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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全这边火力十足,不光有新炮,还掩人耳目带了原有的铁芯大炮和子母炮,如果只用原有的大炮,准噶尔那边有密林掩护,还有沼泽地阻拦,大炮想打过去并不容易。
正是因为如此,噶尔丹根本不担心对面有炮打过来,不只清廷的军队有□□大炮,他的军队也有从沙俄那儿要来的滑膛枪和大炮。
准噶尔汗国发展到现在,早就不是当年的准噶尔部了。
草原上草场退化,牛羊马找不到地方吃草,早在几十年前蒙古诸部就因为领地冲突不断,谁都想要水草丰美的草场,但是好草场一共只有那么多,谁都想要好的,冲突多了自然要打起来。
边疆卫拉特蒙古四大部,和硕特、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冲突之后,土尔扈特战败举族迁到伏尔加河附近,随之远走的还有部分和硕特部的人,和硕特部固始汗则是带着族人进入乌斯藏吐蕃等地。
土尔扈特部远走至伏尔加河,和硕特部迁到吐蕃乌斯藏,草原上最强盛的就是准噶尔部,在噶尔丹的父亲巴图尔珲台吉执政的时候,准噶尔部已经占据天山南北的大片牧场。
巴图尔珲台吉已经知道过度放牧对草原不好,于是开始利用天山加南北的绿洲屯垦粮食,同时派人去俄罗斯收购家禽来喂养。
游牧民族本身的特点是居无定所,准噶尔部固定下来一部分人在绿洲种植粮食喂养家禽,这地方就不能当成单纯的游牧部落来看待。
准噶尔的领地一望无垠,隔壁就是俄罗斯,巴图尔珲台吉从各种地方招揽逃民建设他们的城池,也就是那个时候,准噶尔汗国开始能自己制造火器。
哥萨克士兵经常在蒙古的地盘烧杀抢掠,因为他们人少机动性强,被他们盯上的部落下场都极为惨烈,巴图尔珲台吉发现有人在他的领地抢东西,直接将附近的哥萨克士兵根据地洗劫了个干净,俄罗斯人也是人,欺软怕硬玩儿的熟练,发现准噶尔这块硬骨头不好啃,很快改变策略和巴图尔珲台吉交好。
俄罗斯改变策略联合准噶尔共同对付清廷,工匠火器什么东西都愿意和准噶尔部交易,当然,准噶尔部也没有客气,缺什么要什么,不缺也得要点。
老毛子和大清签订边境条约之前就不敢再给准噶尔部输送火器,噶尔丹气的要命,但是他现在的主要敌人是清廷不是俄罗斯,手里的□□大炮暂时也够用,只憋着一口气准备先解决了清廷再向俄罗斯发难。
乌兰布通的山顶,噶尔丹正在给亲信安排事情,对面的军队没见过“驼城”又向来自大,他们这里结阵严密,深秋的山林更是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士兵们隐藏在“驼城”里面,定然能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这边正布置着,忽然感到外面地动山摇,大帐里的将领被突如其来的炸雷给炸懵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往外跑,然而迎面而来又是一波凶猛的炮弹。
噶尔丹目眦欲裂,他精心布置而成的驼城竟然被炸的七零八落,这里明明离对方的营地那么远,他们的大炮为什么能打到这里?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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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噶尔率领亲兵在乌兰布通遭遇巨大挫折,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他的老家这会儿也被人给偷了,而悄悄过去偷家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侄子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等这一天等了许久,只要噶尔丹死在大清的炮火之下,准噶尔汗国的汗王之位就能落到他身上,过往的屈辱也能洗刷干净。
他的父亲僧格被毒杀之后,继位的原本是他的弟弟,弟弟是父亲的嫡子,继承汗王之位并无不妥,可是紧接着,噶尔丹就从西藏返回,强硬的杀死他的弟弟成为汗王。
若只是这样那也不是不能忍,可噶尔丹又抢走了他未成婚的妻子,这要是还能忍,他还是男人吗?
