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前给老板当助理时，挂电话一般是不同意她的意见。
那么现在江郁挂她电话，应该也是不答应给她住房补贴的请求。
宋安宁茫然，来这的第一个老板这么小气的吗？
住房补贴都没有？
手机振动，微信收到一条来自江郁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是一张发票的照片，而这张发票，就是中午她点餐的那家的发票。
宋安宁：老板，发票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郁：自费。
宋安宁瞳孔一震。
自费？什么意思？连餐补也没有？
宋安宁：老板，您这真的什么福利都没有吗？
宋安宁：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呢？福利能体现老板对员工的生活照顾与关怀，对于员工来说，这些福利虽然微不足道，但从长远角度来看，能笼络人心，让员工感受到家的温暖，从而提高企业的凝聚力，对企业长远发展十分有利[微笑]
宋安宁：更重要的事，如果有了这些福利，我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从此以后，我能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中。
宋安宁：试想每天早上我花费一个半小时的通勤时间赶到您面前，看到一个疲惫提不起精神的我，我想您心情也不会好。
宋安宁：老板？你在吗？
见聊天栏没有动静，宋安宁退而求其次。
宋安宁：好吧，既然没有住房补贴和餐补，那么您这边像五险一金，体检旅游，就业培训这些福利有吗？
半小时后，江郁终于回了五个字。
江郁：别得寸进尺。
果然，天下老板都一样，越有钱越小气。
这么抠门的老板，真的有员工为他效力吗？
宋安宁颤抖算了笔账，关于今天一整天的开销。
早上上班打车花费167元，中午午餐花费4895元，下班打车花费201元，早晚餐花费104元，今天总计花费5367。
她一天工资也才3788元，结果今天花费了5367元。
看着手机中今天工资进账83334元，简直入不敷出。
宋安宁忧心忡忡，照这样下去，别说攒钱退休养老，就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如果之后老板心血来潮想带自己去某些正式或非正式场合，按照老板这种抠门程度，说不定还得自己去准备。
秦凝平常穿的可都是国际名牌，一件常服动辄五位数，她哪来那么多闲钱去买？
从前当助理时，吃穿住行样样都是老板搞定，老板大方，吃饭带她去五星级，衣服送她国际大牌，车是保时捷，住是三室一厅两百二十平的大平层，从没让她花过一分钱，只需要她安心将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就好。
江郁这餐补交通补住房补贴样样没有，她怎么安心将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
太抠了，江郁是她见过的最抠门的一个老板，且性格暴躁，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工作环境如此恶劣，如果不是因为上班第一天就辞职太没职业道德，辞职信现在就应该躺在江郁办公桌上了。
更何况她收了江郁一个月工资，辞职的事，怎么也得一个月之后再说。
“小a，我要找兼职。”
吊死在江郁这一棵树上，是会饿死的。
她得为自己的退休生活考虑。
——
江郁后仰在沙发靠背上，揉着疲惫的眉心，忽略一侧手机不断振动的声响。
越不愿意想起，就越想起。
想起他今天是怎么一步步沦陷在宋安宁的温柔乡里的。
怎么会这样？
江郁不明白，从前和宋安宁在一起时，他心知肚明那是宋安宁不是秦凝，将两人分的一清二楚，怎么今天，他像是失心疯着了魔丢了魂似的将宋安宁错认成了秦凝，并坚定不移的相信，秦凝回来了？
他拿起一侧的手机，翻看手机相册里自己和秦凝的合照。
不得不说，宋安宁真的和秦凝很像，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打开合照的瞬间，他竟然有那么短短一瞬，脑海中昏了头似的闪过一个名字，宋安宁。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今天对他来说，美好得像是一场美梦。
梦里什么都有，秦凝还好好活着，会关心他，会照顾他，还会给他煮馄饨，
