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得就像是在眼前的月亮,顾惟桠偏过头看着邓念栋。
“念栋哥,其实我一直骗你……”
顾惟桠伸手去拉邓念栋,却看到自己苍老的手变年轻了,变白了。
她突然愣住,低下头看了自己双手,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手摸了自己的头发……
一切都明了,她回头看向远处撑着伞的第五夭,冲她报以微笑。
笑了之后,顾惟桠抬头看着邓念栋,“你现在一定知道了,我不是跟你一样的男人,我是个女人。
我是学生,战争发生,我也想尽一份力,所以剪短头发,换上男装,投身革命。”
拉着顾惟桠的手,邓念栋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非常温柔且深情的。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并非男儿身,而是女儿身。”
闻言,顾惟桠不解,“我从来没有露出破绽过,你又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发现了却不揭破我,一直装作不知道。”
提起这事,邓念栋稍显不自在,他搔了搔头发,有些窘迫。
见他不说,顾惟桠拉着他的手轻摇着:“说吧,我想听。”
她知道,这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见了,能见多久,她也不知道。
她就想近距离的,多听听他的声音,多看看他。
放下搔头的手,邓念栋看了顾惟桠,“你还记得那一次,你一个人你偷偷跑出去吗?其实,我偷偷跟在你身后的。
我当时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跑出去容易出事。”
谁知道,他却亲眼看到顾惟桠脱了衣服下水洗澡的一幕。
他当时被吓得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等缓过神来,忙转身躲在石头背后,怀揣着一颗激动澎湃,复杂热烈的心护她安全。
听了邓念栋的话,顾惟桠笑了,“原来是那时候就知道了,你可真是会瞒,瞒了那么久。”
邓念栋脸早已通红,顾惟桠看着,轻声问他:“念栋哥,我可以靠着你肩膀吗?”
拍拍肩膀,邓念栋一脸的温柔:“靠吧,我这肩膀,一直为你空着。”
这话听得顾惟桠眼睛红红的,鼻子酸酸的,靠着邓念栋,顾惟桠握紧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念栋哥,你能给我讲讲我们分开之后,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论是好的坏的,有关于他的,她都想听。
“好嘞。”
那是一九三七年,邓念栋跟顾惟桠分开一年后。
‘轰’,战火轰鸣,驻守地被敌军发现,死伤惨重。
“念栋,你掩护我,我们必须安全撤离跟主力军汇合,汇报这里已经沦陷。”
跟邓念栋说话的,是比他年长,目测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听了他的话,邓念栋点头:“我明白,我会拼了这条命掩护你的。”
……
‘呼’,躺在黄土地上,邓念栋大口喘着粗气,“总算是死里逃生挺过来了。”
习惯性的,他把手伸进胸前口袋,去摸他放在那里的照片。
跟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摸到。
他猛地坐了起来,看着满目疮痍,坑坑洼洼的土地,“哥,我回去一趟,你先走,不要管我。”
丢下这话,邓念栋捡起枪原路折返。
……
如愿找到掉落的照片,邓念栋拂去上面灰尘,满脸笑容的转身往回走。
‘轰’的一声,一枚炮弹在他脚边炸开。
……
邓念栋死于一九三七年,年仅十八岁,献身于替他热爱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