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荣二公子不能接受采访,请问荣总能够代替回答一下吗?”
“荣总,请问那天在星河广场救下小女孩的是您的弟弟吗?”
“荣总,请问您弟弟这次受伤住院,是不是和九天前星河广场恶意伤人事件有关?”
“荣总,您弟弟有跟您提过事发时的情形吗?”
“荣总……”
荣峥眼神清冷,“我个人以及我的家人都没有接受任何采访的意愿。可以请各位让开一下吗?”
荣绒的手,在他哥的衣服后面拽了拽。
荣峥的手还维持着挡住记者镜头的姿势,他转过头,眼神询问地看向荣绒。
荣绒轻声地道:“哥,我可以的。”
荣峥眉头微皱。
荣峥稍微让开了一下,他没有走到荣绒的身后去,而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的身侧,以应对有可能的突发情况。
随着荣峥站到一边,荣绒的脸庞再一次完全暴露在现场媒体记者的镜头当中。
荣绒对现场的媒体记者笑了下:“抱歉,我第一次见到记者,有点紧张。”
荣绒五官漂亮,眼神偏冷,不笑时给人一种非常难以亲近的感觉,加上他又留着寸头,给人的感觉像是随时能够拿起家伙就往人的脑袋上直接就开一个瓢,总之不太好惹的样子。
他一笑,他身上的那种冷厉感就会奇异般地消失,给人一种小狼狗秒变小奶狗的感觉。
现场的媒体忽然反应过来。
是啊。
撇去对方富二代的身份,说到底对方也才不过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而已,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媒体记者,紧张是自然的。
现场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就缓和了下来。
荣绒礼貌地问道:“请问各位哥哥,姐姐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吗?”
“嗯……我们想要问下,那天在星河广场救下那个小女孩的人是你么?”
提问的记者的声音比刚才都不由地比放轻了一些,现场其他记者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那位年轻的男性记者有点不好意思。
荣绒注视着记者,眼神平静:“嗯。是我。”
现场记者媒体一下就沸腾了。
那个在星河广场恶意杀人事件当中,视频里抱着小女孩逃生,不顾个人安危,见义勇为的少年竟然是荣事集团的二公子!
“不过一开始救人的并不是我。那天,我跟我的朋友约好了在广场见面。是我的朋友先注意到那个小女孩,也是他先救的那个小女孩,我只是在他们逃跑的时候,发现那个手里持刀的男人在追赶他们,用手机砸了一下那个男人,拖延了逃跑的时间而已。”
在场的记者媒体都是看过事发当天广场监控拍下的画面的,他们知道在当天是有两个少年挺身而出。
可是由于两个少年都在事发后就上了救护车,并且随着救护车去了附二医,他们赶过去时,医院又不肯对他们透露两个少年的信息,所以目前为止,他们也没能采访到另一个少年。
现场一个媒体记者由衷地道:“不。你口中的那个朋友了不起,你也很了不起!”
有女性记者问道:“你当时觉得害怕么?”
荣绒笑了下,“当然。”
现场媒体记者:“……”
恕他们直言,您笑着说出“当然”两个字的时候,是真的看不出半点有在害怕呀。
有记者进一步追问:“那是什么促使你在害怕的情况下,仍然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呢?能够和我们说说吗?”
“其实没有想太多。当时那种情况下,所有的动作都是一种本能。”
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不能拿让简逸,也不想让那个小女孩出事。
在那样的危急时刻,其实大脑真正能够留给人的思考时间是不多的,大部分的行为真的就是一种本能的驱使。
“能跟我们详细说说,案发时的情形么?”
