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母低头怔怔望着水池里的碎玉石,她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之前吊坠就出现裂纹,甚至一次比一次裂纹更大。
她其实已经打算等回到A市后重新选一个换掉,她一直记得宁先生之前的话。
可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碎了。
她以为自己会难过,毕竟这是小昊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是那孩子的一份心意。
她还记得那时候收到礼物时的欣喜,可此刻瞧着这碎成一块块的吊坠,她似乎并没有那么难过,甚至胸前一直的憋闷也瞬间轻松不少。
她长出一口气,以为是自己之前一直纠结这事郁结于心。
如今吊坠自己碎了,她也不必再寻理由换掉它。
只是想到刚刚看到的一抹鲜红色,奚母以为自己受了伤,拨开衣服,却发现并没有受伤。
吊坠上何时沾上的血?还是说只是别的东西?
奚母担心宁先生的事很快出去了,面色也好看不少。
奚青昊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正沉默陪着林老。
林老在打电话,仔细听都是有关宁长青遇袭的那个案子。
奚青昊撇撇嘴,那个拿刀的真弱,怎么就没把宁长青给杀了?一了百了。
只是这个念头却在看到奚母下来时消失无踪。
奚青昊看到奚母下来讨好上前,刚挽上奚母的手臂打算询问她的身体好一些没有,可视线一移,落在奚母空荡荡的脖子。
那里原本早就习惯存在的一条链子没了。
下方坠着的吊坠自然也没了。
奚青昊脸色惨白:“妈,吊坠呢?你把吊坠扔了?那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奚青昊松开手,抓着头发有些崩溃,在原地转了一圈,脑海里闪过段皓对他态度的反差,如果奚母也是如此,他还剩什么筹码?
奚母看他这暴躁的模样,眉头紧锁,如果是以前,奚母定会第一时间关心他怎么了,可此刻瞧着奚青昊,想到他之前做的那些坏事。
奚母声音淡淡的:“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性子怎么这般暴躁?这是你对我这当妈的说的话吗?”
林老那边刚放下电话,听到争执看过来,刚好听到奚母这话,诧异又意外。
还真是稀罕事,他这护犊子护得紧的小女儿竟然会斥责这便宜外孙?
奚青昊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他小心陪着笑脸,无奈:“妈,我这哪里是暴躁,不是太着急了?毕竟这是我送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非凡。”
奚母脸色好看些:“妈还能不知道?只是这吊坠戴了十年,也不知为何,突然就碎了,刚刚碎在水池里了,我已经让刘妈处理掉了。”
碎了还怎么戴?
奚青昊背在身后的手指掐着指腹,才勉强冷静下来:碎了……竟然又碎了?难道这金手指还有期限?
怪不得之前段皓的也碎了。
可这岂不是说很快奚大哥和奚父的也会碎?
奚母却抬步朝林老走去,话是对奚青昊说的:“等明天回去再买个差不多的戴。”
她也觉得自己跟魔怔似的,那么普通的吊坠,平时去宴会很多人询问过,不过她听过也就算了,从未起过心思换掉。
奚母走到林老那边:“爸,宁先生那事怎么说的?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行刺宁先生?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这可不是胡闹的。”
她想到当时惊险的一幕,担心又慌乱,之前一直压下去的心慌仿佛再次涌上来。
林老瞧了眼恍惚的奚青昊,皱皱眉,总觉得这小外孙奇奇怪怪的。
不过听奚母提及宁先生,他也有了笑意:“你身体好了?”
奚母颌首:“好多了。”
林老看她脸色的确好很多:“等下医生来了还是要看看,宁先生那边没事了。也查清楚了,和凌晨一件案子有关。”
林老把凌晨宁长青、聂煦、奚大哥在黎色酒吧救人的事说了一遍。
“睿睿这小子,来C市也没说来瞧瞧,不过这事倒是不错,有林家人的风范。之前行刺宁先生的那人就是那个明星柯余聪的助理,他已经都交代了。他对那柯余聪有爱慕之心,不信柯余聪做的事,觉得他是被冤枉的。凌晨过来后以为宁先生故意打压陷害,记下宁先生离开的车牌号,后来一直蹲守在警局外,今天看到宁先生来签字就一路尾随到私房菜馆。如今都交代了,他跑不掉了。”
奚母总算放下心:“宁先生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打压陷害?那人自己心坏还把宁先生想的这么不好……”
林老那边给奚大哥打了个电话,挂断后笑了声:“你家那小子也不嫌累得慌,说是有要事回A市了,不过他已经又回来了,晚上能到家,明天陪你们一起回A市。”
奚青昊在一旁听着两人张口闭口都是宁先生,低着头,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还不知道宁长青的身份都如此,如果一旦等知晓宁父宁母当年做的事,他们会放过他们吗?