宋安宁这个女人，从前小瞧她了，还以为是个蠢女人，如今看来并非看上去的那般单纯好骗，手段心机之深，仅仅一天，就差点让他深陷她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她难道是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不开她，会忘记秦凝，从而成为她的掌中之物吗？
替身就该有替身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绞尽脑汁想要取代秦凝！
聊天栏信息弹了出来。
他点开信息往上翻了翻。
五险一金，就业培训？真把他这当公司了？
简直是得寸进尺！
既然想玩这种伎俩，他不介意陪她玩玩，赝品就是赝品，替身永远是替身，哪怕是秦凝的一根头发丝，她也比不上。
——
翌日，早上八点五十九分，宋安宁准时出现在江郁门外，脸上扬起职业微笑，敲门。
但没人开门。
宋安宁继续敲。
等了约莫五分钟，终于有人开门。
江郁站在门后，低头看着手上腕表，“你迟到五分钟。”
宋安宁微笑道：“我八点五十九分就到了，老板你没开门。”
“迟到理由不接受，迟到五分钟，扣五百工资，以后迟到几分钟，就扣几百的工资。”
“可是合同里面并没有写。”
“我是老板，我说了算。”江郁转身进屋。
“……”
五年了。
她当助理已经整整五年了。
五年期间，从未被老板抓住过过错借机扣工资的情况。
没想到这个记录竟然在江郁这里被打破了。
万恶的资本家总是这样想方设法剥削底层百姓，明明赚得盆满钵满，却依然要在小员工身上抠金粉，扣工资。
就这么缺她这五百块吗？多了这五百能上福布斯排行榜？少了这五百你就要破产清算流落街头？
宋安宁感叹自己一生积德行善，怎么会碰上这样的老板。
进屋关门。
“我记得你有四种模式可以供我选择，工作模式，生活模式，恋爱模式，以及，私密模式，今天我选生活模式，把房间打扫干净，去超市买点东西把冰箱填满。”他今天倒要看看，宋安宁还能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宋安宁看了一圈屋内的满地狼藉。
房间还是昨天那个房间，满地的酒瓶昨天躺在哪的，今天还是躺在哪的，厨房的水槽里昨天没洗的碗依然泡在那，满地的狼藉比昨天还要乱，看来昨天自己下班之后，江郁发了好大的火。
否则这沙发上的真皮靠枕也不至于飞到了厕所里。
看着江郁的眼神颇为无奈，“这是你自己的家，你就不能动手收拾收拾？这么乱怎么住得下去？”
江郁与宋安宁对视的瞬间触及到那熟悉的目光，喉间滚动，但很快反应过来，强行将目光挪开，“这不是有你吗？”
“我？我能做什么？你有见过我动手干过一点家务活？”秦凝无奈打保洁的电话，“喂？请问是保洁吗？”
“宋安宁！”
宋安宁回头看她。
“你来做。”
宋安宁没管他，与工作人员沟通，定了下午五个小时的保洁。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宋安宁挂断电话，无奈道：“老板，我在工作，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咱们签订的合同上写了，我的工作范围，是给您的心上人当替身，您的心上人从来没干过家务活，您让我打扫卫生，我岂不是失职？”
“我也说过，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但前提是在不违反法律法规、道德标准和我个人意志以及不妨碍他人的情况下。”说完，她叹了口气，走到江郁身边，拉着他坐下，“昨天是我做得不对，我也有深刻的反省，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天我做顿饭给你吃，怎么样？”
江郁脸色冷峻。
“行不行？”见人依然不为所动，宋安宁伸手拉扯着他脸颊，“好了，别生气了，笑一笑，走，陪我一块去逛逛超市，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江郁浑身一僵。
这是秦凝从前最喜欢的动作。
他发育迟，到了高中也不及男生的平均身高，那时候的秦凝总把他当小弟弟看，只要他生气，就会像宋安宁这样凑过来，将他两侧脸颊拉出微笑的形状，让他笑一笑，别生气。
仿佛秦凝就在自己眼前，江郁红了眼眶，身体早不受大脑控制，脱口而出：“好。”
宋安宁笑挽着他的手臂，开门的瞬间，清晨的穿堂风吹来，江郁停下脚步。
“怎么了？”
他深呼吸，稳住心神，冷冷看了宋安宁一眼，“你自己去吧，我公司还有事，得先去一趟公司。”
他刚才差点又被宋安宁愚弄了，那个动作，那个表情，说话的语气，真的太像秦凝了。
他既贪恋宋安宁身上这种与秦凝一模一样的气质，又痛恨自己被宋安宁耍得团团转，更担心继续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总有一天把秦凝忘得一干二净，曾经秦凝的位置被宋安宁所占据。