当媒体记者一问到案发时的情形,荣峥的神情就冷了下。
荣峥看过事发时的监控画面。
行凶者砍红了眼,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在四处奔逃,先是简逸抱起了那个被人流撞到在地的小女孩。因为抱着孩子,简逸跑得不够快,眼看就要被追上。隔着一定距离的荣绒跑过去,用手机砸中了那个行凶者,抱过简逸怀中的小女孩子。
隔着监控的画面,他的神经都始终紧绷着,母亲更是全程紧紧地捂着嘴,在行凶者持刀看向绒绒时,就把脸转向了父亲,根本没敢看监控画面。
住院这几天,他跟爸妈一次也没有问过绒绒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们隔着屏幕尚且看得触目惊心,何况是亲历这起事件的绒绒?
他们不想他再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也刻意避开不去提及。
荣绒握了握他哥的手,仰头笑了下,“哥,我没关系的。”
现场媒体:啊啊啊!
救命!
更,更奶了!
现场不少人被荣绒仰头看荣峥的那个笑给煞到了!
荣二少究竟是什么人间小狗勾,为什么可以在小狼狗跟小奶狗之间自由切换。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让您再做一次选择,你还会做出和当时一样的选择吗?”
“嗯……”
荣绒垂下眼睑,他低声地道:“还是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的恶性流血事件了吧。我希望每一个出行的上班族,老人,带着孩子的年轻爸妈,学生,孩子……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回家。”
每一件意外的发生,对于新闻而言,都只是一起报道,一个个冰冷的数据。
人们无论表达多么深切的同情也好,惋惜都好,那些逝去的生命回不来就是回不来了。
…
采访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荣峥就以弟弟的身体需要休息为由,提前结束的了采访。
这一次,现场的媒体没有再围追堵截。
他们终于采访到了他们想要采访的人,也都问到了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甚至,这一次的采访,要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
车子就停在住院部大楼前。
荣峥推着扶荣来到车前,扶着他上了车。
荣惟善跟应岚则是帮着收起轮椅,放到后备箱去。
“很棒。”
荣峥开车,坐在副驾驶座的荣惟善转过身,朝小儿子竖起了大拇指,“面对媒体记者沉着冷静,语言条理分明,没有半点卡壳。不愧是我!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儿子。”
荣绒笑睨着他爸,“您这前面夸我的那些都只是铺垫,最后两句才是重点吧?”
陪着荣绒一起坐在后座的应岚握住他的手,心疼地道:“刚才有点害怕吧?其实可以不用回答的。你又不是什么名人,哪里就一定需要配合做访问了。就是有些明星,遇上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还有扭头就走的呢。”
荣绒好奇地问道:“比如说都谁啊?”
这么牛气呢?
应岚一噎。
她就是随口那个比方么。
应岚小力地拍了下小儿子的手,没好气地道:“妈就是举个例子而已。你别岔开话题。”
荣绒笑了笑,“我就是想救人是一件好事么,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是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上一世,是他太慌了。
他在完全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曝光在镜头跟媒体大众前。
他慌张、害怕,无措……
他也知道那些镜头,那些照相机清清楚楚地拍下了他的慌张跟无措。他觉得羞恼,偏偏无能为力。
他只能以沉默对抗着那些汹涌的发问。
“网上网友都在评论,说你偷了简逸十九年本该锦衣玉食的人生,请问对于这样的评论,你是怎么看的呢?你是否也觉得在抱错的乌龙事件当中,受到最大伤害的人是简逸?”
“回到简家,跟你的养父母生活在一起,是你自己的个人意愿,还是双方家长协商的结果呢?他们有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参考过你的意见?”
“突然要从什么都不缺的小少爷,变回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会觉得害怕跟茫然吗?”
