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蒋越你在仰脖初次碰到酒的时候呢,应该被辣得叫一声,不能一下子就顺溜的灌下去,这样生动一些”
喝酒戏,很是讲究一个形神皆备。
所有影视作品中,基本都会有喝酒戏,这也是演员的基本素养之一了。
只不过能不能拍出酒意缭绕的氛围出来,那就要看演员的自我体验。
有自我体验经验的就很好,比如张仁浩,拍酒戏就是直接生活化,该怎么去表现喝酒后的虚浮形态都不用说,自己踅磨着就能展现个活灵活现。
相比之下,毫无经验的小演员蒋越就没有任何生活经验了。
李南池也没有让蒋越去喝酒体验一下,年龄太小,所以想要让喝水的蒋越演出喝出酒之后的眩晕感,只能是多费口舌了。
回到镜头前。
饰演牛师长的张仁浩满脸酒气,身体歪向蒋越这边,摇头晃脑手指晃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被撤职查办嘛?”
喝了两口“酒”的蒋越,神情飘忽的亢奋得只会“嘿嘿嘿”的笑。
“你个笨蛋”,张仁浩脸色潮红,声音突然嘶吼上扬,“我是替罪羊——!”
中间声音顿了一下,
“我们都是小人物,小角色,小把戏!”
每说一个“小”,张仁浩就摊开一根尾指,声音在整个空房间里回荡着。
“嗯?不错啊。”
坐在监视器后面的李南池看着张仁浩的这一刻情绪呈现,非常意外。
坐在旁边发呆的姜苗苗凑上来盯着监视器看着张仁浩的继续表演,看了一会儿说道:“老张比起《地道战》的时候进步好多,这脸红脖子粗的,很真实。”
姜苗苗不是专业学表演,但是《地道战》拍摄的时候她也是见证了全程,前后一对比她都能感觉到张仁浩演技的进步。
李南池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科班出身的体系化,但是这种社会气息熏陶下,也有自己的表演生态。”
镜头之前。
张仁浩离开藤椅,向前踉跄了四五步,一个人在空旷的地面上,边走边跺脚舞手的发泄说道:
“我是小把戏!我是小把戏!我是小把戏!呃哈哈哈哈——!我是小把戏——!”
整个人如癫如狂,精神失常,情绪崩溃。
最后的一句,双手抱着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嘴里不断嘟囔着自己是小把戏。
不少影视作品都有这种角色遭遇重大打击需要呈现出情绪崩溃的戏,大多演绎是要么放声嘶吼、要么大哭、要么憋气胀红脸这对演员的演技要求很高,真要演出角色情绪崩溃的那个释放点,老演员或许能做到几种方式相结合,而经验不足者往往单一并且让人尴尬。
李南池没想到,张仁浩的这场情绪戏现场渲染得这么好!
这种进步,他乐见其成,这种情绪崩溃戏得靠演员自身去悟,不像动作戏那样自己可以直接提供指导。
“咔,好!这段小人物小把戏演得很好。”
李南池站了起来,给两个人比了个大拇指,作为导演,他很少给出大拇指的评价,但刚才这段“小人物小角色小把戏”的自我嘲讽戏码,一大一小两个人呈现得都很不错。
“下面继续保持。”
“李导,接下来这段稍息立正的戏我怎么去演?有点儿把握不来,是继续癫狂还是迷醉?”
张仁浩喝了一点水,走到李南池这边,上来主动询问。
刚才那种情绪崩溃戏,能演得生动,他也是自我情绪的一种抒发,回想起自己跑龙套的种种心酸,自己可不就是一个个剧组里的小人物、小角色、小把戏么?
所以他刚才带入自己那些年的记忆情绪,效果不错,让李导满意了。
不过对于接下来的“稍息立正戏”,他还有些没摸透往“癫狂”、“迷醉”这两个方向中的哪个着力。只是他有个好习惯,不懂就问,有过一次在李南池手底下演戏经验的张仁浩知道李导并不吝啬去解答。
“迷醉吧,认命之后的随心所欲,放弃自己的傻不愣登。具体这么做,立正的时候,你可以先身体歪歪扭扭一下,然后再去站直。稍息的时候,同样也是”李南池直接给出该怎么去演,给张仁浩解完惑,对旁边的蒋越说道,“你就继续保持刚才语无伦次的喝醉状态,说话的时候,语段之间拉长一点时间。”
两个人补完妆后,拍摄继续。
反客为主躺在藤椅上的蒋越一脸“喝醉”的样子,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是小把戏!”
张仁浩强调了一下,“我是小把戏。”
蒋越眼睛惺觞的瞅着坐在地上的张仁浩,“你是小把戏啊立正,稍息!”
张仁浩也就歪扭的站了起来,大肚子依旧往前一挺
这位被李南池从大龙套提拔上来的演员,不能说有多高的悟性,但对于讲完动作注意点后的贯彻性,却是颇高。
这就让李南池感到颇为省心。
拍完这段“小人物小把戏”的戏码,李南池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于是起身拍手道:“不早了,今儿就拍到这里,收工。”
剧组的众人开始起身收拾器材,准备待会儿封存到包下来的1号摄影棚内。
这会儿,众人把拍摄器材送进摄影棚的时候,就看到3号棚那边的摄影师坐在了一辆吊车上拉镜头
相比之下,对于三毛剧组的日常工作时间,李南池还是很仁慈的。
就隔壁三号摄影棚,全剧组是分作了两个工作组,白天黑夜连轴转,高强度的夜戏连续拍了一周,每次三毛剧组早上从演员公寓过来,隔壁摄影棚竟还在运作。
两个剧组之间碰面了也会有交流,就听说昨天,那边的演员站着就能睡着了。
或许这才是剧组的常态。
3号棚那边的剧组工作人员就很羡慕三毛剧组这种看似不务正业的拍摄进度,也笑谈三毛剧组有些不敬业。
一个剧组不挑灯夜战,还能说是敬业么?
前些日子,隔壁导演还过来取经,结果蹲了半天后就自个儿回去了。
回去之后,自己该干嘛干嘛。
完全模仿不来嘛,三毛剧组的废弃镜头不多,在导演李南池一针见血的讲戏之下,拍摄效率太高了,这不少一条过的高质量镜头,谁顶得住?
李南池也不想去爆肝,看看三号棚的那个偶像剧导演,年方三十,可是比自家老爹还要憔悴,听说还要嗑药维持血压,就这还在爆肝。
关上1号摄影棚的大门,回公寓的路上。
姜苗苗神神秘秘的接了一个电话,去而复返后,兴致冲冲的搬回来一只箱子。
“里面是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姜苗苗没有当场拆,而是卖了一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