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错在哪

和南曦一样,回忆起了那晚围坐一起的人们,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明知希望渺茫,仍坚定发光。

晚上,南曦趴在办公桌上等张亦辰。

下午时候黄怡有约过她和杨盼盼,说任飞霞请客。婚宴暂缓一年,打算等稳定了再办,所以领完证请着亲人和要好的朋友坐坐。

南曦答应好了,张奶奶来电话让她回家。一想到后天又要去《飞霜流光剑》剧组,哪怕十天左右从剧组回来,满满的行程挤破头。间接影响压缩陪老人的时间,于是答应张奶奶晚上回云尚吃饭,让黄怡先请家里长辈,回头闺蜜们再聚。

一直等到将近傍晚7点,熬得南曦睡不着、坐不住。张奶奶说晚上请了和平饭店的主厨过来,做了好多道她爱吃的菜色,心思早飘回家里了。

去道具组看看最新道具改版进度,进度依旧缓慢地让人恼火,不过武邑的态度比之前认真多了,盯着手下人加班加点出东西。

据旁边场景组长魏猛和保安组长透露,他们绝非做面子活,如实连轴转了几天。包括正月十五有半天假期,负责人们依旧加班到深夜。

从给南曦的新版一沓手稿能看出,的确用了心。

但用心所做东西一定符合吗?结果可能难以随人愿。

好比南曦从头到尾听着武邑描述,尝试性带入地检收五版新的设计,希望能从里面找出一版符合心意之作。

结果要不选料过于厚重,要不设计比较千篇一律,类似于网游里的高级神器剑,难有出彩之作。

武邑的描述从开始的兴致勃勃,随着南曦的摇头转为沮丧,讲到最后一版时,声音压得格外低迷。

见武邑受挫不已,南曦手指轻点上第二版设计,它的剑身尚算独特,选用流线型的设计。

武邑见南曦态度有所改变,眼睛一下睁大,兴奋问:“这版有可取之处吗?”让打击成习惯了,都不敢问这版是否通过。

南曦‘呃’声,随着呃思考了几秒,答道:“其实和其他版一样,缺乏闪光点。我意思这种花里胡哨的取巧设计最好别搞了,加到特效上显得非常炫酷,如果没特效的话,这东西有点像打鱼的勾子啊。你应该听过特效组给出的意见,角色使用神力或魔力时武器有特效附着,更能彰显对应主角能力。与在合适的情节加入BGM同理,好引人入戏。如果BGM乱入,只会让人觉得跳戏。”

南曦瞟眼身边人,确定武邑在听,道出总结:“所以流光剑本身的样子至关重要,不容小觑。你得设计出一款大气磅礴的剑,否则就算我勉强给你通过,师父那边难松口啊。”

“嗯,知道了。”武邑若有所思地答应。

飘乎乎地离开,回到等待结果的手下身边,嘴里不住念叨四个字:大气磅礴。

离开道具组,南曦前往二楼自助餐厅,打算找点小吃垫垫。

五种糕点各拿了一小点,挨个吃完小鸟胃竟有饱腹之感。

南曦心慌地放弃坐电梯,爬楼梯来帮助消化,她得留出点肚子,回云尚吃爱吃的菜。

爬了三层,迎来送水工的频频好奇回眸,以为她又拍什么特殊剧情戏呢。

侧头望向陪在她身边的保镖大哥,保镖大哥满脸淡定,早习惯了她的突发奇想。

趴到十一国际会议室前,肚子的负担减轻不少。

扶着门调整呼吸,刚好见张亦辰从会议室走出,与加方代表握手道别。

他和标准澳大利亚人的加方代表镇静自若,其他跟在后面的人仍在忙碌地整体东西,似刚经历完一场大战。

待贺兰陪着加方代表一行人离开,梁庭瑞端起温水杯,狂喝了几大口,多庆幸张亦辰的英语和意大利语过硬,不然这种难缠的场面,光靠他翻译得累死。

整理好回忆记录的文件和记录电子笔,双手抱着走到张亦辰身边,请示:“张总,贺经理让我问您,晚上宴请加方,您到场吗?”