他当时脑子嗡嗡响成一片,觉得恶心,想吐。
媒体把他出院那天的视频、照片都发布到了网上,他的沉默,被解读成了他是被迫回到简家,不满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理由是无法接受自己从天上跌倒泥里。
可笑的是,那些人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年,他其实一直都挣扎在泥里。
从来也没有上过云端。
上一世网络舆论的发酵令他意识到,面对质疑,沉默不是最好的方式。
即使有时候解释可能也不会被真正地倾听。
但至少,他发声了。
不管能不能被听见,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至少他对自己有了一个交代。
荣绒感受着手里,母亲手心的温度,扭头看向窗外。
如果这一世,身世曝光后,依然会有记者采访他,他会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记者。
在错位人生这件事上,他对简逸没有任何愧疚,也并不感到任何抱歉。
他没有错。
…
荣绒火了。
不同于上一次他在“夜放”往周砥的兜里塞钱,只是在朋友圈范围内的“小火”。
这一次,是真正全网“出道”。
由于星河广场当天流出的视频比较糊,只能隐约看清楚身形跟发型,五官根本看不清楚,网络上关于见义勇为的少年的身份猜测不断。
有人猜测,小伙子留着个寸头,很有可能会是在役军|官。但是这一猜测很快就被其他网友给否定了。不可能是退役军|人,如果是退役军|人肯定不可能一点搏斗都不会。又有网友反驳,怎么搏斗,对方可是有刀。赤手空拳的跟人拿到的刀去比拼么?军|人是军|人,不是铁人,更不是超人。
也有另一波猜测,会不会是工厂的工人,因为工厂工人也大都留着寸头。并且求生欲望极强地括弧了一下,表示没有符号化人民工的意思,就只是一个猜测,猜测。
还有网民嘲笑这一届的记者跟网友不行,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救人的无名英雄。
时隔九天,网络上关于“星河广场恶意杀人”的讨论热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就在荣绒出院当天下午,有多家自媒体在网络上放出了荣绒出院时的采访视频。
在视频开始,一个体型微胖,但是从五官轮廓能够辨认出年轻时应该长相挺英俊的大叔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当中。
前段时间荣氏集团董事长荣惟善住院,荣氏采购部经理因为职业侵占罪被拘捕,吃瓜群众多少也啃了口瓜。
网友对这位总是因为“病危”啊,“病重啊”,“住院啊”,结果每次出现在公众面前都笑呵呵,体型微胖的荣董事长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网友:“???没有说爸爸不帅的意思,但是,说好的少年呢?”
当坐在轮椅上,眼神清冷,相貌惹眼,留着一个显目寸头的少年出现在屏幕里时——
网友:“???!!!啊啊啊啊!雾草啊啊啊啊!一分钟我要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正片开始!!!!正片开始!!!正片开始!!!”
“555555,现在叫荣董事长公公还来不来得及?”
“有一说一,我点进这个热搜,真的就是想要看看我们的少年英雄长什么样子。但是,没有人告诉我,点开这个视频后,我人会没了啊啊啊!”
“土拨鼠尖叫!弟弟这颜值真的可以直接出道了啊!”
接着,大家就看见少年的身影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所挡住,“抱歉,我弟弟不接受任何采访。”
网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
我直呼一声好家伙!
原来以为弟弟就是心善,勇敢,长得好看罢辽,竟然还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啊啊啊啊!兄弟两人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兄弟两人颜值都这么高?”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打开视频,只是本能地被荣家兄弟两个人的颜值所吸引住,在听见荣绒回答媒体,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问他会不会后悔那个问题,荣绒的回答令屏幕前的很多人都直接破防了。
“呜呜呜呜,最后一句话也太好哭了!姐妹们,我先哭为敬。”
“呜呜呜,弟弟的共情能够力也太强了!可能就是这样的原因,才会让他愿意为了救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挺身而出吧。当然,就像是弟弟说得那样,一开始就出面救小女孩的那个小哥哥也很勇敢!他们两个人都很了不起!”
“致敬我的少年们!”
“致敬少年们!”
“致敬少年们!”