怕是连他也不会放过吧?
他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绝不能。
否则,他如今的一切都将会失去,他将一无所有,被所有人嘲笑是假的!
另一边奚大哥挂了电话,登机的声音响起,助理跟在奚大哥身后,着实想不懂这位奚总。
中午他在公司突然就看到奚总回来了,张口就问让他之前去医院取的东西。
助理一直贴身戴着,说着就要拿给奚总。
谁知奚总看到后,往后退了好几步,才让他先收起来。
当时助理觉得奚总是不是有病,去一趟C市把脑子给弄坏了?可这话不敢说,接着更让人难以理解的事出现了。
刚回A市的奚总让他跟着他再次回C市。
所以他就带着一脑门的疑惑跟着来了机场。
还让他戴好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
助理觉得不是他脑子不好,那就是奚总脑子不好,毕竟,辛辛苦苦跑来一趟就只是为了让他戴着这一袋子东西跟着去C市?
那奚总你打个电话让他过去不就行了?何必辛辛苦苦跑来一趟?
奚大哥本来是打算明天再回去的,可他却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可明明这个答案这么匪夷所思,绝无可能,可他还是做了。
宁长青和蔺珩吃过饭后先去了公司一趟。
王芸一早就等在那里,她还不知道私房菜馆发生的事,宁长青也没打算让她担心,也没提。
只是王芸好奇看了眼陪着一起来的蔺珩,却也没多嘴。
王芸把之前已经送过来的几份合同递过来,还有雅美星代言的药妆样品。
宁长青接过来打开仔细闻了闻,确定都没问题应了下来。
很快在合同上签了字。
随后就是上次盲盒行动的合同,他暂时先只签了最后几人一起代言的牌子,其余得让王芸先去查查。
等解决完合同的事,王芸将许导的戏进组时间告诉了他。
宁长青在公司待了几个小时,等出来差不多也到了晚饭的时间。
宁长青本来要请王芸一起吃饭,王芸想到蔺珩,寻个理由拒绝了。
宁长青也没坚持,他和蔺珩寻了个地方吃过晚饭,正打算回蔺家,接到警局的电话,告诉他中午的案子差不多查清楚了,需要他来一趟签字。
宁长青和蔺珩转道先过去一趟。
而另一边助理租了一辆车开车带着奚大哥出了机场。
奚大哥拨通了聂煦的电话,一接通,聂煦的声音中气十足响了起来:“你这孙子太不够意思了吧?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奚大哥揉了揉眉心:“我刚才在飞机上,关机了。”
聂煦:“你回去了?不是吧?你不接伯母了?再说了你还要过来警局签字啊?”他们好歹是目击者,他这就回去了?
奚大哥:“我上午回去的,现在又回来了,刚出机场。你知道宁先生现在在哪儿?”
聂煦觉得自己这哥们是不是疯了,一天坐两趟飞机,这是闲的了?不过他这一问,聂煦思绪立刻被带走了:“你这话问对人了,我现在就在警局,等下宁先生还要过来一趟,你不知道,中午柯余聪助理那孙子竟然跟踪宁先生行刺……”
“什么?”奚大哥这一整天倒来倒去本来很疲倦,这会儿彻底清醒了,“宁先生怎么样?有受伤吗?”
他一连串问了好几句,聂煦都没能插上话,最后终于逮到机会:“当然是没有,否则我还能有闲心跟你胡咧咧?放心好了,都查清楚了,那人也交代了。你赶紧过来,说不定还能见宁先生一面。”
奚大哥:“我这就过来,你务必替我留住宁先生!”
原本还想着要怎么见到宁先生来测试他的猜想。
如今倒是巧了。
等奚大哥飞快赶到警局外时,他立刻想推门下车,可手已经搭在上头突然停了下来。
助理也刚要下车,看到这一幕愣住了:“奚总?”
