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路上,司音的心情分外复杂。
他的确存了来探望苏棠的私心,这才找师弟抢走了原不属于他的送药的任务,可惜还没来得及和苏棠多说两句话,他便只能带着不甘下山,后面还跟着仙风道骨的师祖。
原本要和他一同下山采药的,明明是苏棠才对……
司音入门虽然已有数百年,但对江霖一直并不熟悉。对太玄门的泱泱弟子来说,师祖遥远得像是某个记录在史记中的神祇,高不可攀,普通人连他的衣角都不配碰触,更没有与他对话共处的资格。
现在,一想到遥不可及的神祇就跟在自己身后,司音不由得挺直了后背。
自从察觉到自己也十分倾慕苏棠后,司音在心底便存了一股气性,不仅每日更加勤勉地提升自己的药学修为,甚至还找仇千影苦学剑术,为的就是尽全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好配得上他对苏棠的那份朦胧的喜欢。
司音知道自己有生之年都无法超越江霖,但他也想让自己成为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能沉默而长久守护在苏棠的身边,成为她的一道庇护伞,护她一世安宁康乐。
毕竟是情窦初开,司音并不知道,有些心意光靠藏,是永远藏不住的。
比如那个由苏棠所赠的布包,一直被他珍爱地挂在腰间,已经被身后的炎盯了一路了。
望着他的背影,炎眼中满是冰冷的杀机。
他记得很清楚,苏棠也有着一模一样的布包,用来装各种药种草药。那丑兮兮的小布包,针脚十分粗陋,挂在苏棠身上他觉得可爱,但出现在其他男人身上,他只会觉得可恨。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竹林间,炎停住步伐,忽而一笑。
“你腰上的布包,是不是药宗弟子人手一个?”
司音一怔,步子跟着一顿,迟疑地转过身道:“不是,之前徒孙侥幸治好了师祖母的哑毒,师祖母为表感谢,便将此布包相赠。”
太玄门的门风一向教育弟子言行合一,不可阳奉阴违,弄虚作假。即便司音也已察觉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异样,可他也不想撒谎,便硬着头皮说出了真话。
炎微微眯起眼眸,冷冷哼笑一声——
自己尚且不曾有过她的东西,别人更加没资格拥有。
因为嫉妒心作祟,炎眼中的杀机已快掩饰不住,他冷声道:“有趣,你那点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江霖竟然会没看出来?”
司音本就保持着作揖行礼的动作,听闻此言,肩膀细微一颤,面色有几分苍白道:“师祖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
炎眸光一沉,勾了勾嘴角:“他不是没发现,只不过是碍于自己正道祖师的身份,不想仗着修为高深惩戒弟子,落个坏名声,便有意宽容了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缓缓迈步朝司音走近,周身散发着摄人的威压。
“正道之人,行事就是会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最后还不是要堵自己的心,何必呢?”
炎的右手凝出红色的光束,披散的长发因灵力的变化而涌动,在身后微微起伏:“我就不一样了,所有让我堵心的人,都会立即被我挖出心来。”
修道之人,对杀机的感知一向敏锐,更何况是炎此时这不加掩饰的滔天杀意。
司音向后退了几步,面色苍白:“你不是师祖?!”
“呵,我当然不是那个会纵容徒孙以下犯上的废物。”
炎的笑容骤然变得狠厉,沉声道:“江霖并不懂得养虎为患的道理,我懂。趁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允许你挑一个爽利点的死法,我好送你上路。”
司音心神大乱,慌忙中想要去摸腰间的传音莲放出信号,手还未曾碰到,符咒包便被炎手中的一束火光击中,瞬间化为了一滩齑粉。
“动作还挺快的。”炎嘲弄地勾唇:“可惜,没我快。”
司音连连后退,一向儒雅持重的脸上满是狼狈:“你是怎么伪装的身份,又是怎么混进来的?!师祖是天下修为第一人,不可能有人战胜的了他!”
无法光明正大地战胜江霖一直是炎心头的隐痛,如今听司音说出来,无异于是在炎本就杀机涌动的心口更增添一把火。
炎的眼中亮起了彼岸花的图腾,他召出了破魔剑,举高临下指着对方,目光倨傲到如同注视一只蝼蚁。
“我现在心情不好了,所以,你没得选了。”
眼看破魔剑凌空袭来,司音赶紧亮出拂尘抵挡。他的拂尘是由黄思邈所赠,材料用的是极品碎天石,硬度极为强韧,却在瞬间被锋利的剑芒斩成两半。
这人的修为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灵力竟如此凶悍!
将破魔剑微微抬起,炎讥诮道:“别再耽误时间,黄泉路上挤得很,往前站站不好吗?”
因为修为的绝对压制,若是有心,他也可以不亮剑就捏死司音。但炎就是享受这种玩弄对手的快意,每个惨死在他手下的人,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会沉浸在巨大的恐惧里。
就在炎决意劈下那致命一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苏棠的惊叫:“住手!”
炎心神一乱,劈出的剑气微微偏移,并未命中司音的身体。即便如此,强大的剑气还是将司音整个人震飞出去,使他的头撞在了一棵松树上。
司音发出一声闷哼,闭眼晕了过去。
苏棠要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炎迅速抬起剑挡住了她的去路,侧眸冷冷望向她。
“江霖就是这么把你宠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