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重彩的五官在视网膜里无限放大,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手腕，掌心微凉，但那一小块接触的皮肤却莫名像是着了火。
顾森羽的心跳控制不住加快了,“咚咚咚”打雷一样重重敲打着胸腔。
冬夜的晚风很冷,宴会厅内的喧嚣声仿佛一下子离他们远去,所听所想,所闻所见，都只有近在咫尺的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咋咋呼呼的男声在两人身后响起，“顾二少,你怎么躲这儿来了？”
顾森羽猛然回过神来，触电般往后退了一大步。
同一时间,握住他的那只大手也悄然卸去力度，简云川松开了手指。
“啊那个……我出来透透气。”顾森羽将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声音不自然地调侃道，“哪像两位少爷这么姗姗来迟？”
冯绍文憨憨一笑,“我们不是有事儿耽误了吗？顾二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哈哈！”
“不过,就这么一小会儿,顾少的风采可就传遍了整个圈子。”周子昂也笑，语气有些许揶揄，“一战成名啊,顾少。”
“哎呀，你们就别嘲笑我了,我这就纯属赶鸭子上架。”顾森羽稳住心神,绕过面前的人往门口走去。
很快,简云川转身跟在他身后。
四人重新走回宴会厅。
“赶鸭子上架？不,特别帅！”冯绍文眉飞色舞地汇报战果，“你的小视频都在朋友圈传疯了，我在的几个大群也全刷屏了！”
顾森羽纠正道：“是我的发言视频，不是小视频。”
说的怎么就跟以他为主角的某种带颜色的小视频被朋友圈疯传似的……
“好好好，发言视频！”冯绍文顺着他的话说，“群里一下子多了好多你的迷妹迷弟哈——”
刚“哈”了一个字，就在简小少爷的死亡凝视中戛然而止。
冯绍文缩了缩脑袋，试图往周子昂身后躲。
简少的眼神好可怕啊……
顾森羽微一挑眉，“迷弟迷妹不重要，如果你们能帮我多多宣传这次大赛，那我才是感激不尽。”
说罢冲两人抱了个拳。
“当然。”周子昂抱拳回礼，“保证我们俩的朋友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谢了。”顾森羽随手拿起一杯红酒，举杯笑道，“朋友一生一起走——”
冯绍文脱口而出：“谁先脱单谁是狗？”
然后，他就再次接收到了一道有杀气的眼神。
糟糕，忘记简小少爷还在这了！
“行，谁先脱单谁是狗！”顾森羽浅酌一口红酒，嘴唇刚润湿就离开了杯口，“我随意，你们干了。”
三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一阵，宴会厅里忽然响起一阵“叮叮咚咚”的钢琴前奏。
“咦？”冯绍文好奇地看向舞台中央，“晚上也有表演吗？”
一身黑色西装的大明星叶泽正坐在钢琴前，悠扬动听的琴声从他指尖流泄出来。
“我这边没安排啊。”顾森羽表情茫然，“也许是承办方安排的？”
冯绍文：“管它是谁安排的，有表演不看白不看啊！”
“说得对。”小顾总用力点头，以示赞同，“不看白不看！”
于是小顾总打算认真欣赏免费表演，结果还没听几秒，手中的酒杯又被拿走了。
他侧过脸，只见简云川下颌微抬，喉结滚动，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酒。
顾森羽小小声提醒道：“这不是果汁，不解渴的……”
简云川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拭去唇边的酒渍，“这里没有果汁。”
“我可以给你去拿呀。”顾森羽四下张望，找准方向就准备去拿果汁。
下一秒，他的手腕又被握住了。
“别去。”简云川收回胳膊，将人也一起带了回来。
顾森羽倒退几步，脊背差点撞上他的胸膛，“怎么了？”
“我等不及。”简云川的嗓音比平常更低沉，话里有话。
他本想温水煮青蛙，可无奈手里这只小青蛙除了“呱呱”叫，就是没心没肺地跳来蹦去。
所以他好像……有点等不及了。
“那怎么办？”顾森羽眼珠子转了一圈，试探着建议道，“要不……你先咽点口水解解渴？”
简云川：……
这时，钢琴声停下来，随后唱腔性感的英文歌声响起。
顾森羽下意识看过去，然后就感觉后脖颈又被捏住了。
“转过来，看着我。”骨节分明的大手掌控住他的后脑勺，温柔而强硬地将他的脸转了回来。
“嗯？”顾森羽微微仰起脸，一不留神就撞进幽沉不见底的眼眸里。
简云川倾身，昳丽的脸挨近他，“我希望，你的眼睛只看着我。”
“卧槽——”一旁围观的冯邵文张大了嘴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幸好被周子昂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一把拉走了。
“可是……”顾森羽努力往后仰了仰脑袋，“可是我怕，我的眼睛承受不住你的美颜盛世！”