策妄阿拉布坦对噶尔丹恨之入骨,在噶尔丹亲自带兵进犯喀尔喀的时候就做好准备,清廷那边的消息一到,直接带着人马杀回原本属于他的地盘。
清军大帐中热火朝天,有萨布素彭春等老将在,裕亲王的存在只相当于吉祥物,在老将们商量出来对策时附和几声就是他的全部任务了。
胤禔怀着雄心壮志跟在福全身边,看到他们家二大爷的反应整个人都傻了,这不对劲儿啊。
右路军的主帅是他们家二大爷,商量战术打法的时候不应该是二大爷站在最前面对着舆图侃侃而谈吗,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萨布素和简亲王的意见完全相反,你对这个点头怎么还能对另一个也点头,这一边要围剿一边要谨慎的你让士兵到底听谁的啊?
大阿哥急的上火,眼看着噶尔丹溃不成军,不趁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还等什么,等噶尔丹跑吗?
“二伯,到底追不追,你给个准话行不行?”胤禔急吼吼的冲过去,只想自己带兵往上冲,这大好的形势,不冲简直对不起赶造出来的那么多新炮。
福全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急不缓的说道,“再等等,等老将军商量出来再说。”
“这还商量什么啊?再商量噶尔丹就跑没影儿了!”大阿哥的火爆脾气上来,懒得在这儿听他们争论,拿起自己的火铳扭头就跑,大军不追,他自个儿带着人追。
“胤禔!胤禔!!”福全一看这情况暗道不好,赶紧让萨布素他们别吵了,噶尔丹跑了还能再抓,大阿哥出事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萨布素扭头看到大阿哥带着一队人马冲出去,眼睛一亮语速飞快的布置追击路线,简亲王雅布痛心疾首的摇着头,他说什么来着,打仗就要有打仗的规矩,皇阿哥来军营纯粹是胡闹,没有得到军令就往上冲,真出事儿了算谁的错?
肯定是他们这些没能保护好阿哥的人啊。
胤禛跟鄂伦岱过来的时候,外面井井有条军令一道接一道,大帐中却是乱成一团糟,四爷看着乱七八糟的营帐,可算知道上辈子噶尔丹为什么能逃出去了。
二伯的带兵水平,简直两辈子不变的糟糕。
鄂伦岱也没想到大营中是这般场面,好在简亲王不再说话,萨布素老将军一个人安排不会出现命令一会儿一改的情况,八旗兵丁呼啸而出,很快跑出去了大半。
佟国纲正等着带着火器营的兵出去,结果萨布素这边刚说完,鄂伦岱抢先一步应下就跑,混账玩意儿在这种事情上胡闹,直把他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胤禛还记得佟国纲就是死在征讨准噶尔的战场上,见他火急火燎的要追上去,赶紧将人拦下,“鄂伦岱舅舅已经出去,郭罗玛法再去,火器营的士兵该听谁的?战场事态紧急容不得差池,郭罗玛法等鄂伦岱舅舅回来再教训他。”
生气就生气吧,总比丢了性命强。
鄂伦岱也是,军令是能抢的东西吗?
他一直觉得他们家汗阿玛在位的时候八旗兵还很厉害,怎么看上去连他在位的时候都不如,要不是外面炮火轰鸣,他甚至以为这是在闹着玩。
裕亲王摸摸鼻子,将胤禛喊到跟前,让他朝另一边看看,这军中不只争功争的厉害,避战的人更厉害,他们不光自个儿避战,还抽调了不少精锐保护他们,连带着那些精锐都不能出阵,偏偏那些人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就算他是主帅也不好强硬的让他们上阵杀敌。
胤禛:……
说真的,二大爷真的不适合当主帅,看现在这情况,他觉得五叔在这儿都比他强。
五叔不敢和争军功争上头的老将军们呛声,对上这些连出阵都不敢还要耽误军中精锐打仗的烂鱼臭虾,至少能强硬的让他们把调走的精锐放出来。
四爷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将躲在那儿畏战怯战的人都记下来,将他们全都记到小本本上,回去后找机会就发落了他们。
朝廷花钱养的是能打仗的兵,不是养大爷,一个二个的打着仗还那么多事儿,不如全部回盛京种地。
佟国纲气的直锤脑袋,呼哧呼哧找个位子坐下,咬牙切齿的盯着乌兰布通小山上的炮火烟气,恨不得将鄂伦岱装进炮筒里射出去。
军中的都统副都统都配有望远镜,他们的人又多,将乌兰布通围住完全不是问题,只要噶尔丹没有长翅膀,他这次就绝对逃不出去。
噶尔丹觉得清廷自大,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很自大,以为对面的敌人破不了他的“驼城”,将带来的所有士兵都安置在“驼城”之中,只等清军上来大杀特杀。
可惜他没有料到对面有射程那么远准头那么好的大炮,所有的大炮都落在乌兰布通山上,连骆驼带士兵,甚至他的峰顶大帐都没能幸免于难。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次是他失策,等他回到准噶尔点兵整将卷土重来,定能杀对方个人仰马翻。
噶尔丹准备逃跑,趁他的士兵还没有全部葬身在对面的炮火之下,收拢人马循着来时的道路悄悄溜走,同时在心里唾骂老毛子,清廷的火器能打那么远,俄罗斯的火器肯定能打的更远,结果就给他那些残次烂货,等他回到准噶尔,就算不打喀尔喀也要将这笔账和老毛子算算。
