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峥接受了项天的提议。
他的房卡就放在裤子的口袋里,项天给他拿出来了。
项天用房卡开了门。
“杯子我给你放茶几上了,我先回去了啊。”
荣峥把荣绒给放在床上,弯腰在给他盖被子,他站起身,“我送你。”
项天失笑,“不用送了,这才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你留在房间里照顾绒绒吧。他晚上要是不吐还好,要是吐了,有你累的。”
“谢了。”
“见外了啊。”
项天笑着在荣峥的肩上拍了拍,出去了。
荣峥在床边坐下,“还装?”
床上,原本双眸紧闭的人眼皮动了动。
荣绒睁开眼。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他们才刚回来,房间的温度都还没完全降下来,他哥就给他把被子给盖上了。
敢情是早就知道他装睡了,故意热他,罚他呢。
荣绒把被子给拨到一边去了,坐起身,挺纳闷,“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什么时候露的破绽?
荣峥淡睨了他一眼:“你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哄你睡觉。你是不是真的在睡觉,我分辨不出来?”
荣绒不信,问荣峥:“那我是什么时候醒的?”
“项天帮忙把你扶到我背上的时候。”
项天帮忙把荣绒从车上给扶下来,荣峥伸手把人接过,察觉到荣绒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把人背起,荣绒身体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很细微的变化,荣峥还是敏感地察觉出了这其中的不同。
只是当着项天的面,给孩子留面子呢,没戳穿他,一路把人给背回了酒店。
荣绒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他弯起唇,“嗯。闻见陌生的气息就醒了。那会儿也没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等反应过来,项天哥已经扶我趴你背上了,心一下子就定了,就在哥的背上赖了会儿。”
这里,荣绒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他其实不是项天哥扶他的时候醒的,项天哥还没扶他,他鼻尖嗅到陌生人的气息,立马就醒了。
大脑立即进入戒备的状态。
后来,听见他哥跟项天哥说话的声音,身体一下就放松了下来,也就错过了坦白的最佳时机。
闻见陌生人的气息就会不自觉的心生警惕,是上辈子留下来的后遗症了。
那个时候,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什么情况都遇见过。
有下夜班,被人尾随,手里头拿着刀子,要求他交出手机跟现金的。
也有大白天,在公交车上,被摸走手机的。
就算是在出租房里,也不安全。
夜里,他听见过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消防车的音效立即响彻整栋楼。
三层楼的木质结构的老房子,隔音效果差。
消防车的声音一响,楼上楼下都以为附近哪里真着火了,脚步声跟说话的声音相继响起。
效果达到。
荣绒当即关了音效。
他的房门,没有被推进来。
小偷被吓走了。
荣绒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后半夜,窗帘透出细微的光。
天亮了。
那是第一次,荣绒深刻地感受到,阳光带来的不仅仅是光亮,还有光明。
他换了锁,又在外面跟里面都加固了一把。
后来一连几天,他总是会听见门锁被撬的声音。
是他产生了幻听。
连续失眠将近半个月,买了把水果刀,放在他的床头。
幻听的症状消失了。
租金到期,二房东一再强调,他绝对不可能在附近找得到比他更便宜的房子了。
他还是搬了。
夜里睡不着,租金再便宜,又有什么用?
…
荣绒到现在,夜里都不太能睡得深。
就算是睡着了,也总是会做梦。
梦见他离开荣家以后的事,梦见小时候的事……
醒来总是很累。
昨天晚上是个例外。
难得昨天晚上一整个晚上,什么梦都没有做,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荣绒本来想着在荣峥背上赖一会儿,赖一会儿就好。
结果,一赖就赖了一路。
听见项天跟荣峥说,要不就让他在他哥房间里睡,荣绒就更不可能醒了。
他哥可比什么安眠香好用多了。
荣绒打算跟昨晚一样,再在荣峥的房里赖一晚上。
荣峥显然没有要让他继续赖一晚的意思。
他站起身,催荣绒回他自己的房间,“既然醒了,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
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荣绒追着荣峥的背影问道:“哥,可不可以晚上再一起睡?”
荣峥一只脚踏进洗手间,“不可以。”
…
荣峥在漱口,他的手里握着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
荣绒站在洗手间门口,“哥,我好像忘记带房卡出来了。”
荣峥关了电动牙刷,他放下手中的水杯,朝荣绒走了过去。
“把手机给我。”
荣绒转身,去把荣峥放在床边的手机给他拿过来了。
荣峥看着他,“你的手机。”
荣绒:“……”
荣绒站在原地没动。
荣峥伸进荣绒的口袋,把他的手机给拿出来了。
当着荣绒的面,把他的手机从手机壳里拿了出来,把手机保护套里的房卡,交到了他的手里,淡声道:“你昨天拿房卡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了。”
荣绒:“……”
“现在,可以回房间睡觉了?”
