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混乱,嘈杂混着尖叫声，幸好酒吧的安保人员及时赶到，强行将疯疯癫癫的醉汉带走了。
顾森羽本来心乱如麻，却在听见那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后,奇异地迅速镇定下来。
“我就走了一会儿,你们怎么弄成这样了？”卓旭尧回过神来，连忙快步上前帮忙搀扶,“怎么样,胳膊还能动吗？”
刚才应该是他酒喝多了眼花看错了吧，简云川怎么可能故意让自己受伤？
“卓总,麻烦你先检查一下，看看胳膊上有没有碎玻璃。”顾森羽抱着人,不敢大幅度动作。
卓旭尧立刻蹲下身子检查,很快放下心来,“还好，没扎进碎玻璃，就是划开了一道口子。”
“那就好那就好……”顾森羽也松了一口气，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时,酒吧的负责人上前来询问，“先生您好,请问需要拨打120吗？”
“不用了。”简云川靠在顾森羽怀里，语气虚弱而冷淡，“我们自己处理。”
“那我们现在去医院。”顾森羽又看向卓旭尧,“卓总,还要再麻烦你帮我们叫一辆出租车。”
简云川动了动右臂,“一点小伤,用不着上医院。”
卓旭尧：“我觉得——”
“不行！”顾森羽皱起眉,语气极为严肃，“血流得太多了，必须上医院！”
简云川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到底还是妥协了。
*
出租车停在最近的医院门口，顾森羽一进门就想挂急诊，却被简云川阻止，挂了普外科。
很快，简云川坐在椅子上，戴口罩的医生低头给他检查胳膊的伤口。
顾森羽站在他对面，忍不住开口问道：“医生，确定骨头没问题吗？”
那么大一个酒瓶子砸上去，瓶子都碎了。
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去骨外科拍个片子。”
简云川：“不用了医生，直接处理吧。”
医生开始清创冲洗伤口，他只是浅浅地蹙眉，反而顾森羽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不由走到他身旁，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他。
“嗯？”简云川一时没反应过来。
“疼的话，就捏紧我的手。”顾森羽张开手，小声解释道。
素来平静无波的眼眸泛起了涟漪，简云川垂下眼睫，缓缓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他的，一点点握进手心里。
其实他想要用另一个姿势，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顾森羽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胳膊上。
连衬衫都被碎玻璃划烂了，一道约莫十厘米的伤口自胳膊肘往下，在雪白莹润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医生，请问会留疤吗？”他倒吸了一口气。
“肯定会留的。”医生语气平淡，“不过，大男人留点疤也没事。”
顾森羽嘴角向下，抿了抿唇，可怜巴巴地问道：“那您给我们多开点祛疤的药膏，可以吗？”
简云川就像一尊完美的艺术品，现下这尊艺术品却因为他有了一丝瑕疵。
“没事的。”似乎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简云川捏了捏掌心里温热的手，“我不介意。”
顾森羽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搂住他，“我以后再也不去酒吧凑热闹了。”
“嗯。”简云川应了，微微偏过脸，在他胸前轻轻蹭了蹭。
很软，也很暖。
等医生包扎完毕后，靠在门框上的卓旭尧酒也彻底醒了。
“处理好了？”他站直了身体，“我再叫辆车，把你们俩送回去。”
“回简家吗？”顾森羽皱了皱眉，“不然……还是先回我家吧。”
简云川的胳膊弄成这样，这几天肯定是需要人照顾的，但是在那个家里，根本不会有人关心和照顾他。
“不好吧。”简云川依着他，似乎叹了一口气，“不能一直打扰你的家人。”
顾森羽连忙回道：“不打扰不打扰！兰兰阿姨都说欢迎你常住呢！”
“还是来我家住吧。”卓旭尧提议道。
简云川看向他，“你不是和你男朋友一起住？”
“啊？你不知道我和他早就分——”凭借和好兄弟多年的默契，卓旭尧及时刹住了车，“分不开了，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
简云川：“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卓旭尧：……
所以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啊，祖宗？
“等一下！”顾森羽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我在附近好像有一间空着的公寓。”
没错，原主在附近确实有一间公寓，虽然他穿过来后，只来得及让林秘书遣散住在里面的小金丝雀，还没有实地考察过，但想来环境也不会太差，暂时住几晚应该没问题。
林秘书动作很快，迅速将公寓钥匙送了过来，几乎和他们同时赶到公寓楼下。
顾森羽对秘书的行动力表示满意，“林秘书，回头必须给你涨工资。”
林秘书：“谢谢老板，这是我应该做的。”
几人一起坐电梯上楼。
简云川右臂包裹着白色绷带，因为失血脸色苍白，全程依靠着顾森羽温暖的怀抱。
卓旭尧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简小少爷，过去肋骨被打断都一声不吭独自挺住的人，此刻却化身为弱不禁风的美人，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难道是……爱情使人变得特别脆弱？