简云川：？
*
小顾总在国风时尚集团总经理的陪同下，打了一圈招呼。
今晚在场的要么是赞助商，要么是明星大咖，还有部分知名设计师，剩下的也都是圈子里的名流二代。
上次在这种晚宴上，是大哥带着他认人，他只要乖巧地笑一笑就行。
这一次他需要自己社交，但他身旁有简云川，好像只要这人站在他身旁，就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稳。
晚宴一直持续到十点，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会场，顾森羽才终于得空歇息。
他靠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明亮的大眼睛都耷拉了，“救命！我宁愿去跑马拉松。”
简云川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肩颈，“结束了。”
“嗯......”大手按摩的力道刚好，顾森羽从鼻腔里发出舒服的哼唧声，“我先送你回家吧~”
“小顾总，你还没走？”叶泽远远走过来，邀请道，“一起走吗？”
顾森羽直起上半身，语气客客气气的，“你先走吧，我们再等一会儿。”
叶泽笑着询问道：“我的经纪人有事先走了，小顾总方便送我一程吗？”
“这……”顾森羽的眼珠子转到最左边，偷偷看了一眼身侧的人，“这好像有点不太方便啊......”
叶泽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顿了顿，他忽然转移话题，“我今晚唱的那首歌，小顾总还记得吗？”
“什么歌？”顾森羽试图回忆那首歌，但他的脑海里只有简小少爷那句“我希望你的眼睛只看着我”，甚至还自带回音......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小顾总甩了甩脑袋，诚实地回答道。
叶泽彻底收起笑容，“顾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明明之前那么热烈地追求他，但现在目光却始终只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仿佛那个人比他这个大明星更耀眼，更有魅力。
怎么可能呢？虽然那个人长得好像确实比他好看一点——
叶泽的眼神落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
行吧，比他好看了两三点……
但是，难道顾森羽看人只看脸吗？
“如果叶先生连车都不会打，我可以帮忙叫一辆出租车。”简云川语气冷淡地提议，细听之下略带一丝嘲讽。
叶泽面不改色：“我打出租车的话会引起轰动，不是吗？”
简云川轻嗤一声：“想多了吧？”
叶泽假笑：“那简先生，为何不先行一步呢？”
闻言，简云川的手往下移了一点，握住清瘦的肩头，“因为我们一起来，所以，我们一起走。”
叶泽不吭声了。
两个男人隔空对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儿。
“这样吧，我让林秘书来送你回家。”小顾总只能起身打圆场，“大明星出街引起骚动，确实不好，哈哈～”
临走前，叶泽不甘心地挑拨了一句，“小顾总，你不记得那首歌没关系，回头我可以微信发给你。”
顾森羽：？
大可不必，赶紧走吧你！
林秘书要送大明星，小顾总只好自力更生开车回家。
幸好他晚上只喝了葡萄汁。
车内飘着一股醇厚好闻的酒香味，简云川坐在副驾驶，单手撑着太阳穴，眼眸微阖假寐。
顾森羽估摸着他是酒劲儿上来了，尽量开得四平八稳。
“你准备开到天亮？”简云川懒散地掀开眼皮子。
“我这不是怕颠着你嘛？”顾森羽解释了一句，慢慢加油门，“你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再叫你。”
简云川重新闭上眼睛。
半小时后，车缓缓停下。
“咔哒”一声，顾森羽解开安全带，扭过脸看向副驾驶上的人。
下颌棱角分明，侧脸好看得有点过分，长长密密的眼睫安静垂下，在眼睑处打下一小片阴影。
顾森羽看着看着，目光就挪不开了。
在穿进这个世界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一个男人会长成这么好看的样子。
第一眼惊艳，时间越久，越觉得更惊艳。
但也许是看得太久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忽然又涌上心头。
就好像……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注视着他……
“看什么？”低沉微哑的嗓音响起，简云川蓦地睁开双眼。
偷看被当场抓包，顾森羽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否认道：“没没没……”
简云川看着他，低声命令道：“过来，帮我解开安全带。”
