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兕是一只老狐狸,长期在长安稳如老狗。
蔡景历更不简单,他经历过许多风雨,算是一个资深老政客。
蔡景历并不是出身豪门世家但也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他自幼家境贫寒,但好学不倦。
最初当过梁国的王府僚属和海阳县属晋陵郡,治所在今江苏常熟市东北令等职。
侯景之乱时,他不顾自身安危,参与营救简帝萧纲的密谋,事败后逃到京口避难。后来被梁国大将陈霸先陈高祖聘为霸府幕僚,长期担任记室一职,为陈霸先出谋划策。
可以说蔡景历是眼睁睁的看着梁国衰落下来,又眼睁睁的看着陈霸先崛起的。
这两人一交锋,可谓是棋逢对手,各种花招套路都耍出来了。
你说不该把使者晾着甚至软禁,我说现在乱世外面太危险了情非得已。
反正长孙兕就是不问陈霸先是不是死了,蔡景历也就是不说为什么要将北周使者软禁,双方就是在那里各说各话,鸡同鸭讲。
驿站的客房里,长孙兕看着对面双目有神的蔡景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蔡先生今日因何而来,我已经知晓了,有话请明言吧,绕圈子你我都很累。”
长孙兕有些无奈的说道。
“长孙先生应该已经猜到了,国主已经驾崩。不过请你放心,只要先生稍微配合一下,在下以项上人头作保,先生定然可以安然回到周国。
我们会亲自派人护送您入荆襄,潜回周国。”
蔡景历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看语气和神态,长孙兕感觉此人还是可以相信的。毕竟,杀了自己实在是太容易了,完全没必要在这里瞎扯浪费时间。
“既然国主已经驾崩,那现在陈国谁来主事?”
长孙兕疑惑问道,表面上看是在说陈国的事情,其实是在担忧此番出使只怕要折戟沉沙!
宇邕手里的杀手锏,乃是陈霸先之子陈昌。而陈昌能否回南陈,现在已经不是宇邕说了算,而是陈国君臣说了算!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陈蒨现在大势已成!
他很容易就能实现不流血的改朝换代。这一点哪怕长孙兕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
如果陈蒨成为皇帝,他希不希望陈昌回来呢?
只要他脑子没进水,就一定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消息传到宇邕那边,宇邕反而会直接将陈昌放回去,然后看着陈国内斗,观察有没有机会火中取栗。
如果陈蒨真的脑子进了水这种概率无限小,一定要接陈昌回来登基,那么,宇邕反而会一面同意放人,一面漫天要价,让南陈付出筹码赎人。
这是很好理解的道理。
所以说周国手里捏着的筹码有没有价值,不取决于宇邕,而取决于陈蒨,主动权完全在南陈这边。
长孙兕要是心情能好,那才是真见鬼。
“目前还未定,只不过嘛,先生若是能站出来帮个忙的话,临川王陈蒨应该就是陈国国主了。”
蔡景历平静说道。
“如果我不帮忙,临川王依旧会是陈国国主,只不过我这个来使,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对吗?”
长孙兕皮笑肉不笑反问道。
“先生说笑了。”蔡景历微笑着对着长孙兕行了一礼,并未说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很多时候刀俎也不必表现得太傲慢,弄得天下人都知道它能收拾鱼肉一样。
长孙兕客气的问道:“那么蔡先生需要在下做什么呢?”
“写一份假的国书,盖上印信,然后去说服皇后章要儿便是。哦,对了,现在皇后马上就是太后了。”
蔡景历说的事情,长孙兕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具体说说看。”
“是这样的”
蔡景历把跟陈蒨等人商量好的结论说给了长孙兕听,要求他态度傲慢一点,一副爱要要,不要滚的姿态便是。
长孙兕摇了摇头说道:“除非太后是个傻子,否则一眼便能看出来,戏是不能这么演的。”
诶?
蔡景历一愣,他倒是没有站着北周的立场考虑过。
“我本是使者,长途跋涉来陈国,难道就是为了恶心一下陈国国主?那也太假了,别说蒙不住太后,估计街边的路人事后都能回过味来。”
虽说按常理,两国使者来往都是安全的。只不过你若是在别国大放厥词,对方不好明着收拾你,弄点强盗山贼水匪什么的在路上把你给做了,还是相当轻松的。
所以北周派这么一个使者,还绕了超级大弯去陈国,就是为了让陈国国主死心,儿子绝对救不回来?
这么嚣张会被打死的!
任何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长孙先生觉得应该如何?”
蔡景历虚心求教问道,他再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位北周来的使者了。至于对方为什么会这么配合,待会再问也是无妨。
“无需做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做得越多,破绽越大。在下只需要写一份国书,要求陈国与齐国断交,并出兵夺回长江北岸,攻占扬州,就把陈昌放回,决不食言。
如此合情合理,章太后应该不会怀疑!”
妙!妙到了极点!
蔡景历几乎要拍手狂赞!
送陈顼回来,说明对方是有诚意的。
对方所需要的,就是断掉北齐的财路,让扬州府不再是北齐的聚宝盆,付出的代价,就是把陈昌送回来。
如此一来,逻辑就变得通顺了。
只是,万一章太后脑子发热,同意了周国的要求,硬是要跟北齐的干一仗怎么办?
蔡景历有些心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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