奚大哥揉了一把脸:“辛助理。”
助理回头:“奚总?怎么了?”
奚大哥望着助理,目光专注得让辛助理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只听对方突然问他:“你认识宁长青宁先生吧?”
助理点头:“当然认识啊。”宁先生好歹是最近最火的素人啊,当然,按照如今宁先生的粉丝数,即使还没一个作品,但已经差不多等同于流量了。
他女朋友还是宁先生的粉丝呢。
奚大哥松口气,他垂下眼摊开手:“我现在说的话,你记清楚,办好了,回去我给你涨工资。”
助理眼睛一亮:“多谢奚总!我肯定办好了!”
奚大哥:“等下你随我一起进去,看到宁先生就悄声说给我,别被人知道了。”
助理:??
他茫然看着奚总,啥?奚总在说啥,指给他看?难道奚总不认识宁先生?怎么可能?还是说,奚总真的出啥问题了?
他想到之前奚总还偷偷去医院……
难道是什么疑难杂症?
奚大哥不去看辛助理古怪的目光,摊开手:“把医院的储存袋给我吧。”
辛助理奇奇怪怪递过去。
奚大哥接过来前,想了想道:“等出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信,只告诉我一句话,就说我说的,让我取下吊坠。”
辛助理:……??
他老板不会真的命不久矣了吧?
这都影响智商了!
辛助理吞了下口水:“……好。”
奚大哥这才接了过来,摆手:“你先下去吧。”
一直等车门关上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奚大哥低头垂着眼,打开储物袋,里面是他的一些金属东西,打火机还有别的,而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吊坠。
奚大哥想,自己肯定是想多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又不是拍电视剧?
可他明知是假的,但想到早上那个梦,他闭了闭眼,将吊坠重新戴了上去。
而另一边,宁长青和蔺珩已经到了一会儿,他去签字。
很快出来后聂煦就迎了过来,说要请他吃饭,得知宁长青吃过了遗憾,想着那就只能下次宁先生来C市再请了。
只是心里也着急,阿睿怎么还没来?
好在终于看到奚大哥带着助理匆匆朝这边走,等到了近前,他看到奚大哥视线环规一圈,越过宁先生,最后落在他脸上。
聂煦:??这孙子又怎么了?竟然不理宁先生?
助理看到宁长青赶紧扯了扯奚大哥的西装外套,低声说了句什么。
奚大哥一直保持着歪头的姿势看不清表情,甚至时间有些久,可等抬起头时却是笑着朝宁长青径直走了过来:“宁先生,又见面了!稍后我们一起吃个饭?
聂煦松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锤了奚大哥的肩膀一下:“宁先生已经吃过了,你等下还是跟我吃吧。”
奚大哥直视宁长青的双眼,略表遗憾:“那只能下次吃了。”
宁长青点点头,并没太关注奚大哥,加上奚大哥这次穿的是衬衫西装,衬衫扣到最后一个扣子,他并没看到吊坠,也没在意。
宁长青和两人重新打过招呼,和蔺珩一起先走一步。
直到宁长青擦肩而过离开,奚大哥一直背对着他,垂下眼,仔细看藏在西装衣袖下的手蜷缩在一起忍不住在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是这吊坠有什么问题。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可结果呢,这么魔幻的事竟然出现在他身上?
他戴上吊坠后竟然真的不认识宁先生了,甚至感觉刚刚那一刻浑身都不舒服。
随着宁先生的离开,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他的手抬起突然大力扯开领带,将扣子也扯开,迅速将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给拽了下来。
金链子将他的脖子勒出一道血痕他也没在意,几乎是瞬间扔给辛助理:“你先拿着。”
辛助理慌忙结果,生怕这吊坠掉地上碎了。
他记得奚总可宝贝这吊坠了。
可这会儿怎么回事?
聂煦刚回头看到这一幕:“你有病啊?”突然自残?
奚大哥此刻脑子乱糟糟的,他有很多不理解的事需要得到一个解释,疲惫搓了一把脸:“没睡好,刚刚脑子乱了下,忘了解开锁扣了。我先去签字,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聂煦哪敢先走,等人进去,问辛助理:“他这是怎么了?跟二少吵架了?”
