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为什么不说自己叫什么,这是有原因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还好好的。
“怎么,师弟是不愿意满足师兄这个小愿望么?”
灰鼠一脸嘲讽看着竹竿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乃是公孙家的子弟,姓公孙,名弑,弑杀的弑。”
竹竿一向都板着的脸,露出一丝苦笑。这个名字显然跟他的个性相去甚远。
他就是那种喜欢自在的性格,也不想有家庭的牵扯。现在这样的生活,其实竹竿非常满意。毕竟跟在高伯逸身边很威风啊!
灰鼠恍然大悟,很明显,竹竿他爹跟竹竿两人的想法有着很大不同。
姓公孙的人有一些,但是敢说自己是“公孙家”的人,那只能是那个“公孙家”,西汉末年东汉初年,跟刘秀争夺天下失败的那个公孙述!
争夺天下的失败者有很多,其中有些是败得轰轰烈烈,有些是作死作的死不足惜。但是像公孙述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拼了命拉着所有人一起死的人,确实是不多见的。
公元25年,割据益州的公孙述称帝,国号“成家”,这个名字很值得吐槽,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后来刘秀两次劝降公孙述,很有诚意,但是公孙述不为所动。怎么说呢,投降或许最后落不到好,但是保全家小,甚至保全性命,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毕竟,那时候还不是东晋,贵族们还是讲究一些规矩,只要在规则以内,也不会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当年刘邦都没有把项羽家的人杀光呢!
难道刘秀忌惮他公孙述,会比刘邦忌惮项羽更甚?
不过呢,这些都是常规操作,拒绝也没什么。真正让公孙述死无葬身之地的,还是后面发生的事情。
公孙述这个人用兵一般,然而他的长处却在于豢养刺客行刺!
在刘秀麾下大将岑彭率领汉军,一路从荆襄之地攻打蜀地时,公孙述战场上节节败退,他不想办法在战场上击败对方,后来居然派人行刺了岑彭!而且行刺成功了!
但这是一件好事么?
其实不然,无论对于蜀地百姓和公孙述自己而言都是如此。以至于暗杀这种手段,后面很少出现在两军对阵的时候。
岑彭在攻打蜀地时,对当地民众秋毫无犯,还拿出军粮赈灾,这在战争时代是很难得的。等岑彭被刺杀以后,汉军就如同脱缰了野马,再也没有人能约束住军纪。
因为很明显,岑彭给公孙述和蜀地人民的“好意”,没人领情,还被人刺杀了!你觉得剩下的汉军将领不会甩开膀子,以为主将报仇的名义开搞么?
后面怎么样可想而知,蜀地糟了大罪,这些灾难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而公孙述“不讲规矩”的手段,彻底激怒了刘秀以及刘秀集团的豪强们,本来只是为了给皇帝打工,变成了为了维护自己的脸面,拼了命也要搞死公孙述全家。
如果说以前刘秀还可以留公孙述一命,还可以接受对方的投降,那么后面就只有三个字“杀无赦”!
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损失惨重,包括两边的军队和将领。其中最惨的就是公孙述,被灭族。
公孙家的漏网之鱼隐没于世,并开始组建刺客组织,一代代相传,企图“复国”,不过到现在也没翻出什么浪花来。
灰鼠真没料到竹竿居然是公孙述的后人!
难怪他武艺如此的好。
“我那个蠢蛋一般的先祖,我怎么能把他的名号说出来。我那蠢爹也是一样,哪里有给儿子起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名字的?还幻想着的重建国家,这不是做梦么?”
没想到竹竿也是有故事的人,只是以前他从来都不说而已。
“好了,话说完了。你把短刃拿出来吧,我知道你另外一个袖口里,还藏着一把。”
竹竿抬手用剑指着灰鼠说道:“三个回合,我便会取你性命。如今你心中有牵挂,更不是我对手了,麻利点,不要让手中利刃蒙羞。”
剑术里面,拔剑的那一下,才是威力最大的一下。竹竿现在拔出剑,其实已经无形中让了灰鼠一招。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我自知对不起主公,自尽又有亏妻儿,这条命,不如你拿回去复命吧。”
灰鼠把短刃丢到地上,面如死灰,昂着头并不打算反抗。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竹竿出手,灰鼠疑惑的问道:“你为何不动手?”
“主公说你要是引颈就戮,说明你还知好歹,明是非,让我放你一马。若是你妄图武力对抗,哪怕是以比试的名义,师弟我此番也要清理门户!”
这话说完,灰鼠吓得背后冷汗。高伯逸现在就是这样,心机深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谢主公不杀之恩,在下必定肝脑涂地,报效万一!”
灰鼠连忙跪下来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
“那你倒是真有机会了!准备一下去晋阳吧,我要回去复命了。”
竹竿微微一笑,那张脸比哭还难看。大概也是察觉到自己表情古怪,他轻咳一声道:“其实刚才都是诈唬你的。之所以知道你有问题,不过是康虎儿告诉主公,在皇宫里见过你跟高洋二人密谈而已。”
说完,他也不管呆若木鸡的灰鼠,径直走出了院门,来到大街上。
“杀人诛心,主公果然是高手啊。用看得见的剑杀人,他比我差远了,用看不见的剑杀人,他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竹竿轻声感慨了一句,很有些佩服高伯逸对付下人的手段。
恩威并施,又有些神秘莫测,让你根本弄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高洋退位以后,失去权力的他,自然防卫不像从前那样周全。
高伯逸将玉佩交给俄永乐之后,这位忠诚的侍卫长,也撤去宿卫军的防卫,然后将精力集中在保护李祖娥跟高潜上面。
想来,是高洋在出事之前,就跟他有过耳提面命的交代了。
就在高潜登基还不到五天的一个夜里,一个穿着宿卫军军服的“禁卫”,鬼鬼祟祟的朝着玳瑁楼的方向而去。
他似乎拿到了一面颇有效力的令牌,路上遇到巡夜的队伍,出示这面令牌,对方就自动让开了道路。
来到玳瑁楼跟前,这名“禁卫”用令牌将门前的守卫全部调走,然后一个人迫不及待的走进了灯火幽暗的玳瑁楼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