荣绒还是没动,他疑惑地看着荣峥,“我的睡相不好?”
不然,他哥为什么一个劲地轰他回房?
“9次。”
“嗯?”
“昨天晚上,我一共给你盖了9次的被子,被你的腿压在肚子上5次。”
荣峥睡眠浅,每次入睡时间又比较长。
荣绒每次踢完了被子,就来抢荣峥的。
就算是荣峥给他盖了被子,荣绒也还是一个劲地往他的被窝里钻,并且手脚都会缠上来。
这么几次折腾下来,荣峥昨晚上的睡眠质量可想而知。
荣峥早上起来没有一盆冷水把人给泼醒,而是自己去晨跑,已经十分顾念手足之情了。
荣绒一脸诚恳,“我一直以为我睡相挺好的。”
荣峥一点没给面子,“很显然,这是你的错觉。”
荣绒:“……”
…
荣绒记得,自己今天早上醒的时候也才八点左右,他哥就已经跑完步回来了。
昨天晚上被他糟糕的睡姿影响,夜里估计更是没怎么睡,今天还陪着他出去了一整天。
荣绒再没良心,也不好再缠着他哥一起睡。
他把自己的手机给装手机套里,拿着房卡,乖乖地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昨天晒伤的部位,今天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太能碰水。
荣绒把身体简单地擦了下,洗了个头。
前面的刘海拖了太长的时间都没有去理,完全盖过了眼睛。
荣绒用吹风机吹干,拿了发圈把刘海扎起,决定回符城后第一件事,一定要先把头发给理了。
荣绒在车上睡过了,这会儿不太睡得着。
想到今天还没给爸妈打过电话,荣绒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发现手机的电量不太够了。
荣绒拿过充电线,把手机给充上电。
点开微信。
对话框的第一栏,就是简逸的头像。
简逸要求添加他为好友,荣绒不是没有想过拒绝。
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还是答应了。
简逸的头像是一只毛绒绒,在跳舞的卡通小白兔。
很欢乐、软萌,跟简逸给人的感觉相当符合。
荣绒点进简逸的头像,设置了朋友圈权限——“不看他。”
简家他没打算再回去了。
他也不打算了解简逸在简家的生活。
如果爸妈,还有哥也觉得,是他欠了简逸的,等他的第一支香水问世,钱款到账,他可以把这些年他爸妈花在他身上的钱,都打到简逸账户上。
等他再多存点钱,再把给简逸打的那笔钱,也再打一份到爸妈的账号上。
他欠了简逸,欠了爸妈的,一笔笔还。
他没打算赖掉。
…
荣绒设置完简逸的微信权限,退出。
这才注意到左下角有新的好友申请记录。
荣绒点进去——
是凌子越。
他在种植园的时候,只通过了简逸的好友申请,把凌子越这家伙给忘了。
“快加我!”
“为什么不加我?!”
“有本事你别加我!”
“很好!毛绒绒你长本事了是吧?!”
“!!!我生气了!!!”
“毛绒绒!!!黑绒绒!胖绒绒!”
明明文字是没有声音的,荣绒却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吵到了。
他的指尖,从“接受”两个字滑开,决定再晾凌子越一会儿。
磨一磨他的脾气。
荣绒退出通讯录。
在聊天框里,点击母亲应岚的头像,发了视频通话邀请过去。
通话被拒绝。
荣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零七分。
爸妈已经睡了?
不一会儿,有新信息发送进来。
“跟你爸在电影院看电影。”
很好,这一波猝不及防的狗粮吃得很撑。
荣绒退出聊天对话框,这才不紧不慢地,接受了凌子越的好友申请,修改了备注。
“把简逸的那瓶薰衣草精油给我!”
“我重新去买一瓶跟你换!”
“听见没?”
“别装死!”
“不许给我装死!!!”
“毛绒绒!!!说话!!!”
“说话!!!”
荣绒:“……”
这疯批不会一直守着手机吧?
凌子越邀请你视频聊天。
荣绒拒绝了。
他在手机上输入,“那瓶薰衣草我用过了。”
凌子越:“我知道!!!!”
