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什么事吧?”相非程此刻面色已经恢复如常,面带和煦的微笑温柔的看着穆星。
穆星还停留在刚刚冒出来的大片记忆里没反应过来,耳边忽然传出一个声音:“相非程,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惊动了相非程,也惊醒了穆星。
他抬头,看到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年轻姑娘正面色不善的朝这边走过来。
莫年年这段时间发现男友相非程不太对劲,聊天不若以往殷勤体贴,约他出来见面总说自己有事,聊天时语气也敷衍许多。
莫年年知道相非程不是什么老实的人,在两人恋爱之前,她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相非程的恋爱史。
可爱情是盲目的,相非程追一个人时候的攻势等闲人也挡不住。莫年年沦陷了,也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是让浪子回头的那个命中注定。
可很显然,她高估自己了。
女人的直觉让她意识到男友现在有不寻常的情况。
她跟了相非程的行程,花了好几天时间,总算堵到了他。
远远的,只能看到相非程和一个有些清瘦的身影在一起,那背影她看不清楚,但是相非程的表情她可太熟悉了——这男人每次含情脉脉对着自己说情话的时候,不就是这表情吗?
三分怀疑顿时变成了七分笃定。
莫年年昂起头,走到两人身边,目光凌厉的朝着狐狸精脸上看过去——
对上穆星苍白昳丽的面容,她堆起来的气势骤然一松。
这、这样美貌又充满着脆弱感的美少年,是真实存在的吗?
相非程这狗东西何德何能?
这个漂亮弟弟一定是被骗了吧?
穆星就见这陌生姑娘面色不善的冲过来,看到自己的时候呆了一呆,转过身去看相非程,重新变得面色不善。
“相非程,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有公事要处理,没时间陪我?”
相非程心里有一点点尴尬,面色却没显示出来,神色自若:“年年,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想买什么东西吗?我记得你很喜欢的一个包包今天到货,正准备待会儿给你排队呢。”
莫年年在心里呵了一声,转头看着穆星,面色和缓了不少:“这位是?”
相非程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第一次……来这边。我爸让我带他出来走走。”
莫年年眉梢一扬:“既然是朋友,怎么不和我说说?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女友当回事?”
她这话既是质问,也是在穆星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
“不是。”一直安安静静的穆星忽然出声。
两人同时看向他。
穆星摇摇头:“我们不算朋友。相非程算起来是我晚辈,他长辈让他带着我出来走走而已。”
是自己误会了?
莫年年迟疑的看着穆星,见这少年人眉眼间十分清冷,看着相非程的目光除了冷漠,甚至还带着点不耐和厌恶。
显然是真的不喜欢他。
可是相非程呢?
莫年年下意识看向男友,见他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穆星,很显然对方的话,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甚至有点伤心。
所以,居然是相非程单方面献殷勤吗?
莫年年突然有一点点爽。
她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笑容满面的看着穆星,承认得很爽快:“原来是故交。我先前误会了,因为我这男朋友情史不干净,到处拈花惹草,劣迹太多,我担心有人又上了他的当。”
穆星:“……”
他有些惊奇的看着这姑娘,第一次见到当面直接这么损的。
相非程面子上十分难堪,他看着莫年年:“年年,你在胡说些什么?”
莫年年给了他一个白眼:“没说什么,只是感慨自己之前瞎了眼,喜欢上你这么个人。相非程,我们分手吧。”
和莫年年分手对相非程而言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甚至如果没什么别的情况,他乐得顺水推舟同意,毕竟他对莫年年新鲜感已经过去。
可眼下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出要是落实了,他在穆星眼里,会是个什么人?
相非程皱眉,一脸头疼看着莫年年,仿佛在看闹脾气不懂事的女友:“年年,你是不是又在什么奇怪的事情上生我气了,才故意说这种话气人?”
