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澡盆里,柳禾感受着氤氲水汽在眼前缭绕。她深深吸气吐气,做瑜伽中的冥想。
“你在练气功吗?”帷幔之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柳禾猛地一惊,回头看到慕辰渊正坐在里面,他正直直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你怎么在?!”方才自己忙来忙去准备洗澡的东西,他就坐在里面看着,也不吱一声,让柳禾误以为他不在家。
“我……方才看书入了神。想出来时才看到你在……”他尽力解释。
刚才他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给岭南一位将军写密信,此时事关重大,他心无旁骛。
等写完起身要唤暗卫进来时,这才发现柳禾准备洗澡。他刚要提醒,只见柳禾手在身前用力一扯,身上的衣服便悉数滑落。
灰黑色的麻衣下,展露出如玉一般,细腻白皙晶莹剔透的肌肤。慕辰渊见了那轮廓,立即噤声闭上眼。
他默念非礼勿视,心却咚咚作响,只想有一串念珠让他去除杂念。
等柳禾进了浴桶,他睁开眼,看着那一头如瀑般的青丝,在氤氲水汽中像幅水墨画。
手中的密信还急等传出,柳禾却在水中吞吐纳气,久久不动。这才让他等不急开了口。
可现下的境况就很尴尬了,如果让慕辰渊出去,那他就会路过自己身边,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自己先穿衣服,就要走出桶里拿浴巾。
“你穿衣吧,我转过去。”慕辰渊先开了口。
“好。”柳禾匆忙回答。
她看着慕辰渊转过去,才小心翼翼起身。但纵使他背着身不看,也毕竟还在一个屋里。柳禾为了不完全暴露自己,就扶着桶边去够远处的衣服。
然而脚下一滑,重心全部前移。她整个人摔出桶外,一瞬间的反应是赶紧起身。可不动还好,一动反而再次滑倒,从方才趴着的姿势,摔了个四仰八叉。
第一声惨叫和撞击声,慕辰渊猜到她摔倒了,怕她走光,忍着没去查看。但接下来又两声惨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才急着转身查看。
结果就看到了他两世为人都未曾见过的画面,那场景他连回想都不敢,实在过于羞耻。
柳禾捂着后脑痛得两眼发黑,挣扎着想起来却起不来。她也顾不上别的了,还是命要紧。要知道,每年被这样摔死在浴室中的人,可不在少数。
慕辰渊抬手扯下床前帷幔,嗖的甩出去,不偏不倚的盖在了柳禾身上,这才迅速上前查看。
“柳禾?”他急的想迅速起身将她抱起,如果她再晚回复一秒,他就那样做了。
可柳禾却笑了,缓缓睁开眼,咯咯笑着说到:“是不是从没见过,像我这么丢脸的人啊。”
慕辰渊也被她逗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时候还能说出这样打趣的话的,也就只有柳禾了。
不,应该说,只有眼前这个……他可能从不曾认识的女孩了。
“可以起来吗?”慕辰渊关切的看着她。只见她缓缓抽出脑后的手,鲜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柳禾刚抽出来的手,迅速下坠。慕辰渊抬手上去抓了个空,起身下跪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朗清,叫墨雨来!”
朗清在门外迅速回应,随即就把墨雨找来了。墨雨也是慕辰渊的暗卫之一,不过是负责医毒之术的。
“少主,出了什么事。”墨雨动作敏捷钻入屋内,却见慕辰渊好好的坐在那,倒是柳禾躺在床上。
“赶快,她摔倒了,头后面有出血。”慕辰渊吩咐。
墨雨却迟疑了一下,“少主……”
慕辰渊知道,她从来只为自己一人医治。她杀人,却不救人。救人,只为自己破例。天才都有自己的癖好,慕辰渊尊重她的怪癖,所以就算当初朗清中毒,他也是另寻他人医治。
但今天,慕辰渊竟然仅仅因为柳禾摔倒了,就命她去医治。
“算我求你,赶快。”慕辰渊很着急,语气便不是很好。
墨雨遮着脸,看不出表情。只是睫毛微微抖动,眼神里怅然若失。
慕辰渊是真的着急了,看着他微红的眼圈,墨雨不再坚持。她查看柳禾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
“少主。”她做完事,行礼交差。
“怎么样,有没有事?”慕辰渊在屋里反复踱步,一遍遍责备自己方才每一个举动。是自己害她摔倒的,真恨不得打自己一顿。
墨雨看着他自责的样子,心里酸涩的要命。得知慕辰渊成亲时,她也不曾难过。她知道主子是做大事的人,肯定不会儿女情长。所以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一辈子就做一个暗卫,下属。
可如今,她觉得自己错了。错在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动情,错在她以为自己可以只把自己当成一个下属。