否则这个护弟狂魔竟然真的把戴了十年的链子给取下来了?
还真是稀罕事。
之前多少人说过,他都护得跟宝贝似的。
辛助理守口如瓶,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聂煦也没再问,等奚大哥出来,听奚大哥要回林宅,原先陪着一起去被奚大哥拒绝了:“我们是哥们,我也不跟你客气,我有些要事要回一趟林宅处理,改天我再约你?”
聂煦表情也凝重下来:“你真的没事?”
奚大哥苦笑一声:“没事。”他要怎么说?说他自小护着到大的亲弟弟,给他设了一个匪夷所思十年的陷阱,他甚至不知道这吊坠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不知道对方是从何处得来的,可这东西到处透着邪气。
更为重要的是,不仅他,他父母也各自有一个。
他要一个理由,他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奚青昊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对宁先生看不清脸?这是特例,还是说在他过去十年不知道的时候,发生过很多次?
只是因为这一次频繁与宁先生见到才头一次暴露了?
奚大哥带着助理回了林宅,他让管家带助理去吃饭休息,他则是大步去了主宅。
踏进去果然一眼看到客厅的林老和奚母,他勉强收起脸上的怒气,表情平和打了招呼:“外公,妈。”
林老抬眼看他:“吃饭了吗?”
奚大哥摇头:“还不饿,等下再吃,小昊呢?”
林老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在楼上,说不舒服先睡了,你找他有事?”
奚大哥笑笑,对上奚母担心的目光,朝她安抚笑了笑:“一些小事,我去看看他睡着没有。对了妈,明天我们就回C市,爸过几天也该回来了。”
奚母看他的确不像有事才松口气,应了声,就瞧着奚大哥的目光在她脖子上看了一圈,像是随意问道:“妈,你的吊坠呢?”
奚母摸了摸,也是之前的说辞:“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碎了。”
奚大哥:“这样啊,那我先上去了。”
等转过身上楼梯,才轻吐出一口气,碎了好,碎了可真是太好了。
他越往上走,脸上的怒气重新出现,若不是怕伤了妈的心,他早就将这臭小子做的事说出来了。
可妈最在意小弟,他都这么气,如果妈知道小弟这十年对他们做的事,该多难过?更何况妈的身体不太好,他得先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奚大哥敲门没等奚青昊说话直接进了房间,从里面关上门,顺便上了锁。
奚青昊压根没睡,也没有不舒服。
他只是不想在下面听他们说宁长青,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怒气。
他正在和经纪人商量资源的事,就听到门响了一下。
原本以为是管家,抬头却发现是奚大哥。
他立刻跑了下来,笑了出来:“大哥你回来了?”可等跑了几步想像往常一样撒娇,可对上奚大哥沉沉的目光,心下一抖,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的,不可能的……难道奚大哥的吊坠也……
奚青昊的目光在奚大哥脖子上一扫,却有些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吊坠。
奚大哥却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冷笑一声:“怎么,在找吊坠?”
奚青昊听着那冷笑,心底的猜测成了真,他脑子飞快转着,想着怎么补救,奚大哥到底知道了多少。
奚青昊眼圈一红:“大哥,你、你怎么突然这么凶?”
“我凶?哈,奚青昊!”奚大哥咬着牙,上前几步,没了吊坠加持,他瞧着眼前的奚青昊,只觉得他喊大哥也带着一股子做作。
尤其是想到当初眼前的人是怎么将花盆推下来,他倒此刻都记忆犹新。
可这些年,他竟然就这么忘了……忘了当时的那份难以置信与失望。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对爸妈做了什么?”怪不得这些年他们像是着了魔一样对他恨不得奉献出一切哄着,结果呢?
奚青昊白着脸:他果然知道了……
他低着头,试探他的根底:“大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对你们做什么?你们是我的家人啊。”
“家人?”奚大哥压低着声音,恨不得揭开眼前这人伪装的皮:“你就是这么对家人的?给我们一个邪门的吊坠,让我们对你予取予求?这到底是什么?你到现在还在狡辩,我若是没有证明我会来找你?我戴上这吊坠就会忘了见过的人,不戴就没问题,甚至还模糊你小时候对我做的那些事,你觉得这没问题?明明我知道,却这么轻易原谅你,甚至那些事变得不足轻重,可你当年想杀了我!”
