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醒过来之后,魂魄就好像没有归位的沈鸾好半天才缓过来,喝了两口水哑着嗓子,“我是做梦了?”
“是啊,姑娘怕是被白日的事吓着了,我去给您拿一碗宁神汤来,您喝了再睡。”
紫烟离开屋子,沈鸾独自静静地坐在床头。
梦里的情绪延续到了如今,沈鸾抬手抚上心口,心脏跳得比平日要快许多。
她为什么会梦到曹瑾?是被刘氏的事情吓到,开启了尘封的记忆?
沈鸾赤脚下床,走到旁边的柜子那里,抱出一只檀木小箱子。
拉开锁扣,掀开箱盖,沈鸾将里面放着的一双护手拿了出来。
白天她还踩了秦戈的脚来着,没想到这么快他说的话就应验了。
沈鸾笑了一下,拿着护手回到床上,反正也没人知道,不丢人。
也不知是安神汤还是护手的功劳,后半夜沈鸾没有再做梦,黑甜的睡眠一觉到天亮。
她起身洗漱后才吃了两口东西,就看到外面有人围在她院子门口往里搬东西。
“外面在干什么?”
紫烟出去一趟弄清楚了回来,“姑娘,是少爷让人给您送来的,说是他机缘巧合得了一批前朝孤本,极为珍贵,所以让人给您送来,想请姑娘帮着他誊抄一份。”
沈鸾嘴角微微抽搐,满眼的困惑,“我最近也没做什么让哥哥不高兴的事儿吧?”
紫烟也有些怀疑,“应该没有吧?”
也不用她们在这儿瞎猜,沈文韶出府前亲自来了一趟。
沈鸾特别乖地忽闪着眼睛看他,无辜的不得了,“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文韶摇头道,“这次我是真的没有时间亲自誊抄,这些孤本是一位先生借我的,先生很珍惜它们,因此借我的时间不长,我这阵子又腾不出手来,所以只能请你帮我这个忙。”
他脸上的表情看着也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你若帮我抄好这些,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沈鸾听见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也不装无辜了,亮晶晶地睁大,“什么条件都行吗?”
沈文韶淡淡的笑意噙在嘴角看她,“嗯,什么条件都行。”
沈鸾觉得自己发了!
能从哥哥手里得到这样一个条件,抄书算什么!
她立刻精神抖擞,“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保证给你抄的又快又好,在这些孤本还回去之前完成。”
看着她元气满满的样子,沈文韶抬手在她头发上摸了摸,“那就辛苦你了。”
沈鸾送沈文韶出院子,站在院门口看着他背影消失。
“紫烟,你觉不觉得哥哥现在好像越来越好相处了?”
紫烟没觉得,但她觉得姑娘说的都是对的,“少爷对姑娘不是一向如此吗?”
“是吗?那你说我要用这个条件做什么比较好呢?要是太过分哥哥会不会生气?”
“这就姑娘自己来想吧,不过姑娘,您可以回忆一下少爷生气的样子,这样您也能够冷静冷静。”
沈鸾立刻就冷静了,行吧,也不能因为许久没见到哥哥生气的样子就去作死,人呐,还是快快乐乐地活着比较好。
沈文韶送来的孤本数量并不少,加上时间紧迫,沈鸾估算了一下,若是要在还回去之前抄完全部,她除了料理铺子之外,别的事情都得停一停。
因此林婵月宴请赵汨的事情,沈鸾就没办法陪她一块儿去了。
“对不起呀婵月,不过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你身边多带几个小厮,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
沈鸾特别不好意思的表情让林婵月笑起来,“这有什么,这段时间你一直都陪着我,该是我不好意思才是,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回来的路上我给你带赵记羊羹。”
沈鸾开心地抱了抱林婵月,又抓紧时间投入誊抄大业中,这些能换哥哥一个不受限制的条件,她必须得拿到手才行。
林婵月出门赴约,今日是她宴请赵汨,为了上次在壁画那里的事情跟他致歉。
到了地方,赵汨已经早早等着,林婵月以为自己来迟了,连连道歉。
“林姑娘不曾来迟,是在下唯恐让姑娘等着,所以早来了一些。”
赵汨风度翩翩,说话进退有度,令人极易心生好感。
两人入座,林婵月觉得跟赵汨很有共同语言,赵汨的真才实学令他显得有底蕴又不会张扬,什么样的话题他都能接得上,却又点到即止,不会让人觉得他在炫耀。
林婵月鲜少有与人如此投缘的时候,慢慢也肯在赵汨面前展现自己,两人相谈甚欢,险些让婵月忘了她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那日在石雕壁画那里,让赵公子见笑了,萧然是我表哥,他性子便是那样,说话硬邦邦的,只是他也没有恶意,还望赵公子海涵。”
赵汨笑着摇摇头,“我明白的,若我也有个如林姑娘这样的表妹,与相识不久的男子相约密林中看什么石雕壁画,我怕是会比萧大人说话更不客气。”
林婵被他逗的笑起来,只觉得赵汨不论说话做事,都很令人如沐春风,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心情始终是放松的,这样的感觉,她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林婵月想起沈鸾跟她说的话,感情这种事谁也猜不透,算不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又什么时候消失,但人这一辈子几十年,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
若是赵汨这样通透的男子,会不会不介意自己的过往?