…
“我的姐姐就是在那天下午没的。那天,我在热搜里看见了星河广场伤人的事情。当时,我就十分的不安。因为我姐姐就在附近上班,她每天下班都要经过星河广场。我一直给我姐姐打电话,可是她的电话一直一直都打不通。一直到,警方打电话联系了我。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我简直没有办法相信,那个倒在血泊里,浑身血渍的人是我那个臭美又爱漂亮的姐姐。现场警方把一个沾了血的袋子给我。我都不敢伸手去接。可警方说,我姐死的时候,手里一直捏着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建议我打开看看。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瓶完好无损的香水。
因为我姐姐总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偷喷我的香水,又从来不买新的赔给我。就连上个月租房的租金,也都是我垫付的,她一分钱都没付。那天早上,我因为她又偷喷我的本命香水的事情跟她大吵了一架。
我真的,我真的很想告诉她。就算是她把我全部的香水都用完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能够再睁开眼,和我说说话。我再也不会嫌她在洗手间化妆化得太久,害我总是在门外着急得挠门,再也不会因为她不好好打扫卫生,就把她的床被都扔出去……
姐姐尸体火化,她的同事过来吊唁。我才知道,她因为遭到电|信诈骗,被骗光了所有的存款。本来她是打算用拿笔存款跟我一起买房的。她失眠,掉发,每天在公司午餐都只打一素一荤。这些,她都不敢让我知道。她怕我我知道了后会骂她。骂她蠢,骂她没有脑子,这么大了还会被骗。她给我买香水的那天,她刚发了工资。
喔,对了,我们是双胞胎。我也由衷地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的恶性流血事件了。希望每一个出行的上班族,老人,带着孩子的年轻爸妈,学生,孩子……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回家’。”
“天呐!抱抱小姐姐。”
“小姐姐以后要加油啊!”
“我的父亲不是因为恶性流血事情走的。他是凌晨四点多,他从菜地里出来,背上挑着菜筐,过马路,被一辆工程车撞飞。父亲跟我的对话框,永远都停留在,‘最近天冷了,衣服记得穿厚一点。不要太省钱了,学习上不要太拼,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体。’那个跟我说注意身体,自己却因为在凌晨三点多去菜地摘菜的父亲,在那个冬天,再也没能回来。我也由衷希望,每一个出行的人,都能够平安回家。”
“抱抱,小姐姐。”
“对不起,点进去微博,发现是小哥哥。抱抱小哥哥,加油!!”
越来越多的网友,在留言区留言——
“希望每一个出行的上班族,老人,带着孩子的年轻爸妈,学生,孩子……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回家。”
最终,关于荣绒短暂采访的视频经过各大网友的转发,播放量跟点赞达到了惊人的数字。
荣氏集团的二公子就是星河广场救人的英雄少年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天,荣氏大涨。当天,荣氏集团股票大涨。
截至当天15:00股市收盘,荣氏集团的股票直接涨停。
…
荣绒的采访视频在网络走红后,一再有媒体记者联系荣惟善、应岚以及荣峥,表达想要采访荣绒的意愿,想要知道荣绒对于自己的突然走红怎么看。
最令荣惟善跟应岚哭笑不得的是,在这些打来的电话当中,竟然还有不少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要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询问荣绒要不要参加选秀节目出道。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自然是婉拒了。
他们知道小儿子从来没想过要当明星。
荣绒没有开通微博,他也很少玩微博,所以网络上那些关于他身份的讨论也好,颜值的喜欢都好,他都一无所知。荣惟善、应岚以及荣峥自然也没有告诉他,他在网络上走红的事情。
网络上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随着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以及荣峥相继拒绝所有媒体对荣绒的采访,网络上关于荣绒的热度渐渐地小了下去。
荣绒出院的消息为什么会被泄露出去的原因也查到了,是由于附二医一个护士发朋友圈,朋友圈被截图给上传到了网上,才会导致荣绒出院那天一大早就有诸多媒体守在医院外面。
之后,护士本人以及医院都公开在微博向荣绒以及他的家里人道歉。
荣绒本人以及荣惟善、应岚包括荣峥在内,都没有人对那个道歉什么做出任何回应。
即便如此,医院也不敢把那个道歉声明给撤了。
不敢撤。
人家没有动用荣氏集团的律师团告他们医院,已经是万幸了,万一把道歉声明撤下来,人家觉得他们诚意不够,转头以侵犯隐私权对他们医院提起诉讼怎么办?
