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那是一条烛龙。

——一条在修真界早已灭绝的烛龙,却在冥渊这等浊气聚集的绝地,侥幸幸存下来,从上古活到了现在。

危岚早就知道这里沉睡着一条烛龙。

因为烛龙趋阴避光的特性,在冥渊肆意生长的提灯藓根本不敢靠近这座池塘,但偶尔会有妖兽前往池塘喝水,意外惊醒了烛龙,烛龙就会探出头来,吃掉搅扰自己好眠的不速之客。

这一幕牢牢铭记在提灯藓的群体记忆深处,危岚看到后,就起了将陆鸣巳引到这里的念头。

他知道陆鸣巳追来的并非是真身,而一条烛龙,哪怕早已年老体衰,也足够将他这具不能完全发挥出仙尊实力的□□解决掉了。

□□陨落在冥渊深处,神魂的受损和浊气的侵蚀,都足够让陆鸣巳在一段时间内分不出精力继续追捕他,而他需要付出的,不过是忍耐一段时间在烛龙腹腔内被消化的痛苦罢了。

和跟陆鸣巳继续纠缠下去对比起来,他宁愿选择被烛龙吃掉,一劳永逸地摆脱他。而被自己害得失去了一具分魂后,凭陆鸣巳的骄傲,应该不会再不识趣地缠上来了吧?

毕竟,自己对他来说,唯一的特别只在于和那个人的七八分相似,可他到底不是那个人,陆鸣巳没必要对着一个替身低三下四的。

危岚是这样想的,但是能够如此顺利地将陆鸣巳引到陷阱里,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的印象中,陆鸣巳并不是一个会轻敌大意的人,他是在无数场厮杀中晋升到仙尊境的,对危险的触觉极为灵敏。

或许该说……这次,陆鸣巳是主动走进陷阱里的。

烛龙出现后,他所行之事,也叫危岚十分意外。

烛龙被陆鸣巳身上的灵光惊醒,愤怒地钻出巢穴,直接就是一口吐息向着危岚喷去。

翻滚的魔焰像是岩浆一样从那张巨大的嘴巴里喷出,兜头而来,危岚眼中闪过一瞬意外,随后又释然下来。

若是能死在烛龙的吐息之下,自然比被他吞入腹中慢慢消化要好得多。

——会少吃很多苦头。

于是他闭上了眼,微微仰起头,纤长的睫羽染上了一抹红色,愈发显得脆弱,可他的表情却是柔和的,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浅笑,像是有点享受这种在生死间游走的危机感。

黑暗中,危岚感觉到无比的平和。

可他迎来的并非是能融化一切的魔焰,而是一具温热雄健、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的身躯。

陆鸣巳将他扑倒在地上,灵气凝聚成一层罩子罩在半空中,挡住了烛龙的吐息。

危岚睁开双眼时,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绚烂宛如极光的赤色焰流,沿着半圆的天空向下涌动,像是一层层海浪,层叠翻卷,在那薄薄一层的半透明罩子上,纹路分明,明灭起伏,填满了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很美。

危岚张了张嘴,忽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样的焰流下,他和陆鸣巳像是意外被封在琥珀里的两只小虫子,处在另一个独立的世界,眼睁睁看着琥珀逐渐凝固,坚硬,要将他们的生命永远地停在这一秒。

那是一种极致的孤独感,却又因身边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而显得没什么好畏惧的。

在焰火流光的映照下,危岚突然想起了前世的某段回忆。

*

净寰界的存在极为特殊,处在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中,不与凡间交融,偏偏这须弥纳芥子的一点,又是可以移动的。

有一段时间,陆鸣巳将净寰界搬到了修真界最繁华的流光城附近,那是百年时光中,危岚最怀念的一段记忆。

城池里有高高的祭台,原来是用来祭拜仙神的,在陆鸣巳统一修真界后,取缔了这种铺张浪费的习俗,可已经养成了习惯的城民们依旧会在原来祭拜仙神的那个日子前后聚集在祭台附近,以庆祝的名义,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典。