准噶尔的士兵从来没见过威力那么大的火炮,已经被吓的两股战战,有些胆小的甚至跪地求神佛保佑,噶尔丹的命令下来时,又有不少马被炮火惊到,连马带骑兵直冲着炮弹而去,撤退的过程中又是死伤无数。
噶尔丹一看不行,目光阴鸷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后咬牙切齿道,“来人,通知对方,我方愿意停战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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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大营里,胤禛正拿着炭笔将他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打完仗回去就交给他们家汗阿玛,如果不想让八旗兵变成八旗大爷,军中的害群之马必须要清理。
要不是汗阿玛忽感不适不能再前进,让他亲自来看看这场面才好。
萨布素安排好之后自己也带兵离开大营,如今帐中只剩下被迫留下的佟国纲、留下压阵的简亲王、大吉祥物裕亲王、以及小吉祥物四阿哥。
传令兵跑进来的时候,胤禛刚将炭笔放下,看福全真的信了噶尔丹想求和的鬼话,眸光一冷当场呵道,“不许,让追兵继续追,绝不能将噶尔丹放走。”
福全愣了一下,到嘴的话又改口道,“听四阿哥的。”
传令兵来去匆匆,帐篷里的氛围却为之一变,福全从来没见过寡言少语的胤禛露出这么一面,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发憷,“我原想着假意答应噶尔丹的求和,等常宁带兵抵达乌兰布通再做打算,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左右噶尔丹已经是强弩之末,等不等常宁都一样。”
“二伯,噶尔丹狡诈,你现在答应他的求和,信不信他扭头就跑了。”胤禛真的有些控制不住火气,压低了声音说道,“草原那么大,到时候他逃到俄罗斯境内,又是一个根特布尔。”
达斡尔人首领根特布尔本身没多大本事,但是他跑到俄罗斯境内,朝廷就真拿他没办法,大清还没有强大到能跑到俄罗斯首都抓人的地步。
佟国纲赞许的朝干脆果断的胤禛点点头,“四阿哥说的极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付噶尔丹那种阴险狡诈之人,就要趁他病要他命,真等他跑了再去抓,只怕抓二十年也抓不着。”
简亲王雅布摇摇头,“噶尔丹既然乞降,我方就该给他个认错的机会,朝廷出兵耗费巨大,如果能用和解的办法解决问题,自然还是不动武的好。”
“简亲王这话就不对了,准噶尔还没有和大清平起平坐的资格,噶尔丹不过是个叛贼,朝廷和叛贼谈判,说出去丢不丢人。”佟国纲对简亲王的话不敢苟同,他这会儿心情不好,正想跟人吵架,简亲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两人就这么因为该不该以和平方式解决准噶尔的问题吵了起来。
福全尴尬的坐在旁边,完全插不进他们俩的话,好不容易抽个空去劝架,又被俩人同时针对,老好人不好做,只能端着水壶看胤禛在写什么。
四爷重新拿出炭笔,翻开崭新的一页继续写。
——二伯不靠谱,以后坚决不能让他带兵。
——鄂伦岱性子太急,要带兵必须找个能压得住他性子的主将。
——军中主将!必须!得是!手段强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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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本想赶去乌兰布通和福全一起指挥作战,他对福全常宁的性子都很了解,让他们在京城办事可以,突然让他们带兵那是怎么想都不放心。
两个亲王都是第一次带兵,就算派去不少老将过去帮他们压阵,该不放心也还是不放心。
只是他心里再急,身体撑不住也是白搭,大概是入夜着了凉,皇帝陛下感觉自己的脑袋跟浆糊似的,想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情况实在不能再往前走,只能暂时停在原地休养。
这一休养,就再也走不动了。
康熙不知道他睡了几天,只觉得浑身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动哪儿哪儿疼,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床边跪了一排的大臣太医,哑着嗓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索额图听到声音打了个激灵,慌忙把位子让出来给太医,“快快快,皇上醒了,快给皇上看看。”
前方刚打了胜仗,大清的形势一片大好,关键是太子殿下年纪还小,皇上要是这时候龙驭宾天,别说准噶尔那边会继续乱,他们太子殿下能不能顺利登基都说不准。
大阿哥出来一趟挣了不少军功,还有明珠这个老狐狸在后面出谋划策,四阿哥心思缜密,背后又有佟佳氏为后盾,太子殿下同时应对两个兄弟发难,他怎么应对的来啊?