发了一个小兔子拿刀的表情包。
荣绒:“……”
执意要人用过了的精油,是什么毛病?
凌子越:“反正我拿回去也不用。你都听见简逸说的了,那瓶精油本来就是给我调配的!把它还给我1”
荣绒:“容我提醒你一句,现在,它是我的。”
凌子越立即就炸毛了。
仿佛不是精油成了荣绒的了,而是简逸这个人都成了荣绒的了,他一连发了大哭、生气、刀子等系列表情包。
荣绒一个没回,他在收集表情包。
大概是发现表情包攻势对荣绒没什么用,凌子越再一次输入文字:“你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把那瓶精油给我!”
荣绒看着凌子越的这句话,陷入了思考。
很显然,随着他的重生,不少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比如简逸跟他哥的提前见面,他跟简逸的提前相遇。
荣绒不太清楚这些变化对原剧情线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但有一点错不了,那就是提前做好应对的计划,防患于未然。
荣绒在对话框上输入,“你打算出多少钱?”
这瓶精油本来就是简逸调给凌子越的。
如果一开始凌子越撒泼打滚地跟他要,荣绒可能也就给了。
现在既然凌子越提出要跟他换,那还不如直接折现。
凌子越:“???你都用过了的东西,你好意思让我花钱买?!!!”
荣绒:“需求决定供给,你既然有这方面的需求,我把东西卖给你,不是很合理?”
凌子越发了个小兔子骂人,喷口水,凑不要脸.jpg.
大约五分钟过后,大概是认命地认识到,表情包攻势对荣绒不会起任何的作用。
打了2899块过来。
荣绒猜测,凌子越消失的那五分钟里,应该是去网站查价格去了。
不愧是日后接管了四方海运的人,瞧这对待钱财严谨的态度。
2899,给凑个整,能省个101,就绝不再多出一个子。
好样的。
荣绒:“简逸亲手调配的精油在你眼里只值2899块?我懂了。”
凌子越再一次发了小兔子骂骂咧咧的表情包。
这一回把那整数给凑上了。
还很是大方的在整数上给添了一个3001。
荣绒十分怀疑,凌子越之所以添了一个一,为的就是使得价格看上去好看一些。
3001,跟3000,只多了不痛不痒的一块钱,视觉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毕竟一个是3000,一个是3000多,给人的心理暗示也会不一样。
不愧是书中身为男主的周砥最强劲的商业对手。
就这股子精明劲,要是后期没疯,有周砥什么事?
荣绒:“6999。买么?”
凌子越:“你踏马抢钱啊!!!!”
荣绒:“噢,简逸亲手调配的精油在你眼里不值6999。我悟了。”
凌子越:“你悟个屁!!!!”
“你给我等着!!”
“等着!不许下线啊!”
五分钟过去,凌子越对话框一点消息都没有。
荣绒倒不担心凌子越是在耍他。
精油是简逸亲手调配的,别说是6999,就算是他出16999,他都有足够的把握,凌子越一定会给他转账。
不过,那高于市场价太多了。
他出6999,是因为简逸的这款精油,在他的眼里,的的确确值这个价。
手工萃取,又是第一次尝试自己调配精油。
不知道作废了多少原料,又反复调整过多少配方比例,最终才出这么一瓶精油。
仅仅只是凭借简逸子在这款精油里倾注的心血,6999的价格就绝对不算高。
当然,如果这款精油是面对市场,又另当别论。
这不是……
特殊对象,特殊对待么。
荣绒前后大概等了得有将近二十分钟。
一潭死水似的对话框,终于发进来一条最新消息——
“能分期么?”
荣绒:“……”
是的,在对话框里,荣绒真的发了六个点点过去。
凌子越发来语音通话邀请。
这一回,荣绒接了。
“你发那几个点点点是几个意思?你就一句话,给个痛快吧,分期到底行不行?!”
凌子越咆哮的声音里,怎么听,怎么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荣绒沉默了片刻:“你刚才打了3000。剩下不到4000,你跟我说要分期?”
凌子越继续咆哮,“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才一万!!!我给了你三千,我就只剩7000了!这七千我要用到开学!
我刚去把我哥给摇醒了,让他给我打钱。被他给揍了一顿!!还告诉我,下一次零用钱减半!!!都是你害的!!”
荣绒:“……”
他要是凌子超,大半夜的被人给摇醒,要求他打钱,他也会起来把人给揍一顿。
不过……
“好歹是个富N代,你怎么混得这么惨?“
“哼!你好像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么。你生活费多?你生活费要是多,还稀罕我这6999块呢!”