这种事,他竟然这些年轻易就原谅了,甚至觉得没什么?
奚青昊浑身都在颤抖,果然知道了,C市没有奚家的亲人,就算有大部分也认识。
除了一个人……宁长青。
果然又是他!
他就是变数,可他不能让奚大哥看出更深的端倪,他就只能先认了这事。
奚青昊再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大哥,我没有……我那时候太小,真的没想杀你,只是开个玩笑,我那时候年纪轻,嫉妒爸妈对你这么好,我、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想着让你受点伤,对不起……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我才对你们后来做了那种事!”
奚大哥的怒气可一点都没降低:“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吊坠到底怎么回事?”
奚青昊呜呜哭着,泪眼婆娑:“哥,我真的从没想过害你们,你们这些年虽然戴着这些,可身体也没问题对不对?我只是……太在乎你们了。”
“就是因为当初害得你流血住院,当时爸妈带着你走时看着我的目光让我太害怕了,我害怕让你们失望,害怕你们回来会不要我。我就、就慌不择路离开了家……”
“后来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大概是我年纪小哭得太惨,有个老爷爷就问我,我说了经过,那时候我已经知道错了。可事情已经做了却挽回不了,老爷爷看我真的知错,看我可怜,给了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那三个吊坠,老爷爷说只要你们戴上,就会模糊那些事,以后也会最在意我。只除了有一点副作用……”
“可当时我太想让你们在意我,就真的试了一试。”
奚大哥皱着眉:“什么副作用?”
奚青昊低着头编瞎话:“就是可能遇到有情绪波动的人时会记不住他们的脸。可真的只有这么一点副作用,这些年其实也只是偶尔才发生,只是特例。”
奚大哥狐疑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奚青昊抬起头,满脸都是泪:“大哥,你真的一点也不信我吗?我即使嫉妒你,但也不可能会害爸妈,他们可是我最爱的亲人啊。”
奚大哥信了他这句话,奚青昊嫉妒他害他,但爸妈的确没理会害。
奚青昊倒在地上,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声泪俱下:“哥,这些年我对你们怎么样?即使我有小心思,可你们是我的家人,是我最爱的,我这些年已经改好了,除了这些,我也没再对你们做过什么,哥,你真的这么恨我吗?都过去十年了,当年小时候的无心之举,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我那时候也不信,以为老爷爷开玩笑,可没想到给你们之后,真的你们最在意我了。我这些年也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一直想说出来,可我太爱你们了,太享受你们对我的在意,所以一拖再拖……我错了,所以这可能是报应,妈的吊坠已经碎了。大哥你也知道我干的事,我罪大恶极,我不是人!”
他自己扇着自己,“可我最初的原因只是太在意你们了……我前些时日就想和妈坦白,可妈的身体这么不好,我怕如果我说出来,她不仅不会信,即使真的信了,只会更伤心,她最爱的小儿子却算计她,算计这个家……哥我知道错了,可我不想伤害妈,你能不告诉妈吗?”
奚大哥愤怒看着他,可不得不说这也是他一开始最担心的。
说出来后,受伤害最大的第一个是妈,第二个就是爸。
如今妈的吊坠已经碎了,也没必要再伤害她。
奚大哥深吸一口气,指了指他:“过几天爸会回来,我不管你怎么说,让爸取下吊坠。”
他绝不能再让他们一家人受到影响。
奚青昊连声应着:“我会的,大哥放心。”
奚大哥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如果让我知道你说了谎,再干一些不好的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奚青昊苦笑出声:“大哥你放心,我自己也不放过我自己。”
奚大哥心有不甘,可眼前的人是他的亲弟弟,更何况,这种事要怎么对外说,谁又会信?加上没有别的伤害,他只能认了。
奚大哥憋着一股子气:“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眼前的人,耗尽了他最后的耐心与亲情。
他怎么就有这么一个弟弟?
竟然那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的亲人用这种邪门的手段。
如果不是对爸妈没有身体上的伤害,他第一个弄死奚青昊。
奚青昊直到听到门重重关上,他趴在那里,一双被泪水浸染的通红的双眼,溢满了恨意:宁长青!宁长青!
