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上的大部分礼仪,对于奥狄斯这个非人类来说还是相当陌生的,他看上去冷漠并且不太关心周围的事物,除非引起了他的兴趣。
比如铲屎官手里为什么抱着鲜花?
经过昨天的葬礼,鲜花也许在奥狄斯心里留下了献给逝者的印象。
唔,他手里抱着花?
奥狄斯的瞳孔微微缩小了一些,传达着不易察觉的困惑。
是的,好有仪式感!
心思细腻又英俊儒雅的铲屎官,颠覆了乔七夕对直男的印象,他一直以为直男都是直来直去的,根本想不到那么多细节,就像以前的他一样。
不过亚历山大很快就发现了奥狄斯纠结的点,对方竟然认为花只能献给逝者!这是天大的误会,他扶额,赶紧解释各种鲜花的不同用法。
可以送朋友啦,可以送爱人啦,也可以送给自己的老师、父母。
像铲屎官手里的这一束,就是送给朋友表示庆祝的,内容丰富而充满热情。
看着他们激动地抱在一起,乔七夕也一阵兴奋:“汪呜!”试图用声音引起两位铲屎官的注意:我也要抱抱,快抱我,快抱我!
“回来就好。”冯骁一手持花,一手抱住虞邵宽厚结实的背,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笑得很开心。
手里没拿任何东西的训导员,两只手一起抱紧自己目前的上司,透过两层薄薄的衬衫,他明显可以感觉到对方胸腔传来的温度和心跳声。
美妙。
“冯局,这是送给我的吗?”终于抱够了,虞邵和对方分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那束热情的鲜花。
“当然了,难道是送给平安和蛋蛋的吗?”冯骁一笑,似乎觉得自己不厚道,赶紧看着求抱抱的委屈狼犬,从口袋里掏出牛肉干:“有有有,你们也有礼物。”
乔七夕:……
刚才他在这里蹲了很久!眼睁睁看着这两人抱得难舍难分,眼里根本没有他。
似乎现在终于有空理他了。
看在牛肉干的份上,乔七夕准备原谅二人,谁知道冯骁把全部牛肉干塞他嘴里之后又不理他了。
只顾着跟训导员说话。
可恶,作为这次任务的大功臣,他和奥狄斯一点排面都没有。
憋着一腔小情绪,蛋sir将牛肉干叼到伴侣身边,和对方分享。
你不开心,为什么?
奥狄斯对亚历山大的情绪变化非常敏感。
啊,也不是。
想了想,乔七夕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的小情绪:他们只顾着叙旧,都不理我。
但他是小英雄,难道不是应该成为全场的焦点吗?
结果就一把牛肉干打发他,嗐。
亚历山大。
奥狄斯将对方拢进自己的怀里,顶着一张野兽的脸,却说出非常温柔的话:你不必在乎别人怎么对你,你只需要在乎我。
简直是甜言蜜语,乔七夕心中感到又温暖又好笑,别以为他没有听出来奥狄斯蕴藏在其中霸道的独占欲。
傲娇的话在喉咙里转来转去,但最终乔七夕还是说:好吧,奥狄斯。
讨好心爱的对象是作为伴侣的本分,相较于让奥狄斯吃飞醋,乔七夕更愿意让奥狄斯愉快。
靠近,亲昵的蹭蹭,都能让奥狄斯保持好心情。
训导员和局长终于会晤完毕,他们平静下各自骚动的心,有志一同地将目光投到相拥的两只狼犬身上。
“他们感情真好。”冯骁先是一愣,接着非常自然地说了一句。
“感情不好怎么可能联合起来坑我。”训导员发自内心地感慨。
同时心里有点异样情绪,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觉得吧,这两条公犬之间的感情不像是兄弟之间那么阳刚义气,反而充满了柔情。
冯局笑了,把花塞进对方怀里,拍了拍手臂:“走,我们到车上详细说说。”
训导员点头,在领导转过去之后,低头嗅了嗅鲜花的香气…
不知道玫瑰是什么味道?
“平安,带蛋蛋上车!”回到家乡的训导员,中气十足。
不怎么听命令的奥狄斯,对于有些命令却很乐意执行。
只见他叼起乔七夕的牵引绳,大摇大摆穿过密集人群到车上去。
乔七夕:……
乔七夕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狗,为什么奥狄斯可以自由行动,他就一定要被牵着!
日子太难过了,狗权何在?