“就是这一间了。”林秘书停在公寓门前。
卓旭尧回神，四下扫了一圈，“小顾总，我看这个公寓不像是有投资价值的，你平常也不在这里住，那你买来准备干什么？”
顾森羽：“这……”
原主买来确实不是自己住，而是用来养小情人的。而且狡兔三窟，原主的窝点可远不止这一个……
“就是有那么个机缘巧合，我买这间公寓本来是……是准备出租的。”顾老师重操旧业，张口就编瞎话，“不过上一个住户已经搬走了，房子现在很干净，你们放心进来吧。”
他说得也没错，小金丝雀不就相当于租户吗？
“这样啊……”卓旭尧将信将疑，“没想到小顾总的业务竟然如此宽泛，还是个包租公？”
“哪里哪里……”顾森羽心虚地瞥开眼神，“混口饭吃而已。”
说话间，林秘书已经打开了公寓大门。
顾森羽小心翼翼地搀着人进门，“反正这个房子也是空着的，以后你要是不想回简家，什么时候过来住都可——”
尾音戛然而止。
入目即是满地四散的衣物，以及沙发上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人。
顾森羽瞳孔骤缩：“？什么情况？”
林秘书脸色也变了，“顾总，我早就——”
话说到一半，又意识到现在不适合说太多，立刻改口道：“顾总，给我三分钟处理一下。”
但是沙发上的少年已经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撑起上半身，“好多人啊……”
“我们先出去吧，让林秘书处理一下。”顾森羽当机立断地转过身。
然而，还没等他迈开脚步，许嘉亦整个清醒过来，语气惊讶道：“顾总？你怎么来了？”
简云川斜睨了他一眼，“认识？”
顾森羽：“……普通的租客和房东的认识。”
许嘉亦从沙发上一跃而下，神情紧张起来，“对不起，顾总，之前林秘书让我搬走，但是我——”
“你跟我过来一下。”林秘书及时截断了他的话，“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简云川挣开环抱他的胳膊，转身面对陌生的少年，“你是这间公寓的租客？”
许嘉亦挠了挠满头红发，迷茫道：“不是啊，我没付过房租。”
顾森羽立刻接话：“其实是我看他无家可归，太可怜了，免费让他住的。”
“也不能说完全免费吧？”许嘉亦思考了一下，反驳道，“毕竟包养协议上说了，我也要满足顾总的需求。”
话音刚落，公寓内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后，简云川一声不吭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不是你想那样！”顾森羽迅速跟上，抢先拦住大门，“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简云川神色冰冷，“让开。”
林秘书不得不开口解释：“简少爷，顾总早就命我遣散全部的合约情人，这间公寓现在不该出现任何人的，完全是我的工作失误。”
顾森羽疯狂点头，“我真不知道这里还有人，不然我怎么也不会把你们带过来的！”
简云川双眸微敛：“全部的合约情人？”
顾森羽：“额……”
简云川：“全部是几个？”
顾森羽：“两三个吧……”
简云川冷冷地盯着他。
“三四个？”顾森羽缩了缩脖子，一咬牙，“八个，全都遣散了，一个都不剩！”
卓旭尧：……
牛蛙！
*
许嘉亦站在客厅中央，眼神在沙发上各据一方的三人身上来回流转。
“事情就是这样的。”他一口气说完前因后果，“因为我确实没有地方可去，所以就偷偷回到了这里，心想反正顾总也不来住，我就再借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林秘书鞠躬致歉：“没有收走他身上的钥匙，是我的错。”
“先不说是谁的错。”顾森羽头疼地抵住太阳穴，“许……许……”
“许嘉亦。”许嘉亦积极地自我介绍。
“许嘉亦，林秘书给你的遣散费，不够你住宾馆的吗？”顾森羽感到不可思议，“而且，你不是一个明星吗？你们公司不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卓旭尧一拍大腿：“呦，还是个明星啊？”
小顾总可以呀！
“嗨什么明星，我就是一三十八糊糊。”许嘉亦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别说给我安排住宿了，我们公司老板都要和大舅子跑路了。”
顾森羽：……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这间公寓现在我要住，所以只能请你搬出去了。”
许嘉亦眼珠子一转，看向沙发上的冷面美人，“这位是顾总你的新欢吗？”
顾森羽吓了一跳，“你别乱说！”
“不是吗？”许嘉亦幽幽叹了一口气，“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顾森羽坐不住了，“我给你钱，你先出去可以吗？”
简云川对原主花天酒地到处包养情人的行径厌恶至极，好不容易才翻篇了，这是要将他一朝打回解放前啊！
许嘉亦有点为难，“可是我的行李都还在——”
“遣散费多少？”一直沉默的简云川突然开口问道。
顾森羽使了个眼色，可惜许嘉亦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伸出四个手指头。
卓旭尧惊讶：“四百万？”
许嘉亦：“四十万。”
“噗——”卓旭尧一口水喷出来，“四十万？”
“干什么，四十万不是钱啊？”小顾总顿感面子挂不住了，“那么多人呢，总共花了我四百多万！”
霸总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动不动就几百万几千万的？
简云川冷笑一声：“八个？”
顾森羽：！！！
“其实吧，我数学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