——只是从原来的愉悦他人,变成了愉悦自己。

那座祭台的高大,是在城池外的净寰界都能看到的程度,只是距离有些遥远,在后山眺望的危岚只能听到一两句飘来的曲调,想要看清楚台上的表演,却是做不到的。

知道了城里有庆典的危岚,像是馋虫被勾上来的老饕,无论如何都克制不住那种想去看热闹的心情,于是他兴高采烈地去邀请陆鸣巳,一同前往城池里过节。

可陆鸣巳之所以会将净寰界搬到流光城附近,自然是因为有事务需要处理——正是因为流光城繁华下的黑暗里暗流涌动,他才会将净寰界搬来此地。

这是他和流光城的城主提前商量好的事,而庆典……也是引出敌人的饵。

知道庆典背后真实的目的的陆鸣巳,自然不可能接受危岚的邀请,更不可能在明知那里会有危险的情况,放危岚独自前往流光城。

那里鱼龙混杂,说不得就会发生什么危害到危岚的危险。

但这些事,他自觉没必要向危岚解释。

他只是拒绝了危岚的请求。

危岚不需要继续追问自己是否可以单独前往,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态度。

他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黯淡下来,却没有闹,而是温顺地接受了他的决定,独自回到了寝殿。

回到后山后,他没有呆在寝殿里,而是出来坐到了后山突出的那块山崖上,垂着双脚,遥望着流光城的方向,聆听着那偶尔传出来的声响,畅想着高台上到底在表演着什么。

——那时候的危岚和陆鸣巳之间,还没有发生那些横亘着无法解决的矛盾,他体谅着阿巳身为明辉仙君的难处,怕他为难,没有闹,也没有要求他陪伴自己,只是沉默地承受下了一切。

他想的是,等到以后,阿巳不忙了,他再邀请阿巳一起去参加祭典,想必那个时候……阿巳就不会拒绝他了吧?

危岚抱着双腿坐在山崖上,畅想着他和阿巳以后去各地游玩的未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晶莹明亮,生机勃勃,脸上尽是幸福的神韵。

当天稍晚一点,陆鸣巳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危岚坐在山崖上遥望着流光城里的时候,后山的防护罩突然从无形转化为有形,将远处的流光城祭台上的表演,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以光幕的形式呈现在了防护罩上。

对于危岚来说,像是整个世界都从他的脚下延展开来,将最盛大的演出呈现在他的面前,而这一切的绚烂,都只为他一人映现。

是阿巳做的!

意识到这一点,危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心底的那点难过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危岚更想要的,是阿巳陪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一起去体会人间的热闹和美好,可他知道,阿巳的身份特殊,他不能那么任性。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他很满足。

流光城不愧为修真界最繁华的城市,祭典上有来自西域的胡人舞姬,有中域最享誉盛名的戏班子,甚至还有来自雪域神宫的圣女献上的祈福舞……危岚第一次见到凡人间的娱乐活动,看得目不转睛,比谁都专心致志。

一天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对于危岚来说,就算阿巳没有陪在自己身边,这也是足够美好的一天了。

他很想得开:光幕的存在就是阿巳的心意,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已经陪在自己身边了。

就在危岚心满意足地看到了祭典的结尾,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那座高达九层的通天祭台……突然炸了。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腾起,像是一条灰黑色的巨龙拔地而起,尖锐的金属碎片飞溅向四周,祭台下面的百姓一片慌乱。

就在将要发生重大伤亡的前一刻,雪域神宫的圣女突然出手了,她挥舞轻纱,无数片透明的雪花状冰片浮现在半空中,分别阻挡住了那些碎片,没让它们伤害到参加祭典的百姓。

而就在祭台炸开的下一刻,炽盛的焰流从祭台的地底冲天而起,直接烧化了圣女架设的防护,隐约能看到焰流的最中央,是一道魁梧的身影。

焰流构成了巨大的龙卷风,破坏了雪域神宫圣女的防护并击伤了她之后,立刻要向四周蔓延,欲将周围所有人的生命和血肉一同吞噬,最终回馈给操纵焰流的幕后凶手,汲一城之人的性命,送自己走那通天的魔途。

可惜,他注定是不会成功了。

一道横贯长空的银亮剑气从天而降,撕裂了那道火焰龙卷风,也将中央的那道身影一分为二。

好似不费吹灰之力。

失去了操控者的火龙卷立刻炸裂开来,无数朵或大或小的火焰花盛放在半空中,又在下一刻纷纷与无形剑气相撞,爆裂成更小的烟花,逐渐消泯在空气中。

那场景太过瑰丽,以至于危岚一时间看呆了,竟分辨不出这是预定好的演出……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在漫天的火树银花中,陆鸣巳一步迈出,撕开了后山防护罩的光幕,踏着漫天的焰火流光,出现在了危岚眼前。

他微微扬眉,杀气尚未褪尽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温情,柔和了他过于凌厉的线条。

“岚岚,喜欢这场我专门为你准备的烟花么?”