荣绒心说,他生活费倒是真心挺多。
他爸妈在给他零花钱这方面一向大方。
不一样的是,凌子越富N代是实打实的。
他不一样。
他是个冒牌货。
就像是一个住在糖果屋里的糖人儿,无论表明上看有多花团锦簇,锦衣着身,阳光一晒,都是要化的。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的爸妈,哥哥,到时候都得给人简逸还回去。
所以,他不得不提前绸缪。
那样,就算是他跟简逸的身份提前被曝光,他也不至于慌张应对。
“你准备分几期?”
“12期?”
荣绒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共才四千,你分12期?”
每个月还个两三百?
凌子越持续咆哮输出:“我哥只负责我放假在家的开销!等开学了我还要自己交学费,还要打工赚生活费!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的好不好!”
“这么惨的么?
荣绒怀疑,要是再说下去,凌子越可能要在电话里头哭出来了。
凌子越在电话那头都语带哽咽了,荣绒一点没带心疼的,他还往人伤口又补上一刀,“你是你们家捡来的吧?”
凌子越把眼泪给逼了回去,“你才是你们家捡来的!”
半点没提小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他哥捡来的,还画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
那会儿还是刚上小学的时候,会写的字还没几个。
内心又太需要宣泄了。
就在画了个小婴儿,一个脑袋上长着恶魔角的恶魔,低头看着地上穿着红肚兜的小婴儿。
边上那一页,画的是恶魔把小婴儿给叼了起来。
再翻页,小婴儿渐渐长大,拿着小桌布,擦桌、擦地……
通常,凌子越把画画好之后,都会给收起来。
有一回他哥提前放学回来,他没来得及收,被他哥给瞧见了,遭到了无情的嘲笑。
“你要是真是我捡的,我早把你丢出去了。还让你在我这儿蹭吃蹭喝,霍霍我房间,霍霍我玩具?”
好有道理。
凌子越也觉得他哥那个大恶魔根本就没那善心去路边随便捡个孩子来养。
从此,认命地接受了他俩就是亲兄弟这一事实。
在他哥的监督下,哭哭哒哒地去把自己吃得到处都是的薯片给捡起来,把打翻在地板上的果汁用布擦了,又把他哥的乐高想办法给搭回去……
回了一句觉得刚才的语气不够恶狠狠,又补充了一句,“你才是捡来的!”
荣绒:“……”
他倒不是被捡来的。
他是被抱错的。
…
荣绒最终同意了凌子越分期的要求。
分期的钱不也是钱么。
以后拿过来交个水电费,不也挺好?
凌子越发了条语音过来,“你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我?”
“你明天还在岛上么?要是还在,早上过来取。”
“好!把你定位发我。”
“嗯。”
“你先去拍张照,把照片先发我看看。”
荣绒:“……”
虽说是分期,好歹也是付了钱的主。
荣绒勉为其难,转过头,对着床头的精油拍了几张照,全给发过去了。
“想摸摸,亲亲~~~”
发了一个熊本熊“满怀期待”的表情包。
荣绒:“……”
如果凌子越跟简逸聊天也是这德行,那他可太明白为什么那家伙上辈子到死都是个处|男的原因了。
是的,原文里,哪怕凌子越对简逸又是囚,又是虐的,也没舍得真把人给强了。
荣绒始终觉得,哪怕是黑化后的凌子越,他对简逸始终还保持着最后的克制。
那份克制,来自于他对简逸刻在骨髓里的爱意。
在他的成长过程里,他得到的正面教育太少了。
他像是一头受伤的困兽,发了疯的想要靠近他喜欢的少年,可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喜欢的少年也喜欢他。
于是,只能用最蛮横的手段,把人禁锢在他的身边。
用最原始的方式,去强占对方。
荣绒心想,寻个合适的时机,他得想办法让子超哥去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只要子超哥还活着,凌子越就不会黑化。
四方海运也不会被周砥给蚕食。
那么这辈子,子超哥跟凌子越,是不是都能够,长命百岁?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回想了太多遍凌子越的剧情线的缘故,脑袋忽然有点隐隐抽疼。
荣绒:“睡了。”
“噢。那,晚安?”
凌二少爷可能没跟人在微信上跟人说过晚安,对话框上面的那个输入,一直在输入,输入。
荣绒还以为要给他发什么讨伐他500字的小作文,或者是其他什么变态的要求。
就这?
