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入戏

程不遇是去年六月刚开始更新,到现在不过半年,粉丝刚过五万。

他更新视频都是正儿八经科普向视频,目前出了五期,刚结束一个名叫“星传表演系艺考文化课复习指南”系列,视频中,眉眼漂亮张扬青年坐在桌前,笑眼明亮,面前摆着成堆专业书和笔记本。

背景灯光暖黄,宿舍简陋狭小,但布置得非常温馨。

画面中,笔记本摊开,上面写得密密麻麻,格外厚实。

评论区@考不上星传不改名:“我要是有UP主这个做笔记劲头,我可能已经拯救世界了吧。”

@葱姜蒜:“说实话,视频做得真好,干货太足了,但我仍然需要开0.5倍速反复往前拖进度条……光看UP主脸去了。”

底下跟了好几个楼中楼:“我也是,疯狂1,全程盯脸,甚至还截了好多张图……美色误我!!”

“提个意见,UP主表情有点冷,我觉得可以多笑一笑,不然多浪费啊。”

半年前视频了,程不遇还是一脸学生气,乌黑碎发,居家白T,看起来很稚嫩,拍摄设备也不太专业。

如今直播里,程不遇样子没有太大改变,但眉眼长得更开了,也学会了上镜时做好自然表情。

现在时间还早,程不遇昨晚在夜店呆到半夜,很显然没睡多长时间。

暴雨后早晨,草木苍翠,程不遇举着手机微笑:“最近有点忙,更新要晚几天了,先用直播替代一下。”

“大家早。”这个点看直播人不多,弹幕缓慢地刷着,热度只有一千出头。

“小美人早!!”吴羽光在旁边发出嘶吼,并且快速地刷了几条。

画面中,程不遇显然看到了这一条忘我表白,他唇角勾了勾。

吴羽光再次发出嘶吼:“他笑了!!他看我评论后笑了!!!”

一群人无语地看着他:“收敛点行不行?你哈喇子快流出来了,有点出息。”

“怎么了?”吴羽光理直气壮,“你们是都端着,不敢承认吧,昨晚上我可是瞧见你们个个眼神都黏在他身上——对了,除了顾哥。顾哥怎么回事啊?”

吴羽光死活不信自己审美能在顾如琢这里折戟。

顾如琢笑起来:“你别管我。我只知道你爸妈要是发现你已经沦落到追小主播了,腿都能给你打断。”

其他人笑成一片。

吴羽光一直被家里摁着相亲,找女朋友标准就是要出身好、有礼貌、教养好,偏偏他只爱妖艳贱货,不久前追网红闹得满城风雨,被家里收拾了一顿,从此低调不少。

“但是你们别说,直播就是有一种神秘魅力。”吴羽光认认真真地说,“我们想见真人,那多简单?但那没意思,有意思就是那么多人一起关注主播里,他只给了你一人回应,那种感觉,上头,知道吗?”

“我看你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吧!平常什么明星真人见不到,非要去看滤镜换头硅胶脸。”其他人纷纷吐槽,“出息!”

众人在休息室呆了一会儿之后,纷纷站起来说要回家补觉。他们也是顾及着顾如琢在这里,媒体时刻有围堵可能,不添麻烦。

人都走空了,休息室里安静下来。

他手机屏幕还亮着,挂着程不遇直播间。

程不遇正在回答弹幕问题,青年温软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UP主,你学艺术家里人不反对吗?还是表演系,演员路好难走啊。”

程不遇声音顿了顿,还是那样标致笑意,“我家里没有其他人,但是有一个爷爷,他很反对。”

“哇!爷爷,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呢。”

程不遇还是笑:“没怎么联系了。”

*

网红,传媒大学表演系……每一个关键词,都是传统艺术世家眼里雷区,所谓“虚招子”。

程方雪教他们时,基本功和文化课是分开,而且哪一样都不准落下。

师兄弟六人,没有一人直接去读戏剧或者表演,用他话来说就是“你们要是还需要学表演,那我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教了”。