于是很长一时间,那个道歉声明也就一直不尴不尬地挂在医院官网。
…
傍晚,灯火黄昏。
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
荣氏集团,总裁办公区的灯相继熄灭,只有总裁办公室的灯还留着。
秘书刘幸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经过总裁办公室,发现自从前段时间以来到点以来就走的上司,今天竟然破天荒还留在公司加班。
“叩叩叩——”
收拾好东西,刘幸轻声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
刘幸推开门,“总裁,您现在要走吗?走廊上的灯要给您留着吗?”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荣峥抬起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下班吧。走廊的灯先留着,到时候我来关。”
“好的。”
刘幸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再次关上。
荣峥坐在办公桌前,他的桌前,放着一份同城快递加急。
这份同城加急快件在上午十点左右就送到他的手中。
办公桌上,被调成无声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一条最新的微信信息跳出来——
弟弟:“哥,你今天晚上要加班吗?”
荣峥拿起手机,回复:“不加班。就是临时有点事处理一下。忙完就回去。”
弟弟:“OK。那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荣峥:“好。”
结束聊天后,荣峥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他拆开了快递加急件,从里面取出一份鉴定报告。
“遵循孟德尔遗传定律……其累积非父排除率为0.999999。”
“……在上述结果中,被检孩子在D21S11、D18S51……PentaE等不能从被检父的基因中找到来源。”
“经过我司鉴定,被检父和孩子之间并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其累积非父排除率为0.999999,被检父和孩子之间并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荣峥逐字,逐字地看过,又从最后一句看到最上面的一句。
倏地,他把鉴定报告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
起身离开。
关了办公室跟走廊的灯。
“叮”一声。
已经走到楼下的荣峥,又搭乘电梯上了楼,回到办公室,弯腰捡起废纸篓里的鉴定报告。
…
荣峥回到家。
“喵~~~”
小薄荷听见输密码的声音,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小脑袋往前一拱,就要去蹭他大伯的脚踝。
被它亲爸给抱了起来,“消停点啊。不知道你大伯怕你呢?”
荣峥换了拖鞋,把荣绒手里的猫单手给接过去了。
“你伤口才刚拆线,还是得格外注意,以免伤口裂开。在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之前,不要再抱它了。”
荣绒一个劲地盯着小薄荷的大伯,惊讶地问道:“崽崽它大伯,你不怕崽了?”
他哥不是一直都挺怕猫,而且以前从不上手摸的呢么?
荣峥把薄荷给放在了地上,“你以为这段时间,薄荷都跟谁一起睡?”
荣绒跟上去,“难道不是跟爸妈?”
话落,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薄荷起得太早,而且这家伙不太甘于寂寞。
醒了就会跑上床,要么用脑袋把人拱醒,要么就会把人给踩醒。
他早该想到的。
薄荷每天五六点就醒了,除了他哥,谁还能遭得住它每天太过积极的叫醒服务。
荣绒后背的伤口还没完全好,荣惟善以及荣峥为了不让小薄荷影响到他养伤,夜里就都会把它给抱出去。
荣惟善跟应岚房间里有很多小薄荷叼过去的小玩具,荣绒也就一直以为小薄荷是在他爸妈放进里睡。
敢情这段时间,小薄荷一直都睡在他哥的房间!
荣绒眼泛绿光地盯着在地上舔爪子的自家崽崽。
他都没能跟他哥天天同处一室!
舔完爪子,在舔菊花的薄荷,睁着一双琥铂色的猫眼,“喵?”