“别跟我来这招,是不是无理取闹你自己知道。”莫年年翻了个白眼,“我姐妹早就劝我别栽你身上,我还是栽了。不过还好,现在也不晚,就这样吧。”
相非程相对而言就冷静许多,他温柔的看着莫年年:“你先别激动,咱们有什么误会,摊开来说清楚,我……”
“打断二位一下。”穆星不得不站出来打断相非程的话。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他神色体贴的说道:“二位的私事我实在是不太方便听,所以我就先走一步,你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继续聊吧。”
莫年年差点笑出声,这位漂亮的小弟弟想远离相非程的态度简直不要太明显。
她伸手掩了掩嘴角,迅速接口:“不用了,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这就走了。”
她热情看着穆星:“小弟弟,你成年没有啊?要不要交换一下星网好友账号?如果想了解这颗星球,可以找姐姐我,姐姐知道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
穆星拒绝,表示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莫年年也没强求,利索的同他道别。
穆星也不想再待在这里,因为方才的记忆,甚至懒得和相非程打招呼,化作一缕青烟,迅速回到了古宅本体之中。
此地一下子只剩下了一个一脸懵逼的相非程。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失去了一个大方脾气好的女朋友,和一个十分惊艳的大美人的好感。
回到古宅。
穆星开始梳理方才的记忆。
他想起来这具身体生前的事情了。
他确实是公子毓,那个男人是相方亭,算起来应该是相非程的先祖。
当年,寻常人家子弟出身的相方亭,虽然相貌堂堂文采风流,可因为出身,他并不很受上京王公贵族们的待见。
眼看着要碌碌无为蹉跎度日,相方亭一次去寺庙烧香之时,遇到了被重重护卫守护着同样来拜佛祈求身体康健的公子毓。
相方亭不认识公子毓,可他从公子毓年纪模样以及周围护卫,猜测出了他是谁。
在公子毓眼里是“缘分”的相聚,其实是有人蓄意经营的。
一开始相方亭只是想依靠公子毓融入上京权贵圈子,可慢慢的,他发现公子毓自幼因为身体缘故,被父母保护得太好,性格比寻常人更天真几分,没过几日就把自己当做推心置腹的好友,相处的时候下意识有些依赖他。
一个这样琉璃美玉一般的病弱美人,这样全心全意的依赖信任,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思。
相方亭放纵了这种依赖,甚至有些无疑的引导公子毓,叫这种依赖慢慢变成了依恋。
……
穆星面色不是很好看。
也不是被气到,而是有点恶心。
公子毓可以说是被相方亭害了的。
他本不是此道中人,被相方亭刻意引导,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可那男人心里并非只有他,他还有野心,还有别人。
他甚至连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都做不到。
相方亭靠着公子毓,入了帝后的眼,成了权贵们的座上客。
眼见得目的达成,公子毓眼看着情根深种,相方亭开始抽身了。
他和公子毓十分亲密,却开始有意无意的,处处透露自己一直将公子毓当弟弟。
从未经历过感情一事的公子毓如何跟得上他的招数?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觉得自己玷污了这份知己之情,因此大病一场,亏了元气。
可他到底是冰雪聪明的人,病了一场以后,脑子反而更清醒了。
回忆起自己和相方亭之间一点一滴,他觉得不对劲,开始悄悄让心腹去查一些事情。
心腹领命而去。
果然,很多事情,都是相方亭刻意为之。
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会错意,而是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利用和骗局。
公子毓本就体弱,刚生一场大病,又查出了这种结果,原来自己一直十分珍惜的感情,全部都是假的。
情绪激愤之下,他生生气晕过去。
昏迷中的公子毓身体无法动弹,可意识是清醒的。
他听着父王母后日日伤心垂泪,听太医说自己已经药石无医,听着那个虚伪至极的男人在自己床前痛哭,令父王母后为之动容。
他想呐喊,想起来告诉别人不是这样的,可他不行。
他抱着这样的遗憾在沉入了永恒的睡眠之中。
这几乎,就是公子毓生前全部。
他死后,因为抱有执念,魂体不灭,“看”着相方亭平步青云,娶得娇妻美妾如花美眷,再得意不过。
而后,或许是上天眷顾,在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日,忽然在这座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王府之中清醒过来。
代价是忘记了过往的一切。
可这一次,仁慈的上天却不愿意放过他了。
他遇到了相方亭的后代,相非程。
两人模样倒无多少相像,可性格确是一模一样的。
忘记一切犹如一张白纸的公子毓,再一次栽在了相非程的手上。
被人践踏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