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内猝不及防陷入一阵沉默。
顾森羽放下举起的手,弱弱地问道：“难道我猜得不对吗？”
难道还是他见识太少？
简云川转过脸，“五星级酒店开房，只为彻夜打电动？”
“那说不定是因为,我们家酒店的服务比网吧和游戏厅好呢……”顾森羽小声地反驳道。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目标楼层。
简云川：“情侣一起？”
顾森羽小脸一红，不由想起刚才前台小姐姐误以为他们为小情侣的事。
难道他们看起来就很像是一对吗？
不！他不配！
“顾总……”这时,柯助理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您再不下去，电梯门就要关起来了。”
“啊好的！”顾森羽回过神来，刚想往电梯口走,电梯门却已经开始往外阖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冷白的手伸进电梯内，电梯两侧的门感应到，又重新缩了回去。
顾森羽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手,鬼使神差地缓缓抬起了手。
好像记忆中也有这样的一幕,下雨天他蹲坐在地上,面前有人朝他伸出了手。
握住他,握住他……
大脑里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是刻在他本能里的条件反射。
手指相触的一刹那,噼里啪啦的电流乍然在两人的指尖炸开。
“啊……”顾森羽连迅速收回手，瞬间心跳声震如擂鼓。
“出来吧。”简云川无奈地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松松将人带出了电梯。
两人身后的柯助理，内心又在无声地尖叫——
啊啊啊Howpay！
“咳咳……”顾森羽稳住心神，挣开他的手,压低嗓音道,“柯助理还在呢,注意点影响。”
“哦？”简云川微一挑眉，“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外人在，我就可以——”
为所欲为？
“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请你们把我当做透明人！”柯助理抓起行李箱就往前冲，“顾总，简顾问，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哎等一下！”顾森羽连忙叫住她，“柯助理，你走错方向了。”
柯助理一个急刹车，转回身又一阵风似的刮过两人，朝正确的方向冲去。
简云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员工？
“那……那我也回我自己的房间啦。”顾森羽抓紧了行李箱杆。
“走吧。”简云川率先转身，领着他往前走。
两人的房间是紧挨着的，他亲眼看着简云川进了房间，这才打开自己的房间。
房卡插.进卡槽里，雪白的灯光亮了起来。
他放下行李箱，脱掉外穿的大衣，整个人扑进软乎乎的大床里。
结果还没躺三分钟，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来了来了～”他从床上一跃而下，刚打开房门，就见到一张清俊迷人的脸，“怎么了？”
失策了！他应该把口罩和墨镜一起带来的！
简云川看着他，“不吃晚饭了？”
“啊差点忘了。”顾森羽摸了摸平平的小肚子，“行，叫上柯助理，我们一起去吃晚餐吧。”
酒店的晚餐依旧是自助式，顾森羽挑了个能欣赏夜景的临窗座位，几人各自去挑晚餐食物。
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规格相当高，但这次顾森羽吃在嘴里，总觉得没上次那么香了。
难道就算是连锁酒店，每一家大厨的水平也参差不齐？
“中午的大虾真好吃。”顾森羽砸吧砸吧嘴，语气很是怀念，“鸡汤也特别好喝。”
简云川掀起眼睫，“回去后，再做给你吃。”
“咦？”柯助理忍不住插话，一脸好奇道，“简顾问还会做饭吗？”
“嗯。”简云川淡淡应了一声，“刚学会。”
“天呐！好厉害啊！”柯助理肃然起敬，甚至想鼓个掌，“刚学会就能做得这么好吃？”
以顾总的身份，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呀，竟然念念不忘简顾问做的饭。
“哇～你是不知道哇柯助理——”顾森羽语气夸张地比划了一下，“贼好吃，比我们现在吃的东西可好吃多了！”
闻言，简云川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意。
柯助理表示很羡慕，但是她心知自己是没这个口福的，转而问道：“那简顾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学做饭呢？”
顾森羽也有点好奇，不由竖起了两只耳朵，“为什么？”
最过分的还是刚开始学，就完全吊打了他的厨艺。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不料，简云川含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为了某人学的。”