“到底怎么样,说话。”慕辰渊从未对属下如此严厉过,这语气让墨雨迅速反应过来。
“回少主,柳姑娘没事,不过是皮外伤。”她不愿意称呼这女人为世子妃或少夫人。
“那怎么会昏迷了?”慕辰渊不信反问。
“太累了,她是睡着了。”
心里的担忧让慕辰渊对这个答案存疑,可她的医术又让他不能质疑。
睡着了?他走到床边,坐在一旁看着她的脸。她吧唧吧唧嘴,露出微笑模样。
还真是睡着了,她这一阵子的确太累了。那就好好睡吧……慕辰渊看着她,忍不住抬起手想摸一下,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能下去手。
“好了,辛苦你了。”慕辰渊这话就是在让墨雨离开了,还是那么客气。
这一刻,墨雨才觉得这客气多么冰冷。她跟了慕辰渊许多年,自从这个男人救她出师门,她就死心塌地跟着他了。
慕辰渊对她很好,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她从没见过如此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公子。何况,她可是见过他真容的。
这些年,她只见过慕辰渊对三个人发火。摄政王,朗清,还有一个就是柳禾了。
现在她终于知道,慕辰渊对她的礼貌意味着什么了。是疏远,是客套。他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是个有脾气的人。
“还有什么事吗?”慕辰渊起身,发现墨雨还在,以为她有事说。
“属下请命去岭南前线,助陈将军一臂之力。”墨雨突然的请命,让慕辰渊疑惑。从前派她去做事,都很费劲,今天倒是自己请命了。
“那你把书信带给陈将军,注意安全。”他掏出信交给墨雨,自己便又去床边守着了。
直到傍晚,柳禾才醒来。
“慕辰渊?”她一睁眼就看到慕辰渊在床边看书。
“醒了?头痛吗?”他不敢表现得太过于关切。
“不疼。”柳禾摸了摸脑后,已经被纱布包好了。她记得自己摔伤了,但当时困倦之意袭来,让她瞬间失去了神志。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幸好没有摔断哪里。自觉无事,她起身要去看看你制药坊。
“还折腾?”慕辰渊又些愠怒。
“不然呢,今天不干,明天要干的就更多。那些药材拖不得,可值三百两呢。”柳禾裹上衣服,下床看到桌上有点心,就拿起两块塞入口中。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快回床上躺着。”慕辰渊蹙眉命令到。
柳禾笑盈盈的看着他:“不赚钱,你养我啊。”她突然想起电影里的情节,故意说来逗他。
突然被问出这样的话,慕辰渊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了似的,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好。”
柳禾本来只是开玩笑,可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尴尬的扯出一个笑:“谢谢,不过三百两摆在眼前,我可舍不得。”说完转身要走。
“我给你六百两,你过来休息。”慕辰渊见她还要走有些着急。
“不是钱的事儿,这批药我必须得交的。”柳禾安慰的笑着,她知道慕辰渊这是在关心自己呢,可这药材是立了合同的,这次不交,若毁了信誉,她以后就没生意做了。
“一千两。”慕辰渊再次开价,倒让柳禾又些生气了。
“干嘛,拍卖啊。都说了不是钱的事!”话说出口,她又觉得又些愧疚,毕竟慕辰渊也是好心。
看着他被自己训得冷下脸,柳禾走过去蹲在他膝前安慰:“我已经立了合同,不能言而无信啊。况且药材不是别的商品,这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耽搁不得。”
慕辰渊被她哄的没了脾气,只是担心的说:“可你的身体经不住这么折腾。”
柳禾想了一下,自己这具身体才十五岁,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可从小的营养不良,加上自己这么折腾,月信都一直没来过。
“好,做完这一批,我就好好调养一下。”她这会儿的乖巧,让慕辰渊彻底没了主意。只能点点头,放她离开了。
“朗清。”慕辰渊待柳禾走远,招呼朗清进门。
“你去告诉那几家医馆,不许再定那么急用的药材。”他吩咐。
“那我让他们先停止与世子妃的合作?”朗清疑惑,虽说少主是京城三大医馆背后的东家,可他向来不管生意之事。
“当然不行,没钱赚那丫头非得疯了。让他们定一些两个月之后才要的药材吧。”
朗清领命,刚要走,慕辰渊又嘱咐:“让他们多给点儿钱,别那么抠。”
朗清再次应声,却不禁暗笑。少主终于知道疼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