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南城,段韶府邸里,被封为晋王的段韶,正在跟次子段深下棋。段韶长子段懿,娶的是高家的公主,然而,最有乃父之风的人,却是次子而非长子。
“父亲,圣旨说让您即刻启程前往晋阳统帅三军,为何父亲耽搁了多日,却一直不肯上路呢?”
对于段韶的迷之操作,段深还有些理解不能。这段时间,段韶闭门谢客,就连长山王高演,长广王高湛亲自来访,也是避而不见!
这一点让段深很不能理解。
现在邺城的局势,真是已经紧张到要爆炸了啊!连他都看出来了,难道一向都深谋远虑的老爹看不出来?不存在的。
“将军!”
段深一时不察,出现了一个低级失误,在还有反击余力的情况下,被老爹段韶将军将死了。
“发明象棋的人,据说是兵仙韩信,然而流传下来已经面目全非。现在我们下的棋,你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吗?”
“谁?”段深疑惑的问道。
象棋在邺城流传时间并不长,但是扩张的速度,却是犹如风卷残云一般迅速。古人娱乐活动少,没有电视看,没有电脑游戏玩,更没有手机可以刷。
棋牌和赌博,在他们生活当中所占有的重要性,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
比如说梁武帝萧衍,下棋下入迷的时候,可以一天一夜不睡觉的玩。
“弄出象棋这玩意的人,就是高伯逸。”
段韶淡然说道,心里却是感觉惋惜。
如果有可能,他一辈子都不想跟这样的人为敌,因为风险太大了,根本不能保证自己稳赢不输。
可现实的立场,却是要求他们必须是敌人,没有什么交情和退路可以讲。
“高伯逸竟有如此本事?”
段深一脸骇然问道,他当然知道此人跟自家是政敌关系,彼此间回转的余地很小。
“对,如果我不在了,你却还在,那么你绝不要试图跟他为敌,投降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以你现在的道行,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比你还要小,然而为父却已然老了。”
段韶轻叹一声,有橘麻麦皮不知当浆不当浆!一时瑜亮也就罢了,问题是把自己年龄弄得这么大,而对方却那么年轻,这是要玩死自己么!
段韶满肚子苦水不知道要跟谁说。
“邺城都在流传陛下已经薨了,父亲怎么想的?”
段深疑惑问道,他生怕自己老爹耽误事情。
“自己看吧,看完再问。”
段韶将怀里的信交给段深,后者看完之后,有些不明所以的摸摸头,又把信还给段韶。
“既然太后已经让父亲去晋阳,陛下也让父亲去晋阳,为何父亲现在还在邺城呢?”
听到段深如此询问,段韶不动声色的暗叹一声。
自己最成气候的儿子,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局都看不出来,万一自己真斗不过高伯逸,自己这一家人难道要全家死光?
段韶为什么不急着去晋阳呢?
因为他在等娄昭君开条件。
别人一叫你就跑,那岂不是跟狗一样!
高洋让自己能够统帅晋阳的兵权,所以晋阳那些无法无天的鲜卑勋贵们,就会毫无保留的听自己的么?如果是这样,高洋又怎么会对晋阳鲜卑军户势力这么忌惮呢?
自己拿着圣旨就能在那边随心所欲,这怎么可能!
除非是跟北周打仗的时候还差不多。
没有娄昭君的背书,没有娄昭君的允诺,这一点是根本做不到的。
段韶是娄昭君长姐的亲儿子,按说应该亲戚为大。但涉及到兵权和全家人生死存亡的问题,就不是亲戚两个字能概括的了。
“为父自然有为父的道理,你想不出来,就慢慢的想,总会有一天想出来的。”
段韶懒得跟儿子多说,像悟性这样的事情,你多说无用,能感悟的自然能,不能感悟的,就好比是木鱼脑袋,敲碎了也想不通。
看到段韶这样说,段深也颇感无趣,两人间说话的气氛沉闷了许多。
“对了父亲,这次陛下立太子,并没有立表弟,这么说来,姑姑也不会是皇后咯?”
段深的话,让段韶面色僵硬,正在摆棋子的手,停在原处,半天都没有移动。
“无妨的,这种事情以后不必提了。”
段韶言不由衷的说道,似乎对自己的妹妹上位,并不是那么上心。这一点,也是让段深不能理解。
虽然段妃跟段韶并非同母所生,但段韶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一向都是当亲人看待,并未厚此薄彼。抛开所处的立场,段韶的私德还是可以的,让人诟病的地方并不多。
现在段妃若是上位,段妃的儿子成太子,将来成为皇帝,这对段家的好处,是不言自明的。所以段深觉得父亲似乎有点装纯了!
邺城已经流言四起,政治斗争到了这种紧张时刻,还拿捏着面子,岂不是自寻死路?
正当他要继续询问的时候,段韶的亲随走了进来,交给他一个火漆封好的竹筒说道:“太后从晋阳送来的信,送信的人我认识,是自己人,现在在门外候着,等着王爷的回信。”
段韶矜持的点点头,随即对亲随道:“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莫要怠慢了。你先退下。”
等那人走了以后,他拆开火漆,拿出里面的纸卷看了起来。
“德深啊段深表字,去收拾一下行装,随为父一起去晋阳吧,等会就动身。”
段韶将信纸小心翼翼的放好以后,抬起头对着段深正色说道。
之前说不去的,现在又要去了?
段深还要再说什么,段韶摆摆手道:“无须多言,有什么话,路上为父会跟你解释的。事不宜迟,你去简单打点一下就跟为父一起走。”
“好的父亲,儿子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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