原来在戏班子里,程不遇虽然性子冷,但倒是听话。他几乎没有玩时间,除了做功课就是做功课。

程方雪管得严,压力之下必出叛逆,顾如琢和一帮师兄弟都在私下里偷偷摸摸地玩,见缝插针地出去找乐子。程不遇是唯一例外。

当然,他们讨厌他,也不会邀请他加入。

《惊梦》排演过后,因为程老爷子身体情况,上台一直延期。程不遇原本是被定好了,要作为程方雪关门小弟子在这个舞台上推出,也是一拖再拖。

等待日子里,程不遇就关起门来写作业。几大本数学物理题,还要学写戏词,看一大堆繁复冗杂格律。

顾如琢每次回家,程不遇都一个人呆在他小房间里。

有一天,他们照常开车出去玩,顾如琢喝了酒,神志不清醒,回家时又有个男生追着他告了白。

“虽然追你人很多,但他们说你没谈过恋爱。”那男生早熟,很放得开,媚眼如丝地问他,“顾哥,你想不想跟我试试?牵手,接吻,上床……比什么都有意思,我都会,你想怎么玩,我都可以。”

夏夜闷热而寂静,他笑起来:“有意思,但免了。”

他回到房间洗漱换衣,因为要醒酒,于是走去了小阳台上吹风。他与程不遇房间只隔了一层楼,一模一样房型,抬头低头就能见到距离。

程不遇正站在阳台边背书,顾如琢还记得那天他背是《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他低头去看他。他这个小暗恋者穿着很薄长袖睡衣,头发还没干,乌黑微润,领子是圆小狐狸睡衣领。

他想起那男生话,忽而出声:“喂。”

程不遇循着声音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一个星期可能都说不上一两句话。

顾如琢知道自己有点兴奋,或许是酒精作用,或许是夏夜风。他翻过阳台围栏,跳去了二楼阳台。

程不遇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落地,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你喜欢我?”顾如琢逼近他,压低声音问,声音散漫又嘲讽。程不遇仰起脸看他,漂亮眼底带着一些茫然。

顾如琢换了一个问法:“你谈过恋爱吗?想玩玩么?”

“牵手,接吻,上床,有人说很有意思。”顾如琢冷静地说,“你喜欢我,我可以跟你试试。”

程不遇不知道想了一些什么,他微微歪过头看他,手里书放下来,半晌后说:“……好。”

他们那并不算恋情,只是少年人一次心血来潮、危险尝试。

后来他们二人被媒体拍到时,他已经和他试过了牵手与接吻。

十五六岁日子,如同还在昨日。

直播间弹幕还在刷着。

“怎么没人?感觉主播热度都好低啊。”

隔了好一会儿,陆续有几个人附和,“对对,而且我总是收不到你开播提醒,是没给平台交保护费吗?你是不是可以买点水军广告什么?”

“我知道。”另一个人发弹幕说,信誓旦旦,“这题我会!这叫防爆,有人不想让他红。搜也搜不到,开播都没提醒,哪怕没签约主播都不至于这样吧?”

“就是就是。”

程不遇又笑:“你们不要乱说啊,我一共才五万粉,有什么好防?我出来了,大家想看点什么?”

“想看你吃东西!快到中午了,是午饭时间啦。”

这个话题很快被揭过了,其他人纷纷提议,“感觉你瘦了哇,是不是生病了?”

用户@你真好看:“对对,吃点东西吧,我最近减肥,只能看你吃了。你减肥吗?有没有什么减肥妙招?”

用户@不考上星梧不改名:“小哥哥小哥哥,星梧艺考有体重要求吗?”

“我?”程不遇拿着自拍杆,调整了一下收音设备,推门外出,往夜市走去,“是要控制体重,艺考没有明确体重要求,但是形体还是要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