下午贺兰安排他这事的时候,他觉得特别多此一举。多重要的场合啊,大领导不可能不在。

当看到南曦那一刻,梁庭瑞深感贺兰的先见之明太到位了,一点不多余。

“我不去了,让贺兰过去吧,他比较喜欢那种场合。”

张亦辰不等梁庭瑞反应,径自走到南曦身边,撩起她耳边碎发帮她顺入耳后。

“饿吗?”

态度和断然下达命令之人完全不同。

南曦摇摇头,眨下半剪秋水的眸子,不经意瞧见不远处苦瓜脸的梁庭瑞,大概猜出事情。

“晚上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好了。”

自认为足够体贴了,可她说完,瑞凤眼底倏地闪过一丝凛冽的寒气。

“不用。”不给她多话的余地,张亦辰牵起她手腕,走向电梯。

独留倚门而立的梁庭瑞,他似乎有点体会到为何高秋锋会讨厌南曦了,张亦辰见到南曦以后,眼里完全容不得所谓的小事了。可苦了他们这些助理,被迫在几方之间充当润滑剂。

八点半正逢晚高峰,Bugatti从外滩地下停车场驶出,卡入尾灯大队。

在拥堵的地段中,老天做到了绝对的公平。无论你开着几万的代步工具,还是千万的豪车,全等着有序缓慢通行。

南曦靠入真皮副驾座椅中,眼皮在一成不变的前景里渐渐沉重。

不知多久睡着,只知让人唤醒,再次睁开眼睛是一小时之后。

考虑到张奶奶身体状况,太晚吃容易消化不良,老人们大概吃过了。可依旧陪在桌边,守着她和张亦辰用餐。

全心关注他两吃饭,导致南曦面前碟子里的菜落如小山,耳边长辈们的关心不断。

“小曦多吃点,看你瘦的,别人会以为你成天受虐待呢。”

“是的啦,曦儿尝尝这道菜,阿拉觉得可算晚上最美味的啦。”

“你们不要催,让小曦儿喝口汤,别光吃干的东西,容易噎到。”

盛情难却的话语,让南曦倍感压力大。其实她已经撑得不行了,早知道不去公司餐厅混糕点了。

不过貌似哪怕她不吃糕点,一样会让长辈们的热情撑爆。

将松茸片塞进嘴里,南曦实在有点无福消受其他美食,两边腮帮子都因咀嚼过多而疼。

两手放在小肚子上,将香家裙子往下压压,可怜巴巴地说:“妈,奶奶,我真的吃不动了,您们瞧,肚子都吃出来了。”

张母微怔下,转而掩嘴偷笑,似贴近南母说悄悄话,实则声音压根没压低:“哎哟,妹妹哟,我看曦儿的肚子形状不像吃撑的啦,倒想,嘿嘿,”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大家都懂。

南母睨眼,却绷起脸,低喝道:“女孩子注意形象啊。”

南曦委屈地抿抿嘴,重新端坐,双手平放腿上,摆出名媛特有的坐姿,用无形的反抗回应南母。

南母不愠不怒地拿出杀手锏,朝她面前垒成小山样的菜抬抬下巴,露出慈善的笑容。

“快吃啊,小曦。”

南曦当即带上痛苦面具,将求助的目光移向张奶奶。

不知老人是否有意,打个哈欠,错过了她的求助。

正犯愁呢,视线多出一只胳膊,张亦辰拿筷子的手向水晶虾仁靠近。

南曦灵机一动,从夹给她的菜里挑出虾仁放入张亦辰白瓷碗内,嗲声道:“亦辰哥哥,你吃,曦儿帮你夹。”

张亦辰淡淡瞟眼她,自然熟悉她笑盈盈的眸光中的拜托,平静收回胳膊,将碗里虾仁吃掉。

有了门路,南曦乐此不疲地进行帮忙夹菜运动。

“小曦你怎么回事啊!”南母刚喝一声,让张母打断。

拍拍她胳膊,使劲用眼神打暗示,见南母始终没转过弯,唯有贴近她耳边,小声道:“和小刺老好恩爱的啦,不要打断咯。”

