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德嫔方才冷静了下来,盯着若幽沉沉道,“罢了,如今到底是本宫棋差一招。说来,皇后娘娘,您与瑾妃该当是同类人吧。”
若幽挑挑眉,等着德嫔的下文。
“不,也不对,比之瑾妃,皇后娘娘可是隐藏地很好呢!若非是今儿个突然见到了皇后娘娘,本宫大概也是想不到的呢。”德嫔摇摇头,思付着道,“该是这么说,你们也应当是有着这段记忆的吧,只是瑾妃的那些手段、那性子,比之皇后娘娘可是差了不止一筹呢!”
说着,德嫔面带怜悯地看着若幽,“说来,即便是皇后娘娘智计过人、心胸宽广,可惜时不我与,这些年,想来皇后娘娘过得也是憋屈至极吧!位至中宫凤位,却仍旧是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皇后娘娘,于时运之上,您还是差了瑾妃一筹。”
“本宫与瑾妃如何,到底是以后的事儿了。”若幽仍旧是神色淡淡,“你的故事、你的揣测本宫并不感兴趣。本宫今儿个来,只是想要明白:你为何要对与你无仇无怨的敏妃下手?”
德嫔很是复杂地看了若幽,那眼神之中有懊悔、有不甘、有愤恨、有幽怨又夹杂着几分羡慕,须臾,方才道,“我若说是被一时猪油蒙了心,皇后娘娘可信?我其实一开始并未曾想着要对敏妃和她腹中的孩子下手的,可是先是被黄常在一事儿气得不轻,后来又被瑾妃挑拨了,再加在上凭什么胤禛那个白眼狼儿对你这个养母竟是发自内心的的敬爱,还有弘晖那么乖巧可爱。”
德嫔闭了闭眼,“一桩桩一件件的,就这么着,被瑾妃带进了这深渊,永不能回头。”
若幽靠在椅背上,一手撑了额头,肯定道,“你怨恨本宫,却是苦于无法对本宫下手,便在瑾妃的挑唆之下对敏妃动了手,毕竟敏妃与本宫交情甚笃,敏妃倒了,自你们看来,对本宫而言也是痛失一臂了。”
德嫔没什么温度地勾了勾唇角,“皇后娘娘果然是皇后娘娘,这份洞察力,本宫拜服。”
解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若幽淡淡看了德嫔一眼,便很是优雅地自椅子上起身向外行去。
一旁侍立着的素心上前将披风给若幽系好,又向前两步便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德嫔带了惊讶道,“皇后娘娘这便要走了么?”
若幽顿了一下,“难不成你还以为本宫今日是来了结你的不成?”
“斩草除根,”德嫔眼中带了几分悲凉,“这不就是落败之人的下场么?”
“看在胤禛的面子上,本宫便放你一马。乌雅氏,你便好好儿地在这北苑自省吧!”若幽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只是,本宫放过你了,却不代表这旁的人不会做什么,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道理,想来你当是知晓的才是。”
德嫔眼中闪过迷惘与不解,定定看着若幽的背影。
风吹过半开的屋门,带起“嘎吱嘎吱”的声音,德嫔突然回过神来,扬了声冲着就要跨出屋门的女子道,“皇后娘娘便不想要从臣妾这里知道些什么吗?”
若幽收回迈出的长腿,回了身,面上一片平静,只微微勾了唇,“知道什么?瑾妃?惠妃?荣妃?亦或是已逝的仁孝皇后、明懿皇贵妃?”
德嫔眼中带了几分热切,“正是!虽然这些年臣妾一直位份不高,但是上至已逝的仁孝皇后下至良嫔这样的隐形人儿,无论是哪一个,臣妾可都有留心,手里的证据或大或小可都是有着不少的。”
若幽垂眸片刻,轻抚着腕间透着幽光的翡翠龙凤玉镯,似带了几分叹息道,“不需要了”
就在德嫔以为自己是一时幻听,若幽却是抬了头,“当年的那些事儿,本宫心中已有定数,时至今日,证据不证据的,已经不重要了。至于说如今,乌雅氏,你的那些证据于本宫而言便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德嫔细细看了若幽半响,方才展颜露出了一个恍然的笑,“臣妾可算是明白皇后娘娘您为何能够越过这后宫一个个有子有宠有家世的妃嫔,稳坐这凤位这许多年了,论智计城府、论心胸气度,皇后娘娘都是大手笔,幽居这深宫多年,倒是委屈皇后娘娘了。”
“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呀!”德嫔长笑一声,看着眼前渐渐合上的门扉,德嫔低低道,“后宫风云于本宫而言终究是恍若隔世了,皇后、瑾妃,不知道你二人又有谁能够笑到最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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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响起。
“进来。”一道温柔的女声自殿内传出。
“娘娘,据咱们在慎刑司的仙人回报,茶禾已经被下葬了。”一名身穿大太监衣裳、约莫二十五六岁上下的青年低声道。
原本在妆台前揽镜自照、带了几分温婉甜美的女子面上一沉,将手中的紫檀木梳“啪”地一声按在妆台上,略略扬了声,带了几分慌乱与不可置信,“茶禾死了?还被好好儿地安葬了?”
回应瑾妃的只有青年几不可闻的清浅呼吸声。
瑾妃胸脯上下起伏片刻,眼中寒光一闪,“既然如此,未免夜长梦多,尽快想法子送她们主仆团聚吧。”
地上跪着的青年低低应了一声,见瑾妃再无其他的吩咐,便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瑾妃看着镜中带着成熟风韵的女子,唇畔缓缓故意一抹弧度,这一次是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没了德嫔,即便是皇后自茶禾处掌握了证据,终究还是差了不少呢,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决,才算是刚刚拉开了大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瑾妃将脸侧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看了看透着朦胧暖光的八宝琉璃宫灯,气定神闲地起了身向着后面雕龙附凤的拔步床行去,钮钴禄?若幽,我亲爱的皇后娘娘,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