*

都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啊……

危岚只是那么怔怔地看着罩子外烟火般的焰流,突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灵气罩子上突然出现了不明显的裂纹,分割开了赤色的流光,让陆鸣巳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俊美的脸庞上细长的眉紧紧蹙在一起,危岚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看向陆鸣巳,眼带茫然,犹在梦里一样迷茫地低喃:“……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踏进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执着?

危岚不明白,陆鸣巳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一切都按照他计划的那样进行,可他却并不感到高兴。

他心里空落落的,有点拧巴。

想让陆鸣巳滚开,又好像没有足够的理由。

如此相似的场景,曾经他以为这是陆鸣巳对他爱的表现,心里只有欣喜,而如今……他只觉得可笑。

陆鸣巳到底在装什么深情?

危岚动摇的眸子重归平静,清凌凌地注视着陆鸣巳因痛苦而略微颤抖的漆黑眼眸,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救我?”

“哈?”陆鸣巳哑笑一声,紧蹙在一起眉随之放松下来,他低笑着回答:“因为死在烛龙的吐息里……会很痛苦。”

危岚眉毛抖了一下,努力维持住那种平静,“什么?”

陆鸣巳撑在他颈侧的手臂动了一下,像是想要抚摸他的头发,但出于种种原因,最后又缩了回去,没有碰到危岚,只是离得更近了些,近到危岚几乎可以感受到自他的身体上散发出的温度。

跟身体下方冰凉的石头相比,是温暖的。

陆鸣巳的喘息逐渐粗重,带着隐忍的意味,可他仍是耐心地给危岚解释:“烛龙是上古异种,在修真界已经消失好多年了,所以你对它不够了解。与其他的妖兽不同,烛龙的存在形式是极为特殊的,在上古,它被称作遨游光阴长河的烛九阴……”

他耐心地讲解着,苍白的面容被头顶的赤红流光映照出了些许温柔。

“烛龙的吐息看似是火焰,其实不是,而是一种源自烛龙力量本源的光阴之力。接触到烛龙吐息的人,会在短短刹那时间体会到从生到老,身体衰弱,骨肉剥离,继而死亡的一生,而被夺去的时光和生命,则会被烛龙吞噬吸收,用来延续自己的寿命。”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娓娓道来时,让人不自觉地就听得迷了神。

危岚恍惚了片刻,然后有些许后怕。

确实,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天空中,来自烛龙的强大攻击让陆鸣巳渐渐被压弯了腰,他像是一从与天地抗争的蒲草,好像下一秒就会折断在这样的伟力中,却又硬生生地扛了过来。

陆鸣巳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像是想要亲吻危岚的额头,可又顾忌他身体里的那股力量,最终还是没有碰触危岚,只是让滚烫的吐息吹弯了危岚的睫羽,让他的琥珀色的眸子洇开了一团雾气。

他柔声道:“岚岚,解除掉对这具替身的掌控吧。”

危岚的瞳孔骤然放大,脱口而出:“你知道?!”

陆鸣巳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还要跟着我来到这里?”

因为心跳变得剧烈,危岚的胸膛起伏着,最近的时候,几乎要和陆鸣巳贴上,可随着呼吸,下一瞬那距离就拉大,像是有无形的屏障存在,让他们永远无法真的靠近。

“唔,好问题……”陆鸣巳勉力维持的轻笑,变得有些虚弱无力,他原本凝实有如真人的身体,渐渐转变成纯然剔透的玉色,那对看似柔软的嘴唇,也没了血色,虽然弧度流畅,却带着死物的冷硬。

“因为你是危岚,因为你就在我眼前,因为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再一次低哑地笑了起来。

随着那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危岚看到陆鸣巳脸上突兀地裂开了一道裂痕,像是一块原本无暇的美玉突然被无形的锤子凿了一下,有了瑕疵。

那裂痕顺着他的脸庞,飞速地向身体上蔓延。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危岚却觉得有惊心动魄的“噼啪”声密切地响在自己的心底,他无声地瞪着陆鸣巳,所有呼之欲出的话语,全都说不出口了。

“乖,岚岚,就这一次,别再与我唱反调了……放弃这具替身吧。”陆鸣巳顿了一下,眉眼中有几分不舍,“别再因为我,承受你不应当承受的痛苦了。”

危岚微微瞪大眼,心底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酸酸涩涩的,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好。”

声音是极细微的气音,空灵柔软,所有的张牙舞爪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陆鸣巳的黑色眸子愈发柔软,想再多看他一会儿,可右半张脸却突然裂开,眼睛从中间分成两半,让他的视野缩小,变得只有一半了。

……撑不住了么?