其实是因为这里人流挺多的,出来马路上还有车子经过,铲屎官会担心比较活泼的弟弟闯祸。
看到后座上摆满了玩具,乔七夕受伤的心灵才恢复了一点点,如果训导员不要一直说他们的坏话,那就更好了。
违抗命令这是大罪,不要乱扣帽子!
因为被冤枉太生气了,嘴边的玩具成了亚历山大含沙射影的对象:嗷呜,呜…
一个小玩具,利索地分尸。
反观奥狄斯就十分冷静,不管人类哔哔什么,他始终懒洋洋地趴在后座上休息。
偶尔探头帮亚历山大捡一下落在地上的玩具。
上面布满了对方的口水,但是他似乎不嫌弃。
愉快的时光没有持续很久,回到农场,他们被训导员提溜到面前审视,不再是嬉皮笑脸,这一次很郑重,数落了一顿他们在森林里的罪行。
训导员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茶继续说:“我知道你们能力很强,对行动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的步调和我保持一致,明白吗?”
否则下次再丢了犬,又要被领导内涵身体不行,这多没面子。
他才32,正值年轻力壮,怎么可能身体不行?
说到这个,训导员的眼睛往两只犬的腹下瞄了一眼:“倒是你们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身体不行?”
一般的公犬在10~22个月龄必然发情,体格强壮精力旺盛的犬会早一些,平安和蛋蛋应该不会太迟。
“什么身体不行?来吃面了。”冯骁端着两碗面出来,想到还没喂犬:“邵哥,给犬添点粮,咱们吃饭了。”
这声邵哥喊得训导员心里舒坦,虽然说两人在单位里是上下级关系,但私底下没这么多规矩。
“好,我在说他们的发情期,也该到了。”发情期是相当难熬的,训导员说:“等他们一岁半的时候,带他们回基地贡献一下优秀的基因。”
一直垂着眼皮假装听训的两只狼犬,蹭地一下竖起耳朵,抬眼盯着胡言乱语的训导员,他在说什么?
贡献优秀基因?
想得真多。
乔七夕在心中把白眼翻到了天上,他是不可能答应的,他知道奥狄斯也不会。
什么叫贡献优秀基因?
奥狄斯问。
就是,和雌性结合,生小狗。
乔七夕再一次翻白眼,训导员想屁吃,竟然敢挖他蛋sir的墙角!
奥狄斯愣了愣,接着用自己的脑袋压住亚历山大的脑袋,斩钉截铁:我只跟你生小狗。
“……”乔七夕一本正经地点头:那必须的。
他已经懒得去纠正奥狄斯,我们不能生小狗,但是活着太死板了也不好,不妨保留一点想象力(因为他喜欢小狗)。
做梦都想养一窝呢。
两天后,重新回到分局上班的乔七夕和奥狄斯,获得全警界通报表扬,被评为二级犬,他们的训导员也获得了先进个人的荣誉证书。
警犬基地很快送来两只警犬的功勋牌和荣誉证书,牌子金灿灿的!
全副武装的警犬戴上功勋奖牌,并排蹲在一起,在一个好天气的上午,留下了珍贵的合影照片。
照片中,小熊警官笑得非常开心,牙齿白白的,而他的拍档相对内敛,只看得出来目光十分温柔,看来也非常高兴和拍档一起获得此荣誉。
一个省份只有10来20只二级犬,他们都参与过惊心动魄的任务,但是像乔七夕和奥狄斯这样,才上岗不久就二次立功的情况还是比较少见的。
不起眼的分局,自从冯局上任之后立刻变得备受瞩目,这段时间以来的表扬让大家飘飘然。
训导员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荣誉证书,非常认真地说:“感谢我的犬,让我蹭了一本荣誉证书,希望他们继续带我飞。”
警员们顿时哈哈大笑,十分搞怪地点头表示:“是的是的。”
托了蛋sir和安sir的福。
冯骁一开始也是笑着的,闻言瞅了一眼低调的训导员,心想,这样的功勋你这些年来领得还少吗?装!
似乎知道局长心里在想什么,训导员把证书捂在自己胸膛上:“这本不一样,意义非凡。”
乔七夕觉得好肉麻:原来训导员这么爱我们?
丝毫不知自己自作多情,训导员肉麻的对象才不是他们。
结束了一个任务,接下来的10天半个月又过上了平静的日子。
乔七夕和奥狄斯平时的任务就是大街小巷巡逻,捡捡小猫小狗,说来也奇怪,以前的巡逻犬鲜少管小猫小狗,如今训导员发现,追踪罪犯极其凶残的蛋蛋格外喜欢捡小猫小狗。
太有爱心了。
于是训导员也很配合他,捡到小猫小狗就不辞辛苦地送到宠物医院,非常nice的宠物医院就会把猫狗洗干净,等待好心人领养。
乔七夕:???