所以，他必须再理智一点，克制一点，在被宋安宁影响时及时止损。
谁都不能影响秦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看着江郁仓促离开的背影，宋安宁若有所思。
老板这样，她几乎可以断定，这是在故意刁难她，在给她穿小鞋。
可明明自己工作上没有任何失误的地方，老板为什么这么看不惯她，还容不下她？
没有五险一金，没有餐补交通补也就算了了，想方设法扣她工资，资本家的恶毒，简直超乎她想象。
关上门，宋安宁一个人去逛超市。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的超市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超市，进口超市里的东西贵得吓人，1268一瓶的蜂蜜，22一瓶的矿泉水，198一斤的荔枝，580一串的葡萄，想到老板尊贵的身份，家里六位数的冰箱当然配得上这些昂贵的进口食材。
琳琅满目，她站在一水果摊前挑花了眼，没注意，手中的购物车往前，撞上了人。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您没事吧？”
撞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领带系得工整，身材健瘦高挑，将一身西装穿出了模特的气质，头发往后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框柱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
若是他现在手中拿着一本高数，宋安宁也会第一时间相信这是位大学教授。
面对宋安宁的道歉，男人眼底恍惚失神，但也仅仅只一瞬，而后斯文有礼笑道：“没关系。”
看了眼她购物车内满载的商品，似是随口问道：“买这么多东西？”
宋安宁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微笑，“是呀，好不容易出来购物，得把冰箱填满才行。”
“看来小姐是经常来逛这的人？我第一次来，逛了一个多小时还两手空空，不知道买什么，小姐能否帮我推荐一两种水果？朋友住院了，我想买些水果去看望他。”
“既然是病人，那我推荐橙子苹果和梨，水分多，对病人的身体有好处。”
“多谢，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我姓赵，赵斯昂。”
“我姓宋，宋安宁。”
赵斯昂温声道：“宋小姐，今天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改天我请你吃饭，也好谢谢你帮我挑选水果。”
宋安宁发现，他的眼睛很有意思。
幽暗深邃，里面藏着溺死人的温柔，一眼望去，总给你一种深情的错觉。
“好。”
她拿出手机，与赵斯昂互换了联系方式。
“那今天就不打扰宋小姐了，再见。”
“再见。”
宋安宁微笑目送着赵斯昂离开。
【宿主，他就是男配之一，赵斯昂。】
“什么男配？尊重点，这是我的送财童子。”
【……他接近你肯定别有目的。】
宋安宁笑，“还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看在我和秦凝一模一样的脸，想找我当替身而已，你刚才难道没发现，从他见我的第一面开始，左手就一直背在身后的吗？这时候手心估计都被指甲抓破了吧。”
【那你可要小心，这个人可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管他是简单还是复杂，我又不和他谈恋爱，我不在乎，对我来说他和江郁都一样，哪个老板工资待遇好，我就去谁哪。”
将购买的食材提回江郁的家，预约的保洁也到了，五个小时两千五的费用没有白花，整个无处落脚的客厅和厨房焕然一新。
这期间，宋安宁给江郁发了无数条信息，但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直到下班前，她将今日超市购物7598的发票和保洁公司2500的发票给江郁发过去，这才收到江郁9598的转账。
宋安宁：老板，怎么少了五百？
江郁：早上迟到五分钟的惩罚。
与此同时，赵斯昂发来一条消息：宋小姐，晚上有空吗，不知道是否有幸能邀请你共进晚餐。
宋安宁微笑回复他：有。
在哪赚钱不是赚？
社畜不能选择出身，难道还不能选择老板？
老板不乖怎么办？
换一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