陆鸣巳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又一次开口催促:“快一点,岚岚。”

危岚用鼻音“嗯”了一声,再次抬起头,穿过陆鸣巳的肩颈,穿过他飞散的发丝,看向了天空中炫目的溢彩流光,烛九阴的吐息构成了最繁复的焰火,在他眼前盛放着。

如果真的是琥珀……倒也好了。

可惜,生活在现实中的他们需要面对的残酷,远远不是琥珀中的两只小虫能够比拟的。

危岚眼睫颤了颤了,最后将那幕场景牢牢地刻在了心底,然后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他白皙的面容上多出了一抹不属于人类的木色,耳朵尖上冒出了两小支翠绿色的嫩芽,头发化作一片片树叶,砰的一下,长袍里裹着的那个人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截小臂长短,郁郁葱葱的木头。

陆鸣巳看着掉在石头上而后弹起的一对凤血石耳钉,哑然失笑道:“真是只狡诈的小狐狸……”

他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多出了一股石料摩擦的沙沙声。

陆鸣巳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彻底蔓延到全身,最后,半空中满是裂纹的灵力罩轰然炸开,赤色的焰流吞噬了一切。

世界重归于黑暗。

烛龙本以为自己可以饱餐一顿,可没想到,到最后竟连一口荤腥都没尝到,眼前的两个人类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不见了。

简直是欺诈。

“吼——”

愤怒地咆哮声在地底回荡开来,传向不知多深的黑暗。

*

净寰界,闭目倚坐在暗沉的王座上的陆鸣巳突然睁眼,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点点鲜血自指缝间溢出,给他冷峻的容颜添了一抹阴森的煞气。

无念玉偶分.身陨落的反噬作用在他身上,让他神魂直接被切割掉了一块,撕裂般的疼痛拉扯着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让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硬生生地撕成两半。

陆鸣巳咬着牙,死死捏紧了玉座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可他硬是忍着一声不发,在大殿里沉默地熬着,熬了两个时辰,熬到那种疼痛减缓,适应了这种将要常伴于身的残缺感。

——这就是为何白夏不同意他分割□□深入冥渊的原因,一旦分.身有损,对他本身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陆鸣巳抬手轻捻指尖,那点鲜红消失不见,除了面容仍有些苍白,再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他知道,强行压下去的伤势并不会就此愈合,冥渊的浊气借着无念玉□□与本体一丝联系,已经侵蚀了他,他只是短暂的压下了伤势,而这些隐患全部会在第四劫心魔劫出现时一起引爆。

这些事情很重要,却都不是他最关心的事。

危岚不惜冒着被烛龙吞噬的痛苦,也要引走他的分.身,埋葬在冥渊深处……岚岚,就这么不愿意同他一起回来么?

陆鸣巳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之前隐约就有的那个猜测,越发有可能了。

如果那个猜测是真的,他还有再一次拥抱危岚的可能么?

陆鸣巳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意识到了,如果他不改变,就算一切重来,结果也不会改变。

如果他不改变,他终究是会失去他的……

无论他能不能承受那样残忍的结局。

高座上俊朗男人一身宽大的金纹黑袍,深色的衣领更衬得他面如金纸,他揉了下隐隐作痛的额角,思索起另一件叫他十分介意的事。

“……诅咒,还是毒?抑或是蛊虫?”陆鸣巳微微皱着眉,回想着自己知道的所有天地奇物,忍不住喃喃自语:“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了半天,都没找到任何头绪的陆鸣巳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缓了片刻,等到脸色恢复了红润,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后,他才挥手,从身旁的玉案上摄来了水镜,联系了白夏。

白夏正享受着难得没有征战的悠闲时光,跑到了凡间去听曲,骤然接到陆鸣巳的通讯,有些被打扰的不满:“……又干嘛?你不是忙着抓、哦不,闭关么?”

陆鸣巳嘴角抽搐了一下,装作没听到她的问话。

“你派人去蹲守夙渊阁进出冥渊的所有通道,如果发现了什么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