“啊？哦哦！”顾森羽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附身过去。
下一秒，那只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整个人拉了过去。
手肘撑在坚实的胸膛上，鼻尖和鼻尖相触，呼吸亲密交缠，几乎只一瞬间，他的脑袋就变得晕晕乎乎。
“这样看。”简云川轻轻笑起来，“想看多久，看多久。”
顾森羽不自觉屏息，下一瞬，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生生蹦出胸膛。
活了这么大，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亲密的姿势，离另一个人这样近。
近到呼吸共闻，心跳共振。
与此同时，简云川喉结攒动，眸色深得滴墨。
趴在怀里的人太乖了，脸颊红红地望着他，仿佛此刻他做什么，都不会遭到抗拒。
于是他克制不住地收拢手指，按住圆鼓鼓的后脑勺，将人往自己唇边送。
“滴滴——”
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凭空响起，雪亮的车前灯射进车内。
顾森羽一个激灵，挣扎着往后退，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车顶上，“嗷！”
简云川咬了咬后槽牙，脸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再缓缓吐出一口灼气。
他解开安全带，滚烫的大手抚上毛茸茸的发顶，力道很轻地揉了揉。
“本来就笨。”他叹息般吐字，“这下撞得更笨了。”
“呜～”顾森羽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抬手换挡，将挡路的车挪开。
*
一直到推开家门，顾森羽隐约感觉自己的耳根子还火辣辣的。
他梦游似的飘进了客厅，和下楼来喝水的顾晔迎面撞见，却眼神呆滞毫无反应。
“顾森羽，你想死吗？”顾晔皱起眉头，堵住他上楼的路，“装看不见我？”
“啊？”顾森羽回过神来，一脸迷茫，“什么？大哥你看不见我？”
顾晔上下打量着他：“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顾森羽凝神，敬了个礼：“报告长官，一切正常！”
顾晔：……
“可能是我今天太累了。”顾森羽幽幽叹了一口气。
顾晔“嗯”了一声，“今天的开幕式我看了。”
“哇，大哥你看了直播嘛！”顾森羽顿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我帅不帅？”
“录播，我哪有闲功夫看你的直播？”顾晔否认，语气勉勉强强，“还行吧。”
“就只是还行？”顾森羽不满地嘟嘟囔囔，“简云川都夸我做得很好呢，怎么到了大哥你这里，才还行？”
“你还敢说，这么重要的开幕式，你带他去干嘛？”顾晔瞪了弟弟一眼，“赶明儿你直接把森美送给他得了。”
“哈？”顾森羽耸了耸肩，“我就是想送，也得人家看得上呀。”
“你说什么？”顾晔气得敲了他一个板栗，“出息，瞧你这点出息！他要你就真送啊？”
“哎呀大哥，我就随口一说嘛～”顾森羽捂住额头，“你别老敲我头啦，很容易变笨的。”
话音刚落，脑海里瞬间回响起一个低沉好听的嗓音……
“你已经够笨的了，还能笨到哪儿去？”顾晔收回手，终于肯放过他，“开幕式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流程，你都要跟到位。”
“嗯嗯嗯……”顾森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肯定会让这场比赛发挥最大的价值。”
顾晔挥了挥手：“行了，早点洗洗睡吧。”
“大哥……”顾森羽走到楼梯口时，忽然又转过身来，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
顾晔：“有屁快放。”
顾森羽：“那个……你会跟你的好朋友说一万遍：你长得很好看吗？”
“你疯了？”顾晔用一种看小撒比的眼神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跟好朋友说这种话，还说一万遍？”
顾森羽退一步：“那一千遍呢？”
顾晔：“麻溜地滚回去睡觉。”
顾森羽：……
果然不是他太敏感了，简云川晚上说的那句话，就很像是在……故意撩他？
还有后面，在车上凑得那么近，用那种……的眼神盯着他，害他差点心跳过快猝死……
想到这，顾森羽深深吸一口气，一脸视死如归，“那、那大哥你觉得，简云川他有一点、一丁点的可能，会主动内个……我吗？”
顾晔：“哪个？”
顾森羽小脸通红，“就主动勾……内什么我？”
这一次，顾晔看着他，斩钉截铁地回道：“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