顾森羽脱口而出，“谁啊？”
两人的目光牢牢撞上，他突然反应过来“某人”代指的是谁。
于是，某人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原来“不用你什么都会，只要我会就可以了”，是这个意思啊……
“那个啥……”柯助理清了清嗓子，起身撤退，“我再去拿点炒面……”
被迫塞了一嘴狗粮，嘴里的五星级晚餐突然都不香了。
顾森羽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埋头苦吃，恨不能将脸都埋进餐盘里。
可露出来的耳根子还是红红的。
简云川盯着他红得滴血的耳垂，冷不丁问道：“是真的喜欢么？”
“喜欢什么？”顾森羽茫然地抬起了脸。
简云川：“我做的饭。”
“啊～”顾森羽恍然大悟，语气肯定地回道，“当然！我的嘴巴可是很挑的！”
简云川轻声笑了笑。
顾森羽再接再厉：“你做的饭，让我想起了妈妈的味道！”
简云川：……
“也不是真的妈妈啦！”话音刚落，顾森羽忽然觉得有一点不对，连忙补充道，“就是一种形容词，很温暖很好吃——”
甚至莫名有点熟悉的味道。
“闭嘴。”简云川打断他的话，“吃你的饭。”
顾森羽听话地闭上了嘴巴，大眼睛还眨巴眨巴，试图传递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没吃过妈妈做的饭，只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味道。
简云川心里觉得可爱又有点生气，最后到底是可爱占了上风，眼神不自觉温柔下去，“知道了，快吃东西。”
小顾总这才安心地，重新将脸埋进餐盘里。
*
吃过晚餐，三人坐在窗边欣赏了一会儿美丽的夜景，这才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顾森羽洗完澡出来，拿起桌上的手机，发现大哥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顾晔：【安全到达了没有？】
顾晔：【人呢？】
顾晔：【？】
问号的发送时间已经是十三分钟前了，顾森羽赶紧拨了电话回去。
“大哥，我刚才在洗澡，没看手机。”电话一接通，顾森羽就抢先开口解释道，“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嗷！”
“安全到了就行。”顾晔的声音穿过嘈杂的背景声传过来，“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
“放心啦大哥，我住我们家的连锁酒店呢。”顾森羽一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拿毛巾擦头发，“再说了，我一个大男人，我怕啥？”
顾晔沉默了两秒，忽然问道：“你一个人去的D市？”
顾森羽心里一咯噔，“不是啊，还有林秘书的助理。”
这话不算撒谎，他只不过没说出全部的事实罢了。
“行。”顾晔没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周末的酒会你没忘吧？”
“没忘没忘，大哥交代的事我怎么能忘呢？”顾森羽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这边成或者不成，周末前都会赶回去的，绝对不耽误大哥的酒会。”
顾晔又叮嘱了他几句，但似乎有人在叫他，他只好放弃唠叨，“先这样，有任何问题及时找我。”
顾森羽小声嘟囔：“上次还说有任何问题都别找你呢……”
顾晔：“嘀咕什么？大声点。”
“顾总，你怎么躲这儿来了……”电话那头远远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
顾森羽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没来得及细想，电话就匆匆挂断了。
“哎，我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哥呦~”他摇摇头，想了想，又发信息给爸爸和兰兰阿姨报平安。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出门在外，知道家里有人一直挂念着他，所以也要记着给家里人报平安。
这是他在现实世界里，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发完消息收回手机，刚准备吹头发，房门又被敲响了。
“谁呀？”顾森羽走到房门口，想起大哥的叮嘱，警惕地透过猫眼看向门外走廊。
“是我。”熟悉的嗓音传来，即便是变形的角度，简云川的脸还是那么好看。
顾森羽松了一口气，打开房门，“怎么啦？”
“不让我进去？”简云川下颌微抬，示意他让一让。
“那个......”顾森羽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深更半夜孤男寡男，有点不合适吧......”