“对了林姑娘,你如今仍然住在沈家吗?我听人说德贤公主与你有些交情,因此请你去小住。”
林婵月回神,笑着点点头,“确实如此。”
赵汨的表情里有一丝丝的微妙,斟酌着语气开口,“林姑娘既有表哥在晏城,小住过后还是回去萧家的好,德贤公主如今身上事情多,林姑娘在沈家出入,也许会有些不妥。”
“什么不妥?”
林婵月有些愕然,忽然悟到了,“你是说游街发生的事?”
既然说到了,赵汨也就不藏着,坦然相劝,“我对德贤公主也很敬佩,对她能跳脱世俗前去平乱营地助阵一事,心里十分敬重,只是那日拦路的是她的长辈,也未曾做出出格之事,德贤公主所为确实残酷了。”
“如今因为此事,盯着德贤公主的人不在少数,听闻已有人拟折子呈到皇上面前,要求皇上收回对沈姑娘的公主头衔,此时,我觉得林姑娘还是稍稍远离一些的好。”
林婵月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已经觉得是德贤公主让人杀了沈家二房的人?”
“当日那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如何还会有假?那两人的出现只会损害她的名声,他们消失,也只会对德贤公主有利,她会这么做,大概也是仪仗自己有个在朝中能言善辩的兄长。”
林婵月忽然就疑惑起来,评判一个人聪不聪明和投不投缘似乎是两件不一样的事儿。
她表情释然,微微扬起嘴角,“赵公子说的如此信誓旦旦,仿佛是躲在了阿鸾门后面偷听她的心声一样,我本以为赵公子不会无凭无据揣测他人,看来是我错了。”
赵汨轻叹一口气,“林姑娘误会了,德贤公主如何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我也是担心你会被牵扯其中,才”
“赵公子,我很感激你的心意,只是这并不能成为你妄加揣测他人的凭据,阿鸾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赵公子确实聪慧,只是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会跟你想的一样。”
林婵月心里的悸动淡了,礼貌得体地与赵汨道别,态度非常好,只是在她转过身后,已经将赵汨从朋友的名单里划了出去。
“气死了,我要多买两盒羊羹,还要买酥糖,还有蜜汁肘子!”
林婵月在赵记羊羹铺子前排队,刚刚压住的火气这会儿才一点点泄漏出来,啥凭据都没有就断定是沈鸾的错,真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就一定什么都是对的?
“林姑娘,您去旁边阴凉地儿歇着,这里我们来就好。”
林婵月拒绝,“不用,我要亲自买,给阿鸾挑点品相好的。”
她想晒一晒,把心里的郁气都晒蒸发了,免得回去被阿鸾看出来。
日头照在林婵月裸露的颈项上有些发烫,林婵月很快额上出了一层细细的香汗,正想拿帕子按一按的时候,头顶忽然一片阴凉从背后飘过来。
林婵月愣了一下转过身,看见身后举着伞的居然是萧然之后呆住。
“你忘了从前晒太阳晒到晕过去?大夫说你体质不易多晒,出门随身带一把伞遮阳。”
林婵月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一直以来她也没怎么注意过。
“去廊下歇着,买羊羹吗?买多少?”
林婵月下意识地回答,“两盒。”
说完她心里一阵懊恼,她怎么这么听话?问什么答什么?
萧然将伞塞到她手里,转身站在铺子外。
林婵月忽然浮现出一些记忆来,好像从前但凡有什么要在太阳下的事,萧然都会让自己去旁边待着,不让自己陪着他。
那会儿林婵月觉得他是嫌自己碍手碍脚,难道其实是不想让她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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