

比赛一结束,韦夏就起身,走向球员通道。

现场的记者没来得及提问,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att中心。

留给球场的,只剩下大屏幕上的数据统计了。

16投10中,24分8篮板6助攻3抢断3封盖,全面高效的数据。

位列前茅的得分篮板助攻数据表明了他的影响力,3+3的抢断盖帽则说明他是一个有统治力的防守者。

“年轻人是可怕的,我一直对年轻的球员没什么耐心,因为他们往往不成熟,自大,自私,不懂得为团队考虑,往往需要得到些严重的教训才会成长——可是,wish并不是我们经常见到的那种年轻人。”维奇把他所有的赞美都给了韦夏,“他就像科比这些球员一样,体内有一个只有他自己可以触摸的开关,只要遇到关键的比赛,他就会按下那个开关,然后打出让人目瞪口呆的表现。”

“成熟的科比很可怕。”邓肯补充道,“与此同时,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快速进步的wish,这比科比本身还要可怕。”

马刺主场解说员下了一个像是诅咒,又像是预言的判断:“‘w/ish’的组合,加上保罗·加索尔和湖人的其他球员,他们会统治西部五年。不,如果wish保持当前的进步幅度,以科比的风格,他可以将他的巅峰期延续到和卡里姆一样的长度,结合洛杉矶的城市影响力,他们可以在休赛期源源不断的补强,我无法想象这支球队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也许下个时代将以他们来命名,就像80年代的‘showti’湖人。”

湖人得到了许多赞美,韦夏尤其受追捧。

他在场外惹出来的风波,好像没影响到专业人士对他评价的公正性。

每个人都在吹捧他的时候,他却一个人回到更衣室,快速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等着和禅师、科比一起出席新闻发布会。

他闭着眼睛,只是等待。

韦夏认真的思考,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证明我很有辩证精神?证明我很叛逆?证明我是个吃了美国饭心却向着中国的美奸?证明他们是错的,而我是对的?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有多勇敢?

不,如果他这么想,他就错了。

他的眼皮颤抖着,思绪正涌向更远的地方。

他的决心好像乘着一条船在看不见边际的海上航行,船帆升起又落下,那是他曾经无法确信的答案。

几乎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聪明一点,就可以让这些破事远离他。

可是从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为什么他要聪明一点?从没有人问他,这件事对他的意义。

人心的复杂程度是无限的,没有人可以猜透。

韦夏只是清楚地知道,他为什么而活,为什么坚持,为什么抗争,他绝不屈服于舆论的压迫,绝不向漆黑的人心低头,绝不为政治正确弯腰,那就是他活下去的方式。

他的船帆可以落下,他的船可以漏水,他的精神可以受到攻击,他的人格可以被侮辱,但他的信念将一天比一天坚定。

如果他没有坚持下去,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他会死去,就像那千千万万个失去了自我的人一样,听凭差遣,活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韦夏看见了他的道路,一条宽敞但无法容下所有人的路。

那条路左边是黑暗的人心,右边是罪恶的,他的身后充满着跪下的人,而他决定走到底。

这条路的尽头一定是美丽的风景。

他再也不迷茫了,那就是生活的意义,它的真实面目如此丑恶,但为了活下去仍需要拼尽全力。

“wish,准备好了吗?”

菲尔·杰克逊问道。

韦夏看见了已经被打开的更衣室大门,那正是希望所在的地方。

“随时都可以。”他站起来了。

科比在他的身边,尽管他们的关系非常紧密,但他们从小受到的是不同的教育,认识的是不一样的世界,这条道上,对方不会站在他的身边。

不过,这样也好。

韦夏走在最前面,第一个出了更衣室。

长长的走廊尽头便是访问室,他走得越来越快,好像急着要去见多年没见的亲人。

“他似乎很激动。”科比意外地说。

菲尔·杰克逊直勾勾地看着韦夏的后背:“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太惊讶。”

“还能发生什么?”直到此时,科比还把即将面对的事情,当成是一场普通的新闻发布会。

他不知道,韦夏正经历着何等的挣扎与斗争,因为他和之前的韦夏一样,对于这些敏感事件,向来是漠不关心的。自从鹰郡事件后,他便雇了一整套专业的公关团队来确保他的形象不会受损。

一旦遇到敏感的问题,他们自会告诉科比应该如何作答以避免更大的争议。

而韦夏没有。

所以他会闹得这么大,不过今天之后,任何一个美国人都能看清楚他身上的成分。

然后,不会再有一个人对他的政治倾向抱有期待,他的标签会打死,属性会固定,从此,任何一个记者再试图去让他跳进雷区,都只是白费功夫。

他快步走进访问室,看见这群让自己狼狈不堪的记者媒体们,万丈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