没想到都远离A市了,他竟然还能影响到奚家人!
既然如此,那也不要怪他了。
另一边,宁长青并不知道奚家的这场闹剧,最后以奚大哥为了不伤害到奚母暂时压了下来。
可他还是不放心,打算将吊坠先秘密送去研究,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
宁长青随着蔺珩回了蔺家,第二天一早被蔺珩送到机场。
蔺珩亲眼看着宁长青进了通道才放下心,直到看不到身影也没收回视线。
这一别,大概要好几天见不到。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奇怪,大概是头一次有这么一个好朋友,还是旧识,曾经共患难,最后被他以命相护保下的人。
宁长青回到A市后给蔺珩报了平安,先回了酒店。
等后天要去学校报道。
第二天下午翁熊提前联系了他。
【一个不倒翁:宁同学回A市了吗?明天第一天开学,中午我们吃顿饭聚一聚啊?】
宁长青想到之前林家一别后也好多天没见到,就应了下来。
第二天宁长青戴了帽子口罩提前去了学校。
他先找到辅导员的办公室,他昨天就提前联系了辅导员。
辅导员虽然昨天已经知道他带的学生之一竟然是最近大火的人,真的见到宁长青还是惊讶不已。
毕竟他带的学生多,加上又是中药学的,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低调。
大一一整年几乎查无此人。
辅导员从昨天接到宁长青的消息,听他说有事今天要和他说,一直在想对方是不是要退学。
毕竟怎么看对方这专业和以后要走的路不搭边。
“你……宁同学,你是不是打算退学?”辅导员让宁长青坐下后,在他对面,还是打算苦口婆心再劝一劝。
宁长青意外,却笑着摇头:“老师,我没打算退学。”
辅导员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宁同学你这次来是……”
宁长青道:“老师是这样的,我已经提前将大二的课程都提前学过了,所以想问一下,我可不可以接下来三年只参加考试,不来上课。当老师放心,我不会耽误学业,也会给出一份让你们满意的答卷。”
辅导员傻了眼:“啊?只参加考试?”
还都提前学过了,这怎么可能?放暑假也才两个月,他们这学科这么难,好多东西又杂又难记,怎么可能两个月就学会了?
辅导员只当宁长青这是为了不来学校找的借口。
宁长青也猜到了,所以他这次来是有备而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格证以及C市第一院的特邀专家证:“老师,我已经提前考到了这个。”
辅导员一开始没回过神,等拿起来看到整个人都震惊了:“这、这怎么可能?”
都没毕业怎么考的?
他突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特殊贡献,可、可……
辅导员望着宁长青,再仔细看了看,的确是真的。
直到亲自将宁长青送出门,辅导员还是没回过神,所以他们学校这是招了一个多出色的学生啊?才大二这是就提前完成了学业?
宁长青得到辅导员的同意后离开了学校,他太低调,加上也没人想到宁长青会在A大,所以有人只觉得这个学生有点眼熟却也没多想。
宁长青先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定了包厢。
这也是他答应的原因,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来学习,但翁熊几人他却是真心相处的,所以离开前他也想聚一聚。
因为今天第一天开学没课,十一点的时候章翼张彤彤他们就到了。
只是最初提议聚餐的翁熊却一直没来。
张彤彤嘀咕一声:“他怎么这次这么掉链子?”平时翁熊都是挺准时在意时间的。
章翼打了个电话过去,发现那边竟然打不通。
一连打了几次,终于打通了,那边却是乱糟糟的,还夹杂着有人愤怒的喊声:“必须赔钱!庸医!治残了人还当什么医生?把他招牌砸了!”
那人声音很大,包厢里的几人都听到了。
宁长青他们都看过去,眉头皱了起来。
翁熊那边快步走到一个稍微清净一点的地方:“对不住啊你们先吃吧,我怕是赶不过去了,家里这边有点事,对不住对不住!”
“怎么回事啊?”章翼担心。
翁熊欲言又止:“没事……很快就解决了,你们先吃吧。”
说完大概怕章翼再问,直接挂了。
章翼看着只剩嘟嘟嘟的电话,再看向几人。
张彤彤一拍脑门:“不会又是彭家找事吧?之前就三天两头举报翁熊他们家的中医馆,我怎么听着这次事更大了?”
