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会叫唤的狗

沈桑榆愣怔,抬眸看向面前的高庭钦。

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这才抿紧了红唇,“高大人自然是要长命百岁的,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仍旧有几分发慌。

她想起了前世里高庭钦的惨死。

只因高景齐善妒又丧心病狂,容不下高庭钦那般优秀的人在眼前晃悠,便构陷高庭钦,亲手杀了高庭钦……

那样心狠手辣的男人!

这一世,沈桑榆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想着,沈桑榆又悟出了高庭钦问这话的缘由。

再过几日,高庭钦便要出兵去剿南边因为瘟疫而起的孽党,十分凶险,几乎是九死一生。

前世里,高庭钦在南边被孽党射中了胸口,还差几毫便要入心脏,侥幸捡回一条命来而已。

而高庭钦现在这样问,是因为担心这个吧?

谁人不惜命呢。

“高大人,”沈桑榆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你何时出发去南边?”

“后日傍晚出发。”高庭钦挑眉,轻声道。

沈桑榆在心中细细的思索了一番,后日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那后日高大人一定要在城门口等等我,我来为你送行。”沈桑榆说道。

高庭钦没有犹豫,点头应了声好。

随即,又继续处理砧板上的草鱼。

寻常男子下厨房,总是裹着满身的油烟味道,显得就没那么俊朗高大了。

可落在高庭钦身上,却全然被推翻。

他挽起黑色的长袍袖子,露出古铜色的手臂来,挥舞着菜刀在草鱼身上时,不像是在做饭,更像是在点兵打仗。

沈桑榆就站在旁边看着,出神的想着事情。

落入老顽童眼中,便成了已然看呆的模样。

他自己瞧着这两个人,也是越看越登对。

这样好的一桩姻缘,切不可错过了才是。

“庭钦,你这次从南边回来,我送你一份大礼,如何?”老顽童说道。

高庭钦抬眸横了他一眼,“只要不给我惹麻烦,我便已经很开心了。”

老顽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什么时候给你惹过麻烦,你这人真是,我真是送大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至于是什么大礼,他不肯说,卖关子卖得厉害。

沈桑榆好奇的在旁边撬了半天,也没有让老顽童的嘴松动半点。

只不过瞧着老顽童的笑怪怪的,好像这份大礼和自己有关似的。

奇怪,送给高庭钦的大礼,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呢?

沈桑榆只当自己是想多了,摇摇头又去盯着锅里炖的翻滚的水煮鱼去。

等吃完了饭,沈桑榆心情好了不少,这才起身告辞。

回了伯侯府,沈桑榆就吩咐秀儿,“你去给我找厚棉的布料来,再找块一指厚的铁块来,不用太大,护住心口就行。”

这是要做给高庭钦的。

前世高庭钦虽然没死于那一箭,但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前前后后养了好几个月才总算是恢复元气。

这辈子她既然能让高庭钦避免,又为什么不呢?

沈桑榆想着,脑子里恍惚了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只要一想到高庭钦,便会下意识的去想他上辈子的事情,处处细节都历历在目。

好像从上辈子就十分在意他似的。

“小姐,你脸红了,是太热吗?”秀儿在一旁问道。

沈桑榆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脸颊,还真是滚烫一片,赶忙轻咳一声,“是有些热,你把窗户打开吧,我透透气。”

秀儿依言,打开了窗户。

又去库房找来了两块厚棉的布料,连带着针线筐一块儿,都送到了沈桑榆手里。

沈桑榆剪出一个褂子的形状来,在胸口的位置多加一块布,好把铁片给缝合进去。

简简单单的褂子很好做,只用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完工了。

沈桑榆却觉得又有些太单调。

想了想,在褂子下摆的位置,绣了一圈祥云图案。

祥云寓意吉祥,希望高庭钦平安无事的归来。

做完这一切,沈桑榆才找个木盒将褂子给折好收起来,转身询问秀儿药煎得如何。

她从老顽童那里拿回来的药包,回了伯侯府之后便开始煎煮。

到这会儿,已经熬成了浓浓的一碗。

秀儿小心翼翼的捧到了沈桑榆跟前,“小姐你是要现在喝吗?”

“是给夫人的药。”沈桑榆道。

听闻这话,秀儿赶紧把药往回撤,唯恐沾到沈桑榆身上半点。

既然是给夫人的药,那绝对不是什么好药,要是伤到了小姐怎么办?

可得端远些。

“没那么夸张,只是让人身体虚弱而已,不会让她死,毕竟我答应过她,要留她一条生路的。”沈桑榆道。

药是交由负责收拾花园的小丫鬟送去的。

魏氏被暴打了一顿,全身疼得厉害,见了药便以为是治病的,端起来便一股脑的给喝了。

直到第二日,才发现这药的不对劲。

她说不出话来了,手脚也动弹不了,躺在床上犹如死尸,和先前中风的沈罗氏没有分毫区别!

魏氏忽然之间就成了府里病得最可怜的罪人。

这事传到了沈罗氏的耳朵里,她端着茶喝了一口,冷声笑,“活该,这贱妇当初那样对我,害我在榻上一躺再躺,如今也该叫她尝尝这滋味!”

沈桑榆就坐在堂下,手里也捧着一杯热茶,热气萦绕,朦胧了她白皙的脸颊。

“祖母,叫她吃苦倒是不要紧,怕只怕,府里有人嘴碎,传出去叫你名声臭了呀。”

“谁敢来嘴碎?”沈罗氏心中不爽快,“这是我儿子的府邸,轮得着哪条狗来我面前叫唤!”

话音刚落,康妈妈便从外头进来了。

低声禀告沈罗氏,“老夫人,四姑娘在外头跪着呢,说是有事要求老夫人,您看,这见是不见?”

“祖母,”沈桑榆吹散了面前的白雾,笑着露出那后头的一排细糯小牙齿,面容纯真无邪,好似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一般。

可说出的话,却又分分毫的不差睿智。

“您瞧,会叫唤的狗,不是已经到您跟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