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外行混迹在相声界,内行有水平的却不愿再说相声,这样的局面看着真是心痛。
……………………
郭小铁虽然不像王小猫一样一家几代人的曲艺世家传承,但他自幼学艺、经历坎坷,别说当年、就是现如今大红大紫了也没少受同行欺负。曲艺界的风气、王小猫的好意,他怎么会不明白?
可是说到底,现在当红的“角”是他郭小铁,王家虽然上百年的艺术传承,如今在曲艺这个领域却渐渐没落了。换句话说他来了对他自己、甚至他的团队确实会有些不利的影响,但对王家绝对是一种帮助,所以郭小铁还是要来。不过其实郭小铁和王小猫论着是师兄弟,但他们的师门关系并不算近。
郭小铁算是“焦家门”的传人。相声八德之一中焦德海的儿子焦少海收了一个徒弟,就是相声界“宝字辈”的门长——相声大家赵佩茹。赵佩茹当年给“小蘑菇”常宝堃捧哏,也正是他二人奠定了“相声三大家”中“常家”亦捧亦逗的相声风格。赵佩茹也曾给相声泰斗马三立马老捧哏,后来收了“相声三大家”中“侯家”的传人为徒,郭小铁拜的正是这位侯家传人。
而王小猫则不同,王小猫的爷爷是“相声三大家”中马家马派相声的弟子。他们虽然不是马家的人,但他父亲、包括他自己后来拜师拜的都是马家弟子。至于王小猫个人在继承马派相声人物刻画的传神、文哏路子的同时,学习了一些侯家相声儒雅的台风、以及对唱功“柳活”的钻研,那是他个人的事,与相声师承无关。
所以郭小铁和王小猫从哪论也都不是同派、同家的师承。当然相声界有个说法——无徒不宗马,要是从这说那就都是同门,可是郭小铁跟王家关系好、愿意帮王家还真不全是因为这个。
这里大概有四个原因:
首先同为天津曲艺界中人,没人不佩服马三立马老的艺术,以马老为中心,后辈之间走动起来必然亲近。
其次也正因为都是天津人,当年郭小铁这样不是名家出身、也不是名家传承的艺人行走江湖着实不易。那时候他曾受过王小猫的爷爷的恩惠,他又是个尊师重道的人,自然铭记于心。
再者郭小铁身上的江湖习气比较重,当他得知王家的无忧茶馆开设的初衷——让江湖中人有个稳定讨生活的地方,且这么多年来茶馆生意后期不行了也为了这个初衷苦苦支撑着,郭小铁非常佩服王家。
最后就是郭小铁明白,王家在曲艺界的没落不是因为相声水平不行,而是自身的坚持与外在的环境造成的。其实王家的相声水平非常高,王小猫是自幼就不想、甚至不屑吃这碗饭,可是他的功力已然不俗了。但这种功力是传统相声的功力,现如今的观众并不是全能感受到,而相声整体氛围就大不如前、王家又要支撑无忧茶馆的生意,没落也是正常的。
郭小铁近些年的相声,其实没什么功力可言。早年积累的人气到如今在台上罗列一些“俏皮话”、“伦理哏”的东西,就让观众听着可乐,可他自己也是无奈。
所谓的“主流”都不会说相声了,若再不吸引并不是特别了解相声的观众,相声这玩意还能活下去吗?而且毕竟活在现实中,他没有王家那样上百年的积累,还得凭着相声混口饭吃,也不得不向商业和市场妥协。再说他的徒弟有几百人,整天忙着教徒弟、经营公司,还要为了给几百个徒弟找出路,所以不惜混迹娱乐圈。既是还过去的人情、又是扩展人脉给徒弟机会,他哪还有时间安心创作相声?恐怕都顾不上“遛活”就上台了。
但他内心中对传统是非常尊重的,特别佩服王家这样自身功力高超、对江湖中人还仗义的一家人,所以他愿意帮王家。也是因为现如今“主流”相声忙着作势、整人,茶馆相声混得好的也就是他和郭德纲了,一群外行混迹在相声界,王小猫这样有水平的却不愿再说相声,这样的局面郭小铁看着也心痛。
郭小铁和王小猫都是曲艺界的人,有些话本不用多说。可听了王小猫的话他非常领情、但他依然要坚持,也就把这番话都说给了王小猫。
他还补充说:“猫儿啊,其实咱俩都明白,所以咱就谁都别劝谁了。你以后说不说相声我管不了,但你们王家的无忧茶馆就必须传承下去。
曲艺人就是江湖人,现在的江湖人不仗义的多谁都管不了,可凭什么仗义的人却混不下去?我看不下去!我明儿准来,你要是非不让我来的话,我今儿就不走了!”
王小猫听了郭小铁的话也挺感动,可听到这最后一句,他不禁看了眼陆雨驰,又问郭小铁:“这词儿我怎么听着这么熟呢?你们俩是商量好的是怎么着?”
“行啦,就这么着吧。”郭小铁说完,对包厢外面的那群徒弟招呼了一声“喊师叔”,那群徒弟都喊着王小猫“师叔”、并鞠了一躬。王小猫应和着点头回礼,郭小铁又坏笑着指着杨米,对他的徒弟们说,“这位是‘师婶儿’。”
郭小铁早年没有倚仗地走着江湖,受着曲艺界的打压、又混迹复杂的娱乐圈,什么事没见过?头一次的综艺节目杨米表现得那么明显,他能看不出来杨米喜欢王小猫?今天来王家的无忧茶馆,他见到杨米,看坐着的位置、杨米的神情,也就明白了。
他的徒弟们虽然太明白,可师父发话了,还是整齐划一、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师婶”。
“什么‘师婶儿’?这叫什么称呼?别胡说八道。”王小猫见郭小铁的徒弟们真喊,虽然声音不大,可让他非常尴尬。
他尴尬,杨米倒是挺幸福,这一幸福就有些语无伦次,也可能是因为古装戏演多了,她一摊手、来了一句“平身”。
大家都笑了起来,陆雨驰也是笑说:“人家没跪下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