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水水一愣。
傅野的话让她想起今天在4s店见到的那个男人。
——那个跟傅野很像的男人。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想问他。
问他那人跟他是什么关系,他打电话时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她看着男人冷冽的眉眼。
就知道他大概不会告诉自己。
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简水水冷冷地瞪他,“我见了谁都不关你的事。”
“你以后别再来烦我,也别动不动就抱我。”
“都已经离婚了,你抱别人去不行吗?反正你也挺喜欢抱别人的。”
话音落下。
简水水就后悔了。
这话听上去好像让人觉得她很在意苏含玉的事情。
但她已经放下了。
即便是分手许多年的情侣,心里再也没有对方的位置,甚至都不会想起对方。
但再见面的时候,兴许还是会有比较,或者在心里暗暗翻起旧账。
这段感情彻底划下句号还没多久。
简水水虽然已经不再喜欢傅野,但想到那些事情,还是会觉得糟心。
她眼睫微微颤着。
片刻便归于平静,又强调了一遍,“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直接报警了。”
说完,她便要径直离开。
男人却挡在她身前,让她不能前进寸步。
简水水的耐心告罄。
她蹙起眉头,忍不住吼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岿然不动。
他只定定看着她,眼中似有万千情绪涌动,最后都强行忍了下去。
“我不想干什么。”
傅野终于开口,“你明知道我跟苏含玉不可能有什么。”
他的声音很沉,还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哑,“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不必找用这般拙劣的理由。”
“不满?”
简水水蹙起眉头,“你觉得我跟你离婚,只是因为不满?”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
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吧。”
简水水的脾气一向很好,随和好说话。
她也长了一张讨喜的脸,眉眼并不清冷,此时却像结了冰,“傅野,我们结婚三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受够了你。”
事实上,算上暗恋的时间。
简水水满打满算喜欢了他十年。
也许是离婚的时候没有敞开了说清楚;也许是她太过着急逃离那座坟墓,用了一些过激的言语。
所以傅野才会以为她一直都是在闹脾气。
街道上行人稀少。
两人站得很近,中间却始终隔着一条看不见的线。
简水水抓紧了肩膀上的挎包带子。
她忽然抬起头,冷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不用再跟我辩解你跟苏含玉的关系。”
“也许你能用你的逻辑辩解过去,但那又怎样?”
“苏含玉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明白吗?”
男人仿佛僵住,没有动作。
他眼眸黑沉,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这些年来,朝夕相处。
他也从未在她身上见过如此理智又冷清的一面。
简水水喜欢浅色的衣服。
就像现在,白色的纯t清爽简单,瞳色也很浅,藏不住任何心事。
她就这么站在傅野面前。
却好像离了一条银河那般远。
简水水抓着肩带的指节有些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问我为什么离婚的时候,我只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
“事实上,理由就是我不喜欢你了。”
如果她还喜欢他。
知道苏含玉的存在,她首先就会去求证;
如果他们相爱。
那他们定会彼此信任,那她也压根不会相信那样的照片。
无论是哪种情况。
她都不会轻易地给这段感情判下死刑。
但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而他们刚好也并没有相爱。
所以那些都没必要。
也许是一直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总有一天也会磨灭。
即便是十年的深情,也走到了头。
简水水早在三周年纪念日之前,就已经感到了疲惫。
所以在苏含玉的事情出来之后——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跟傅野求证。
而是觉得:终于可以结束了啊。
如果没有苏含玉,她又还能撑几年?