南母抱着怀疑的态度观察会,默许了南曦投机取巧的行为。

吃过晚饭,陪张奶奶聊天到她睡着,南曦悄然来到张亦辰身边,软磨硬泡好不容易说服他同意回佘山花园。

又折腾了一小时路程,半夜1点回到佘山花园。

冲洗过,南曦累得侧躺在床上,五分钟内进入睡眠。等张亦辰回到卧室,只见到沉沉入睡的人儿,长发微湿。

从洗漱间拿出静音吹风机,帮她吹干头发。

手指轻轻描绘过她精致的五官,棕褐色的瞳仁深处渐渐沾染上几分跳动的燥热。

“呵,你倒是睡得踏实。”

合上睡衣,躺入她身边,手悬在她上方犹豫片刻重重落下。侧身背对她,闭上双眸。

可身后平稳轻柔的呼吸,比任何撩情之话更煽动他无法平静的心。瑞凤眼猛地睁开,翻身她搂入怀中。同样饱受折磨,他情愿拥她入怀。

清晨,南曦朦胧的睡眼半睁半闭状态,脑子仍处在混沌状态。伸缩下保持整晚动作不变的腿,忽的感觉腿面碰到了什么,又硬又烫。

头顶上方传来闷哼而出的低吟,南曦耳畔一下红了,匆忙想移开。一双手赶在她采取行动之前,紧紧桎梏她整个人入怀。

大清早清晰感受到男人的渴望,南曦所有困意不复存在。

“张亦辰,你,”舌头打结,不知该说什么来化解尴尬。

“让我抱会。”他下颚抵在她头顶,哑声说。

南曦乖乖答应:“好。”

绷着紧张熬了许久,危机感慢慢熬淡,感觉张亦辰呼吸渐渐恢复正常,南曦困意重新熬来。

她的确困,但现实情况不容许她睡,找话题聊天:“你早上要去忙吗?”

温润吐香的唇瓣在胸口前一张一合,张亦辰沉沉‘嗯’声:“不急一时,我十点出门。”

情况突变,南曦神经又得高度紧张起来,实在绷得有点累,有点自暴自弃地哼唧道:“你想吗?”她学过生理课,知道早上那样代表什么。时刻闹心,不如索性痛快点。既然定好了目标,没必要搞矫情那套。

应着娇弱勾人的声音,张亦辰收紧手臂,身子朝前压分。南曦细嫩的小脸瞬间又泛起一层红潮,比熟透了的苹果更诱人。

“想,但时间太紧了,我不想没照顾好你。”

听着克制之话,南曦心里意外很触动,决定找点其他话题帮他转移注意力。

“亦辰哥哥,你小时候为什么明明答应帮我了,却偷偷写错卷子答案呢?”害得她那个假期过得水生火热,没少挨南母批。

她相信这个话题绝对能让张亦辰冷静下来,别说他了,她一提起都觉得特别郁闷。

张亦辰却未回答,久久沉默不语。

南曦抬头纳闷地望向他,难道自负的他也会不好意思吗?

但看那冷傲的神色不像啊!

猛地他双眸猝不及防地望向她,反问她道:“既然当时你抄了份错误的卷子,为什么要在我爷爷面前保护我?”

“啊……”南曦长长叹声,思绪回到小时候。

记得两人因为两份完全相同的错误卷子让老师抓到,南母训完她,自知家里女儿德行,猜出她让张亦辰帮忙作弊。

带着她来到旁边张家赔礼道歉,正巧遇到在罚跪的张亦辰。

南母帮忙劝了几句,让张母叫去打麻将了。留下南曦坐在娱乐厅看电视。

正看得比较喜欢的美少女动作片激动人心的部分,院子传来喝问的声音:“辰儿,你可知你错在哪吗?”

那会已然极度讨厌张亦辰的南曦,怎会错过观看讨厌之人被罚的精彩桥段。

于是偷偷拍在窗口,望向花园。

只见张老太爷手里拿着长长的戒尺,张亦辰跪在喷泉前一言不发。

张老太爷第二声喝问道出:“告诉爷爷,你错在哪。”

张亦辰倔强地如同山上顽石,咬紧牙关。

张老太爷挥手而下,戒尺重重搭在他肩头。不多时,南曦看到那里出现一片殷红的湿润。

小小的南曦心生恐惧,双手捂住差点尖叫出声的嘴巴。她从未经历过如此严厉的惩罚,哪怕再做错事情,南母最多训训她和惯女儿的南父,基本不可能会动手,更别提用东西打人了。

第三声喝问随着戒尺怒火中烧地敲下:“回答爷爷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