荣绒把凌子越给他转账的那笔钱给收了,“晚安。”
凌子越没再回了。
谁转出去的钱谁心疼。
结束跟凌子越的交谈,荣绒没有马上退出对话框。
他点开自己的零钱包,把上面的数额看了又看。
这是他重生后赚的第一笔钱……
感觉,还不错。
…
第二天,荣绒跟凌子越没能见得上面。
荣惟善住院了。
早上七点,刘幸给荣峥打的电话。
当时,荣峥刚从酒店的健身房回来,荣绒才刚刚起床。
荣惟善是在昨天代替荣峥召开公司高层会议上,突发疾病,被抢救送进了医院。
得知丈夫住院,为了不影响明天公司的股市,应岚当机立断,把荣惟善住院的消息给瞒了下来,也不许任何人传出去。
又因为是晚上了,荣峥、荣绒两人又在岛上,就算赶回符城,过了医院规定的探视时间了不说,荣惟善也早就休息了,也就没有打电话给他们兄弟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刘幸一大早在网页上刷到了自家董事长住院的消息,手里头的咖啡差点没洒出来。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打电话给在度假的上司荣峥。
荣绒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功夫,荣峥给凌子超打了个电话。
凌子超派了停泊在码头上的属于四方海运的一艘快艇,送荣峥跟荣绒两人回了符城。
快艇靠岸,刘幸的车已经在等在码头了。
听说荣惟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荣峥也就没有着急着去医院。
父亲生病住院的消息已经被媒体曝光,他必须要在股市开盘之前,就这件事做出回应,并且调查出究竟是谁私自散布了他爸住院的消息。
荣峥让刘幸送荣绒去医院,他自己则打车去公司。
荣峥叫的车到了。
他开门下车。
“哥。”
荣峥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
“哥你只要专心地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就可以了。爸那里你别太担心,我会照顾好爸的,要是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荣峥深深地看了荣绒一眼,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嗯。”
…
医院到了。
荣绒让刘幸先把他跟他哥两人的行李箱送回家。
他从刘幸那里问了他爸的病房号,在搭电梯上去之前,在医院的鲜花店里,买了一束鲜花。
荣绒抱着花,上了顶楼的VIP住院套房。
“进来。
应岚在喂丈夫荣惟善吃粥,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查房的护士。
转过头,见是小儿子,眼露欣喜。
她放下手中的粥,高兴地迎了上去,“绒绒,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谁给你们打电话了啊?你回来了,那你哥……”
应岚目光落在荣绒的身后,没见到长子荣峥。
病床上,荣惟善把那碗粥悄摸地往边上推了推。
哼!
一点油腥味儿都没有,怎么吃?
绒绒把花插在病房床头柜的花瓶上,为入眼皆是白色的病房添了几分颜色。
“刘助理给我们打的电话。哥先去公司处理事情去了,迟点就会过来医院探望爸。”
耐心地一一回答了母亲的问话,荣绒转过身,在病床边上坐了下来,“爸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没有?怎么会忽然晕倒的?是不是你又偷喝了烈酒了,还是……谁气着你了?”
“没有,没有。就是天气太热了,中了点暑气。”
这话哄三岁孩子还成,荣绒会信才有鬼了。
荣绒给母亲应岚递了个眼神。
一个借口说自己要去洗手间洗水果,一个说自己进去帮忙,母子两人顺利地在洗手间,碰了头。
荣绒一边帮着母亲洗葡萄,一边低声问道:“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爸怎么会在开会的时候晕倒的?是不是被大伯、小叔他们给气的?”
荣母压低着音量,“你大伯、小叔他们……这一次确实是太不像话了。”
荣绒眼露惊讶。
要知道他父亲跟他的叔伯还有两个姑姑感情深厚,这些年,无论大伯、小叔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妈都从来没当着他跟他哥的面,说过那几个人的半句不好。
这一回,他大伯、小叔究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了,才会把他妈都给气成这样?
荣母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把负责工程采购的荣家小叔,为了贪那么点回扣,把部分批次的建筑材料以次充好的事情跟荣绒说了。
“更过分的是,你小叔竟然,竟然在工人的安全帽、安全绳方面也,也动歪心思!这一次是及时被公司质检组的给发现了!要是没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爸就是被你小叔不把楼盘质量放在心上,甚至不把那些工人的性命安全放心上给气到了。”
水流从荣绒的指尖流过,冲洗着荣绒手中的这一串葡萄。
荣绒神情错愕。
他们家工地工人用的安全帽,安全绳有问题?
那他上一世,安全绳意外脱落,是不是根本不仅仅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