简云川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我在你心里，是那种人吗？”
顾森羽：“哪种？”
简云川：“趁人之危。”
“不不不，当然不是！”顾森羽连连否认，侧身让开一条道，“你进来吧。”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小仙男才不会是内种饥不择食的人呢！
而且，现在才八点多，不算三更半夜。
简云川信步走进房间，“明天你打算，怎么见Quel？”
顾森羽试探道：“开车去？”
简云川：......
“我是问你用什么办法，能让她愿意见你？”
“啊，你问这个啊。”顾森羽随意地坐到沙发扶手上，“我打听过了，Quel每隔一天都会去一家茶室，明天下午我们就在她去茶室必经的路上，守株待兔！”
“你确定？”简云川微微蹙眉。
“不然也没别的办法了啊。”顾森羽撇了撇嘴，“她根本就不愿意见客，我只能用这种办法。”
说着说着，小顾总握拳给自己打了个气，“不过，只要让我见到她，我就会努力争取说服她！”
简云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从睡袍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的语气转为恭敬，“喂，琼姨。”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
顾森羽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出于礼貌也没有刻意偷听，就乖乖等他打完电话。
“明天您有空吗，我想去拜访一下您。”简短的寒暄后，简云川进入正题，“刚好有事，今天才到D市。”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顾森羽忍不住好奇道，“原来你在D市还有认识的人啊？”
“嗯。”简云川应声。
顾森羽想起对面那道好听的女声，心底泛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听声音应该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士，你该不会......该不会是为了她才跟我一起来D市吧？”
简云川略一思索，竟然承认道：“也可以这么说。”
那一丝莫名的酸意陡然变得明显，呼吸从两只鼻孔里喷出来，顾森羽重重地回道：“哦！”
说是为了陪他才来的，结果竟然是和佳人有约，还害他紧张忐忑这么久！
简云川盯着他气鼓鼓的脸，慢悠悠道：“怎么生气了？”
“我没生气啊！”顾森羽下意识否认，“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还说没生气，嘴巴都快鼓成河豚了。”简云川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圆鼓鼓的脸颊。
顾森羽偏过脸，躲开他的触碰，嘴硬道：“我脸胖不行啊？”
“哪儿胖了，我看看。”简云川见不得他躲开自己，大手掐住尖尖的下巴，不容拒绝地掰回自己眼前来，“不胖，刚刚好。”
顾森羽没心思听调侃自己的话，垂着眼睫不看他，“那明天，我自己去见Quel了。”
没事，反正他本来就是打算自己搞定Quel的，简云川陪他是情分，不陪他才是本分。
他有什么好矫情的，真是……
简云川失笑，覆着薄茧的指腹挠了挠他下巴上的软肉，“你不会不知道，Quel的中文名叫白琼？”
“我当然知道她中文名叫——”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三秒后，顾森羽终于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比葡萄还大，“你刚刚约的人竟然是她！”
“笨死了。”简云川倾身过去，语气亲昵，“怎么连我阿姨的醋都要吃？”
“我......”小顾总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羞赧的热意也一点一点染上脸颊，“你别乱说，我哪有吃醋啊？”
吃醋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根本就不知道好吗！
简云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盯得人发顶都快冒烟了，才松开手指，退后一步。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话是这么说的，嗓音里却藏着不加掩饰的愉悦。
令人屏息的压迫感散去，顾森羽不由悄悄呼出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冷淡的嗓音再度响起，“我房间的电吹风坏了，帮我吹一下头发，可以吗？”
“啊......”顾森羽将目光移到他微湿的漆黑发丝上，没有立刻答应。
简云川等了他片刻，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失望，“这就是你说的好兄弟，连帮忙吹头发都不愿意？”
顾森羽：......
“愿意，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