皇上啊,您可不能走啊,您要是走了,大清的江山可就要亡了。
康熙费劲儿的坐起来,看索额图要哭不哭的模样脑壳更疼了,“什么时辰了,裕亲王那边打的怎么样了?”
“皇上放心,我军大获全胜,鄂伦岱生擒噶尔丹,如今噶尔丹就被关押在咱们这儿,您好好养病,养好病再想这些。”索额图抹了把眼泪,看到皇帝醒来比看到亲儿子都亲,“皇上啊,您已经昏迷四五天了,要是再醒不过来,奴才们可怎么办啊?”
康熙被他嚎的脑门青筋直抽抽,朝被挤到旁边的明珠使了个眼色,让明珠赶紧把这家伙弄出去,然后闭上眼睛等太医把脉。
随行的太医在皇帝跟前不敢有什么情绪,去屏风后面商量药方的时候才显露出焦急,皇上的病症过于棘手,他们也是束手无策,如果接下来病情无法好转可如何是好?
胤禛听到康熙醒来的消息后赶紧过来,身后还跟着太子派来的那几个传教士,如果不是听到太子特意派传教士跟过来,他甚至没想起来他们家汗阿玛这次的病几乎要了他的命。
传教士身上带着药,只是他知道这药能治病,别人却不知道,尤其是太医院的太医,对西洋的医术和药物分外看不惯,所以他这两天特意带着传教士找了几个同样身患重病的士兵医治。
疟疾传染,连皇帝都能染病,军中染病的士兵不在少数,有治愈病例在前面,喂药的阻力也能小点。
不过现在汗阿玛醒了,事情就好安排多了,汗阿玛自己对西洋的东西感兴趣,前边有治愈的病例,肯定不会对传教士的药避如蛇蝎。
康熙靠在床头上看着强装镇定的四儿子,听着他语速极快的说传教士的药如何如何,明明怕的手都在抖,却还装作不害怕的模样让他安心,摇了摇头竟是笑了出来,“药呢?拿上来吧。”
太医们看到传教士进来就围了上来,听到皇帝说要吃他们没见过的药,大惊失色就要阻拦,只是皇帝自己要吃,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淡淡一眼扫过去,所有的太医都老实了。
奎宁的药效极好,康熙第二天就能下床走路了,胤禛回想上辈子他们家汗阿玛花了多少天养病,想来想去想不起来,看他能下床走路索性就当他病好了。
于是乎,康熙的案头就多了一份四阿哥军中见闻感想,皇帝陛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封面,下意识觉得这上头少了个小手印,笑过之后翻开扉页,只看了一半就完全笑不出来了。
他刚醒来,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没来得及询问右路军的各个将领详细事宜,如果真像胤禛写的这样,那还打什么仗?
要不是他们的新炮足够厉害,这次是不是就被噶尔丹压着打了?
胤禔!鄂伦岱!佟国纲!雅布!萨布素!
一个个的平时人模人样,怎么凑到一起就很傻子似的,尤其是萨布素和佟国纲,竟然还不如胤禔一个没打过仗的孩子果断!
康熙气的脑壳冒烟,大力翻开下一页,发现他骂的还是太早,最该骂的不是前头几个人,而是他寄予厚望的二哥裕亲王福全。
眼瞅着快四十的人了,竟然还没胤禛靠得住,他想干什么啊?!
梁九功出去端茶,一转身的功夫发现他们家皇上气的浑身发抖,慌忙将茶杯放在桌上朝外面喊,“来人呐!快传太医!皇上又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