有没有搞错?我是让你带回局里养,你却把我辛辛苦苦捡回来的小可爱都送人了,汪汪汪汪汪!你听见了吗!汪汪汪汪汪!
听着亚历山大‘辱骂’训导员,奥狄斯在一旁不怎么吭声,这时候他说什么都是错的,干脆懒得说。
但理智上奥狄斯非常支持训导员,如果警察局养了小猫小狗,亚历山大心中就不会再有工作,他绝对会每天待在局里带崽。
话不能这么说…
总之就算知道捡回来的小猫小狗不属于自己,心软的亚历山大还是每天解救受困的小动物。
他拥有非常灵敏的嗅觉,就算小动物困在臭水沟里,叫声很微弱,他也能把人家找出来。
训导员对他相当服气。
正所谓学以致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不过这句话用来形容冷静沉默的平安,好像更为适合。
自从全警界通报表扬之后,训导员这些日子收到不少以前战友的问候,有唏嘘他干起了警察的,也有佩服他风采不减当年,重新训犬,大放异彩。
还有就是觊觎他手里的两条犬。
11个月大的二级犬,这意味着什么?
稍微打听一下任务的情况,就够人露出惊讶表情的。
不得了。
消息传播出去没多久,一通电话打到了训导员这里,有秘密任务,地点金三角,军警合作。
一听金三角这个地点,训导员的心脏颤动了两下,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出生入死。
思考了片刻,他对自己的前任上司说:“头儿,军警两界不差我一个人才,我已经退下来了,您看看是不是该给年轻人一点机会?”
退下来了,他还是叫对方头儿。
跟的时间太长,有些习惯已经改不掉。
对方说:“谁稀罕你这个人才?我是看上了你手里的两条犬,不怕告诉你,这次行动是解救人质,但是目前我们仍然没有找到他被藏在哪里,情况非常危急,我听说你的犬追踪一流,死马当活马医吧。”
军中也派了很多军犬过去,但是无济于事。
什么?死马当活马医?
训导员听见这句话就不高兴了,他的犬上肯定是可以的,怎么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考虑考虑,要不是实在没招,我也不会找到你身上。”前任上司说完,挂了电话。
看来前线情况非常紧张,没有时间多说。
训导员陷入了沉思中,金三角那个地方他肯定是不想再去的,但是……
很快,现任上司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么回事。
“你说我该不该去?”
问题转到自己身上,冯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跟他平时游刃有余,周全大方的表现有所出入。
“于公,我支持你去,于私,我当然不想你去。”想来想去,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训导员和年轻的局长对视了很久,最终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和我一样煎熬,我又怎么忍心把问题交给你去决定。
想通问题,虞邵抱了一下对方:“不好意思啊局长,上岗这么久10天有8天不在局里。”
这次看来又要出去半个多月。
“说什么屁话,出去多久不要紧,知道回来就行。”冯骁也紧紧抱着他,叮嘱:“保持联系。”
当天晚上,乔七夕和奥狄斯才知道,又要出任务了,不然训导员怎么又开始收拾他们的东西?
蛋蛋摇着尾巴走过去帮忙,多收拾点玩具,网球小黄鸭,对对对,没错。
训导员:……
片刻之后,训导员无语地把对方叼进来的玩具拿出去一些:“蛋蛋,行李箱就这么点大,装了玩具就装不下零食,你自己抉择。”
“汪呜呜。”那你自己少装两条内裤嘛!
讨价还价了半天,终于收拾好了东西,训导员坐在地上,平视着两条犬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想必你们也感觉到了,我们马上要出任务。”
有理智的人都知道动物听不懂人语,可是训导员把犬当成自己的战友,他有义务将事情告诉战友,因此他一丝不苟,表达清楚:“我们这次的任务地点是金三角,目标是营救人质,在过去的多次训练中,你们在这一环节表现出色,希望这一次也能马到成功。”
训导员抬起手掌,充满期待。
明明是犬到成功,这个训导员真不会说话。
等一下,金三角吗?
乔七夕颤巍巍地抬起爪子,和训导员击掌,呜呜噫噫,能不能不去?
好害怕。
轮到奥狄斯,对上训导员期待…或者说央求(?)的眼神。
他终究还是懒洋洋地抬起爪子,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