同学出事,他们这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宁长青已经招来人先结账:“我们过去看看。”
几人也是这个意思。
章翼他们和翁熊一个宿舍,直到翁熊家的大概位置,加上中医馆,搜了搜很快就搜到了,招了两辆车,一行六人赶了过去。
翁熊家的中医馆离学校有半个小时的距离,到的时候差不多十二点,只之前他们约好的时间。
六人一下车,不用找就知道哪家事。
一条街往前看去,只有一家围着很多人,里面还传来各种嘈杂声和哭天抢地的声音,吵得人脑仁疼。
几人一看就知道怕是要糟,赶紧跑过去。
张彤彤在前面挤开围观的人,让出一条道,六个人很快到了围观人的最前头。
只见不大的中医馆前面放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不能动弹,嘴眼歪斜的老头。
旁边地上坐着一个老太太,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旁边趴在担架旁的还有一个很小的孩子眼泪鼻涕抽噎着。
老太太一嗓子哭嚎起来:“枉我们老范家这么信任你们医馆,结果杀千刀的你们竟然卖假药,庸医啊,真的是庸医啊!瞧瞧我这老头子,本来只是半边身子不能动弹,结果治了一段时间现在全身都不能动了!老头子啊,你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也不活了!我也不活了啊——”
老太太一哭,她旁边的孩子被吓到,也立刻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声音又尖又响,跟二重奏似的。
旁边围观的人忍不住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老翁家不至于吧?在这都开了小二十年的医馆了,大家平时邻里邻居的,说庸医肯定是不信的,翁医生多厉害啊。”
“这可也保不准,听说这两年好多人举报说翁医生这医馆……不太那啥。”
“真的假的?可平时翁医生不是挺好的?药价也便宜,遇到困难的,都不收钱的。”
“这谁知道呢……毕竟这瞧着挺惨的,这老头我还真的挺眼熟,在翁家治了得有小两个月了。”
“不会是真的给越治越坏吧?”
“你们别被带偏了,翁医生咱们还不了解?多好多实在一个人啊……”
“可这是怎么回事?也许之前是没遇到大病没出事,这下子就……”
“……”
嘀嘀咕咕的声音随着这一家哭嚎了一个小时,从一开始的不信到将信将疑,到如今很多人瞧着老头可怜的模样也开始怀疑了起来。
翁熊在一旁低着头听着,双拳攥得紧紧的。
气愤不已,可偏偏又不能做什么。
他已经解释很多次不是他们家的错,是这老头一家半个月前去了别地治出了问题,当时他爸还劝了,结果人家说那家便宜非要带老头过去。
但转头治出问题就来找他们。
可他解释了都被这老太太胡搅蛮缠给搅合了去,他妈愣是被气得喘不过来气,被他爸先带进去了。
翁熊以前哪里见过这阵仗,顶多就是彭峰他爸找人举报,但也就是查封几天。
翁熊猜测,这家就是想讹钱。
另外一家不好说话,他们讨不到便宜,就过来霍霍他们了。
翁熊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那家一看他要开口,这次换成中年男人开始吼了起来:“你们是不是不想认账?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两个月我们隔几天就来一次,可怜家里本就不富裕花了这么多钱,结果呢?可怜我爸一辈子与人为善,一开始还说能治好,现在是彻底治不好了!都是你们医馆的错,必须赔钱!不赔一百万这事没完!”
翁熊气得不行:“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们不要再闹事了,你们半个月前已经没来过了,后来吃的药也不是我家开的!”
中年男人显然不怕:“那刚好能为我们做主!揭露你们这家黑心医馆!”
他说这些的时候,躺在担架上的老头急得不行,眼神流露出痛苦和懊悔,想解释什么,只是不能言不能动,压根开不了口。
反而瞧着更可怜。
宁长青的目光在老头身上扫过,再看到一家明显不太富裕的装扮,可等再落在中年男人指着翁熊的那只手上,手腕上有一块表,但不太合适,明显有些大,耷拉下一圈。
表是一块有些旧,但值好几万。
宁长青想到之前张彤彤提过翁熊家时常被彭家举报,看来今天这事更像是有人故意买通授意来闹事。
加上他们不怕翁熊报警,怕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