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太波刚端着木盆,款款的经过一家名为樋上吳的服装店。
里面各式各样的衣装都有,据说还有从天朝那边流通而来的。
坐在服装店门前的,是一个干瘦老妇人,她是服装店的看店人。
其夫年前参与暴乱,被苏我马子部下镇压,死与兵戟。也是个苦命人。
见到横太波刚的到来,她眯着眼睛,裂嘴一笑,露出里面黄白断裂的牙齿。
“波刚ちゃん(酱,念),别来无恙。”
“野际桑,叫我波刚就好了。今天生意还好吗?”
波刚用她堆叠的肥肉,夹住盆子,省了几分力气。
“好哟,波刚。生意好坏,不赖我的事儿,不过而今年岁不太平,你须多注意。”
波刚哑然失笑:“野际桑,我长成这般模样,谁又能注意到我?”
波刚很有自知之明。
自从她出生以来,食量便大得惊人。
甚至是吃穷了自己的原生家庭。
没了法子,等到及笄,她的父母将她低价送与了物部府,祈求可以养活。
还好,物部的老爷是个心善之人,没有嫌弃她,将她收留到如今的双十年华。
吃得多,体量自然也大。
从最初的二十多贯重,到现在的五十多贯份量。
波刚知道,以自己的样貌,确实没什么人会惦记的。
除了他。
心念一转,波刚抿嘴一笑:“好了,不多聊了,若是晚点了,我少不了被主母诘难。”
虽然今天已经激怒了她,但是只要没有找到实质上的错误,物部太太都拿她没办法。
干瘦老妇人颔首,有些颤颤巍巍的拍拍波刚胖乎乎的手臂,笑道:“去罢,改天再聊。”
波刚眉眼盈笑,重新端好盆,走在街道上。
这里人来人往,很多人的衣物都不太干净。看起来有些混乱。
不过,这里的秩序还是可以保障的。毕竟,这五条町据说也是归朝堂第一大臣苏我马子的地盘。
不过他不大管理,只是手下人偶尔会来打点一下。
这里的街道两旁,道都是低矮的木屋,道路还算宽阔齐整。
波刚一经过,其他人的行路位置便少了不少。
不过,其他人看到是波刚,俱都是和善一笑,自觉让路。
波刚很礼貌的为每个人点头致意,表达感谢。
有了众人的让路,波刚很快就来到了一家斜檐的矮窄木屋。
里面有个小女孩,看到波刚的到来,开心的跳起来:“波刚姐姐,你来了。我等你多时了。”
波刚回以微笑,轻车熟路的进到屋子里面:“堤酱,近来安好?这些衣服,还是按照老样子来。”
然后把盆放下,看着小女孩从竹筒中引出水,坐在一个小凳子上。
“都好,就是世道不安生,生意差点了。”
用水浸泡着臭烘烘的衣物,顺手拿出手边的皂角,双手按压着衣物。
这些衣物,都是从物部老爷的手上流出的。
总共有四五件。全是黑红色的长褂,还有犹如魔法师的衣袍。
每隔几天就有,而且上面总是有一些难以忍受的臭味。
物部老爷每次必要叫她,去用吉野川源头流淌的河水清洗。
而要引河水,又太过遥远。还好五条町这里有一家清洗店是从那里引的水。
故此,波刚每几天,都要来这里洗上一次衣服。
洗衣服的时间不长,波刚和小女孩闲聊几句,差不多也就洗完了。
衣物上的臭味也没了。
波刚把洗好的衣服放在盆子上,挥手匆匆和小女孩道别。
她看了一下日头,觉得时间尚早。便回转身体,回到五条町的樋上吳服装小店,买了件窈窕的男子黔色礼服。
干瘦老妇人打趣道:“莫不是为良人购置的?”
波刚娇羞的点点头,细弱蚊蝇的回道:“嗯。”
老妇人也喜上眉梢,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为波刚感到高兴。
美滋滋的抱着礼服回转,胖乎乎的身体由略显短小的腿支撑着行走。
等到回到物部府邸,迎面的便是物部太太的冷眼。
波刚也不畏惧。
这么些年,她没少被为难。每次都是物部老爷宽的恩典。
只要不犯大错,便不会有事。
波刚打了个揖,便要绕开她。
她还赶着去飞鸟寺和情郎幽会呢,没空和这个胡搅蛮缠的主母耍嘴皮子。
物部太太却没打算放过她,挡在波刚身前,刻薄道:“波刚,今儿个怎么晚点了?”
波刚抬头看看天色,疑惑道:“奴并未迟点,太太莫不是看岔了?”
“我说你迟到,就是迟点。不要犟。”说着,物部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非常尖锐的荆棘刺,拍打在地上。
得意的看着波刚:“波刚,你则个贱妇……”
荆棘随着话语的落下抽了过来,波刚体型太过臃肿,实在躲不开。
带刺的荆棘瞬间浸红了波刚新穿的衣服,和着血肉与衣襟布带的荆棘条,在空中飞舞着。
她放肆的鞭笞着,波刚初始还有余力躲闪。
到了后来,越发没有气力。
她瘫倒在地,整个人的条条肥肉,被刺勾一鞭又一鞭的带出。
物部太太畅快的长吼,像是疯魔了一般。
波刚伏在地上,衣襟破碎,血肉模糊。她感觉,自己将要死亡了一样。
然而心神沉浸之时,一道混杂着世间邪恶的,莫名的东西。
它无色无味,仿佛一道无形之光,深藏在波刚的胃脏苦水中。
它在咕咚咕咚的酸水中,冒着腐臭尸体味道的胃袋里巡逡。
光芒越发强横,空洞的黑气逐渐在丧失生机的波刚体内漫游。
填满了她受伤的肌肤骨骼,纹络四肢。
波刚一直保持神智不清的神色,猛然变得狰狞凶厉。
脸上,隐隐约约间,绿色的犹如癞蛤蟆的蟾蜍皮,若隐若现。
她撑起身子,稳如泰山般的站着,张开血盆大口,眼睛里面的眸孔变得血红。
物部太太却没有注意,发觉波刚还能动弹,甚至是一副凶恶的表情。更加用力的抽打。
然而,这次的荆棘抽打,还未落在波刚身上,便被她一把拿在手上。
犹如刀锋的锐利荆棘,却没有划伤波刚的手掌分毫。甚至被她磨平了棱角尖刺。
“吼——”
波刚喷出腥臭的胃酸腐尸臭味,荆棘用力的挥下,将要抽在特部太太的身上。
就在此时,一道坚毅的手,按在了波刚的肥胖手穴处。令她分毫不得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