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这是要放人?”
周敷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高伯逸。
此战他为首功,伤亡最大的是他的人马,斩获最多的也是他的人马。好不容易打了个“包圆”的痛快仗,高伯逸居然说要救治那些受伤的六镇士卒。
还要放那些没受伤的回去,连带他们的主将贺拔仁一起!
这他喵的是什么鬼道理啊,从古至今没有这样的事情!如果战争这么轻松,那以后谁还会认真打仗啊,输了直接投降就行!
事实上,无论古今,无论是上古蛮族也好,或者现代的阿妹你看的大兵也好,虐待俘虏是家常便饭,杀人竞赛是天经地义。
并不会因为社会越进步,这些行为就会杜绝。
甚至因为平日里不得不装样子,这些人爆发起来反而更加残忍!
“此战我记你首功,这些活人点齐数目后,都算是斩首,一个都不会漏掉的。你损失的士卒,我全数给你补齐。”
高伯逸拍拍周敷的肩膀,后者绷着的表情瞬间就缓和下来。
只要不影响军功,谁他喵的在乎这些鲜卑蛮子是死是活啊,还是那句话,一切表面的“主义”背后,都是不可告人的“生意”。
“将领就干将领的事情,至于要不要放人,要怎么处置俘虏,怎么分配战利品,该打谁不打谁,那是我考虑的事情。”
高伯逸不动声色的敲打了周敷一番。
一个时辰以后,天将黑未黑。高伯逸亲自将贺拔仁和他麾下的败军送到大营外。
贺拔仁对着高伯逸抱拳道:“高大都督义薄云天,再次相遇,我等必定退避三舍。”他说得很诚恳,哪知道高伯逸不屑撇撇嘴,没有多说。
他挥挥手,一支运粮的辅兵,将十多车粮食推出营门外,看起来像是要将粮食送给贺拔仁!
“晋阳缺粮,贺拔将军请自便吧。”
贺拔仁低着头没说话,他身后那些败军却一个个的都跪在地上给高伯逸磕头,有的人甚至嚎啕大哭起来,似乎因为劫后余生,捡回来一条小命而激动得不能自己。
“高都督保重。”
贺拔仁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魔幻,他还参悟不透高伯逸到底是要做什么。
不过,欠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这是真话。自己麾下这帮人也很难再跟高伯逸对垒的时候打出什么好战绩来,这也是真话。
总之,他还是晋阳鲜卑的一员,必须要回到段韶大营,这也是真话!
一切等回去再说吧。
眼前这一幕不仅是贺拔仁不解,高伯逸麾下众将也有些不明白,好在他平日里威信甚高,又是个喜欢有的放矢,不会胡来的人。所以大营内一切尚算平静。
夜深了,高伯逸正在帅帐内看滏水河沿线的地形图,亲兵却汇报说,李德林来了!
“快请李先生进来!”
高伯逸激动的站了起来,直接走到大帐门前。
“得先生之计,此战定然大获全胜,这次段韶想不败都难。”
他亲热的拉着李德林的手走到桌案前,两人跪坐在毛毯上。
“大都督从善如流,这是每个谋士梦寐以求的主公,应该感谢的人是我才对呀!”
高伯逸微微点头不置可否,接着问道:“事出突然,我看到先生派人送来的信时,段韶已经派人来了,当时一直犹疑不定,好在没有误事。
先生是怎么想的,可否与我解释一番?”
“我也是在赌,赌我若是段韶,会以谁为前锋,我猜是贺拔仁,果然被我猜中了。如果猜错,后面的计策想必大都督也不会采纳。”
见高伯逸等自己的后话,李德林继续说道:“善待贺拔仁和他麾下士卒,并放他们回去,还给予军粮,好处极多!”
“其一,离间段韶与贺拔仁,乃至整个晋阳六镇!
本来他们内部就隐隐有些躁动,这次段韶见死不救,借刀杀人的态势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贺拔仁败军之将,他回去以后难道会说自己不会打仗所以输了?
呵呵,他一定会指责段韶见死不救,才导致功败垂成!”
李德林说得兴奋了,见高伯逸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继续说道:“其二,此番回去,无论怎样,贺拔仁和他手下兵马,一定会宣扬我军如何神勇,以此来拔高自己。至于放人,可以说是惺惺相惜,英雄重英雄一类的话。”
“更重要的,是我交代都督说的那句话,只要拿着段韶的人头,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这才是计谋的关键所在!
我们就是要让晋阳六镇所有人知道,我们只为对付段韶,段韶是必须要死的,其他的人,只要不出死力,那么就可以不死。
贺拔仁就是例子。这样的话,仗打到后面,稍微有不顺,就会有人想割段韶的脑袋送给都督请功。
至于那十多车军粮,段韶本来粮草不济,见到这些肯定会提出充公赎罪,贺拔仁就算表面忍了,他内心会怎么想,他麾下将士会怎么想?
如果段韶不没收,他的本部人马会怎么想?凭什么让败军之将有吃的,他们反而没有?
所以这就是个死局。”
听完李德林的描述,高伯逸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喵的人杀人不见血啊,实在是太坏了!
杀完人不够,还要诛心!高伯逸完全可以想象,段韶此刻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局面。
惴惴不安,晚上都睡不着觉,害怕晋阳六镇反水。
从此只有嫡系人马肯出力,其余的人,都不敢完全信任。
之前高伯逸只是觉得,就算杀死贺拔仁,杀死他手下那些嫡系,也不过是泄愤而已,更别说根本还没什么愤怒可以发泄的,杀人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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