荣绒:“……”
…
两人一猫进了客厅。
应岚从厨房里迎出来,“小峥回来了?快,去洗手。你弟弟,非要等你下班回来一起吃。我说我们先开饭,他也不肯。只是要等你回来。”
有对荣绒道:“好了,现在你哥回来了,可以跟你哥两个人去洗手了?”
荣绒应声道:“马上就去。”
“现在就去,别磨磨蹭蹭的啊。今天吴姨做了筒骨香菇汤,可香了。你们记得洗手啊。我上楼去叫你爸下来吃饭。”
荣峥应了一声,“知道了,妈。”
荣绒凑过去,压低嗓音,“我问过吴姨了,妈今天没下厨。就是帮着往汤里洒了几朵香菇。”
荣峥睨着他,“如果不是她那次你吃光了她烧的排骨,妈不会对她自己的厨艺有这样错误的认知。”
两人进了洗手间,荣绒拧开水龙头,实话实说道:“我真的觉得妈烧得可以的。就是我的胃不太遭得住么。”
那种胃痉挛的感觉,太难受了。
虽然他是真心想要捧场妈妈的厨艺,他的胃不允许,他只好放弃了。
荣峥、荣绒兄弟两人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荣惟善也从楼上下来了。
小薄荷轻盈一跃,就上了椅子,坐姿端正地坐在荣惟善边上,也就是荣峥的那个位置。
荣惟善被逗乐了,“每次吃饭,就属你最积极。”
“你又不吃饭,每次都抢你大伯座位做什么?”
荣绒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小薄荷的边上。
小薄荷一开始没走开,他就又往里挤了挤,对着荣峥招手,“哥,快过来,我替你把你把它赶跑啦。”
荣惟善看着被挤到桌尾那张凳子的小薄荷,“哎。我可怜的薄荷哟,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你看看,你看看,平时口口声声一个我的崽。好么,到吃饭了,就把你给赶下去了。眼里就只有你大伯了。我就不信了,你要是亲生的,他还能赶你去那个犄角疙瘩去。”
荣绒抗议:“爸,不带你这么给崽崽上眼药的啊。”
荣峥听见“不是亲生的”五个字,心脏倏地一缩。
荣绒位置都占了好半天了,不见他哥过来,他困惑地看向他哥,“哥?”
荣峥回过神,走了过去。
…
夜里。
荣惟善快要睡下。
收到大儿子荣峥的信息,约他在书房见面。
荣惟善转过头,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妻子,悄摸地拿起手机溜出了房间。
父子两人在书房碰了头。
荣峥关上书房的门。
“怎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你晓得你妈先前把我的那些银行卡都给藏哪儿了?”
荣峥没说话。
“噢。看样子好像不像是要说这件事。到底了?”
“爸。当初……绒绒是在哪家医院出生的,你还记得吗?”
“你这大半夜的,约我在书房碰头,就是为了问我记不记得你弟在哪家医院出生?是绒绒让你问的?用来测试我对他的父爱够不够深沉?”
荣峥喉结微滚,“嗯。”
荣惟善神情得意,“那可考不到我。你弟是在符城一医,农历八月十五,夜里凌晨两点十七分出生的。我印象可深刻了,整个产房,就属你弟弟的哭声……最微弱了。跟小猫仔似的。出生的时候体重也比别的宝宝轻。说起来也奇怪,你弟弟刚出生那几天,夜里总会哭,哭得你妈妈都没办法休息好。
后来忽然有一天,夜里都不哭了,就是白天也不怎么哭。就是睡觉。给喂了奶就睡。自己躺着就能睡着,不用人哄,也不用人抱。可乖了,可乖了。”
当父亲的,不管多少年过去,提起子女出生那天的清晰,就不可能会忘记。
荣峥眸光微沉。
是不是那个时候起……孩子就已经被抱错了?
荣峥走到书桌的后头,他打开其中的一个抽屉,把那份被他揉得皱巴巴的文件,递给了父亲。
荣惟善接过去:“这是什么?”
荣峥低声道:“您看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