简水水摇了摇头,“所以,傅野,离婚的事情苏含玉也许是□□,但并不是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是:
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她说得清清楚楚,每个字的意思都清晰。
每个字也都残忍。
傅野一直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沉寂。
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扯了扯松散的领口。
喉咙处像被人扼住,空气里的氧少得可怜。
简水水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
她知道傅野是聪明人,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况且他也不喜欢她。
再加上他早就有了新欢,说清楚之后,他应该就不会再来找她。
这段时间的反常,应该只是一种不习惯。
他不习惯以前一直围着他转的人,突然有一天就不围着他转了。
“我要说的说完了。”
简水水收回视线,不想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试探着往前走。
见傅野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松了口气,继续大步往前。
跟傅野擦肩而过时,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仿佛是怕他又会不放她走。
但傅野没有。
他原本要抬起的手,此刻也只是握成拳头,垂在了身侧。
“……以前还喜欢的,为什么现在就不喜欢了?”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的音色原本淳冽清沉,带着一丝沙哑。
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吹散。
简水水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她喉头莫名有些哽,缓了一会,说:“因为喜欢的心意是用来珍惜的,不是用来糟蹋的。”
傅野一瞬间握紧了拳头。
他的眸色暗到极致,手背上盘旋着狰狞的青筋,隐隐轻颤着。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简水水就已经快步离开。
脚步声细碎,却又迅速。
最后干脆小跑了起来,慢慢的再也听不见。
傅野这才转过身去,看着小区门口。
掌心隐隐作痛,直到散来一点浅淡的血腥味,才缓缓松开。
他收回视线。
重新回到了车上。
路边立着一棵枫树。
风一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婆娑的树影在车窗、路面上光影交错。
傅野脸色冷沉,周身气场冰寒。
随即冷声对电话那头道:“这件事只有这一次。”
“我不想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现在简水水面前。”
……
电梯在不断上升。
简水水看着逐级跳动的红色数字,有些放空。
她其实察觉到,傅野应该不是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兴许跟她今天看到的那个跟傅野长得很像的人有关。
她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做了一些假设,觉得很大可能是傅家豪门里那点事,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她虽然做了三年的傅太太,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做她简水水自己。
每天画画、学习、悠悠球,除了生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之外,倒没有太大的区别。
两人婚后一直住在傅野准备的婚房,基本不需要她走动亲戚。
她原本以为豪门太太肯定是要各种经营人际关系的,结果傅野连让她跟公公婆婆来往都没有,也就是领证后双方家长吃了顿饭。
她这个豪门太太做得很像一条咸鱼。
对傅家具体情况也是一概不知,只知道傅野是独生子。
简水水其实还是有些好奇。
只是既然已经离婚了,那些事情跟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关系。
傅野来找她,说明他会处理。
不管是那个男人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她一点都不想搅和进去。
“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
简水水迈步走了出去,下意识要拿钥匙。
一抬头,却被面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简溪?”
她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骤变。
房门大开着。
玄关处的鞋子被扔得乱七八糟,客厅里更是一片狼藉。
这画面太熟悉。
简水水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她缓缓走进去,却没看到简溪。
“简……溪?”
简水水心里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她直觉应该是林坤过来做了什么,担心他会对简溪不利。
简溪虽然嘴硬心软,但是她知道她真的很想离婚。
如果林坤拿林家的养育之恩要挟她,免不得要一场扯皮。
现在两人都不在家,家里却一团糟,
连门都没关。
简水水真的怕出什么事情。
她先在家里找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血迹和刀具之类的,微微松了口气。
但是看到茶几下面被摔碎的手机,一下子又慌了神。
她认出那是简溪的手机。
难道刚才打电话一直都是无法接通。
简水水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报了警。
……
黑色的车身驶进车库。
傅野回到别墅,直接去了书房。
他周身冷意萦绕,“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一闭上眼,刚才简水水的话就无孔不入地响在耳边:
“不喜欢了。”
“受够了。”
“以后不要再见了。”
她不是在赌气;
也不是在等他去哄她。
她是真的一点喜欢都不剩下;
从她的眼睛里,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欣喜。
傅野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抽屉。
缓缓打开,那枚不合尺寸的婚戒静静躺在里面。
简水水拍卖了出去,他又买了回来。
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婚戒和她的那枚摆在了一起。
离婚的时候,他让阿姨把简水水的东西清理掉。
简水水让他扔了,他便扔了。
唯独这枚婚戒,他还是让张席燃带给了简水水。
却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就卖掉。
傅野将戒盒拿在手里看了片刻,随即走到保险柜前。
他蹲了下来,打开保险柜,将戒盒放了进去。
里面已经有好几枚类似的戒指。
原本都是给简水水准备的。
他也许真的活该。
挖空心思为她准备,却又故意弄错尺寸。
以此证明:
他并没有那么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