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铃与骨血相系,可以跨域理智,直接操控躯体。
钻心刺骨的疼痛中,苏棠痛苦地哭喊了一声,再睁开眼时,原本澄澈的双眸已被血红所占据,迷失了神智。
她再不犹豫,提起溯雪便刺向紫蜘蛛。
紫蜘蛛满眼痛惜,挥动紫电勉强迎击,可苏棠的攻势凶猛又极其富有变化,十个来回下来,她已经无力招架,被逼到了一旁的悬崖边。
只要苏棠抬手刺穿她的心脏,一切便会画上句点。
最后关头,紫蜘蛛放下了紫电,抬手抚向苏棠柔软的面颊,替她拭去一抹血痕。
“阿棠,我不怪你。”
苏棠血红的眼眸猛地瞪大,极为困惑地望着她,本该刺向她胸口的剑紧急收了回去。
但剑气已经振开。
伴随着逼人的剑气,紫蜘蛛闭上眼,从万丈高的悬崖上坠落。
“……不,不!”
强烈的痛楚席卷了苏棠的神经,她痛苦地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头,泪水肆意流淌:“不,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白远鹤一愣,未曾料到苏棠竟然能自行突破魂铃。他眼睛一转,装作十分悲痛的样子,上前道:“师妹,你为何要对五毒大开杀戒,还杀了一直待你亲厚的紫蜘蛛?”
苏棠浑身一颤,低头看向自己浑身的血迹,还有地上满是血痕的溯雪。
“我……杀了人……”
惊疑,痛楚,不甘,愧疚……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她痛苦地捂住胸口:“为什么!我毫无印象,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白远鹤叹息一声,从地上捡起了溯雪,道:“或许,是因为溯雪吧。这是师父的佩剑,伴随他一生,剑上不知附着了多少亡魂。你毕竟年轻,心性未定,每日练剑,或许受了亡灵的蛊惑,走火入魔了……”
这番说辞,旁人听了或许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可听在此时的苏棠耳中,却字字都是盖世箴言,不容反驳,无需质疑。
“是我不配,我不配拿师父的剑,更不配活着!”
苏棠哭得泣不成声,高抬起手,准备一张震碎心脉肺腑,自行了断。
白远鹤怎么会眼看着到手的利剑折断,忙拦住她的手,道:“你以为自行了断,就能弥补你所做的这天大的错事吗?”
苏棠失魂落魄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换回紫蜘蛛师姐的命,才能换回其他五毒弟子的命?”
白远鹤冷冷一笑,“用你的余生,来洗清身上的罪孽。”
“罪孽……”
“没有错,从这一刻起,你再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天下苍生而活。师兄不会害你,只会督促你完成应尽之事,帮助你赎清罪孽。”
白远鹤俯下身,刚想揽住苏棠的肩膀,却被她用力挣开。
“我,我想冷静一下。”
苏棠低声说了一句,便提着剑,踉跄着走出殿外。
眼下五毒的弟子应当已被尽数屠光,白远鹤并不担心她会遇到能说出真相的活口,便也没有追上去。
他转过身,对着圣棺,露出了渴望已久的变态笑容。
迎着冷冽的夜风,苏棠独自走在五毒的夜道上,看着那些惨死在地上的尸体,其中又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曾待她亲和的好人。
内疚和痛苦不断涌上心口,苏棠低下头,低声痛哭起来。
黑暗中,一个人影躲在丛丛树林后,正皱眉凝视着她。
此人正是魏源。
他作为医仙,原本是今夜五毒宴会的座上宾,却在宴席上见证了苏棠对五毒弟子大开杀戒。白远鹤临危之际伸出援手,护着几个其他门派的长老掌门出了仙山,他本该一同离开,却半路折返回来。
——这个地方有那么多的尸体,如果不妥善处理,恐怕会造成瘟疫。
刚一回来,他却看到了苏棠对着尸体失声痛哭的样子,觉得她当真是会装腔作势,若真是心怀仁义,如何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在苏棠离开后,魏源才移动身形,前往尸体的旁边。
在触碰到温热的尸身时,他眉头微皱,一个想法涌上心口。
五毒的弟子均自小服用仙丹灵药,体格健壮,百毒不侵。若是能将他们的尸身炼成尸偶,便会是世间最好的试毒之物,到时又可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魏源已经活了好几百年,对他而言,人类的生命无异于蜡烛的燃灭。既然这些人的魂灵已经离开,不如借用他们的肉身,再为后人做些事情。
如此想着,魏源便驱动仙鹤前来,背起了几具尸体,往幽涧中飞去。
挑选了一处僻静之地,魏源将尸体平放在地上,正欲炼制丹药保证他们永生不腐,一个清冷的女声便在身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是苏棠的声音。
魏源心跳停了一拍,他很清楚,自己如果落在嗜血成性的女魔头手中,会是个什么下场。
因为心中明白,恐惧便也减弱不少。魏源冷冷道:“将他们炼成尸偶,供我试药。”
苏棠一愣,眼眸中满是痛楚:“不,他们活着的时候……已经够苦了,既然已经死了,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听到了意料之外的话,魏源转过身,扫视着苏棠裙摆上的鲜血,沉声道:“作为夺去他们生命的人,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魏源说出这话,便已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可是,想象中的寒刃并未刺来。先前杀气纵横满脸戾气的少女,此时垂着头,苍白的面容脆弱易碎,眼角泪痕闪烁,轻声道:“我是没有资格,我只是想要……赎我的罪。”
魏源还当她是假惺惺,冷言道:“那苏姑娘不妨去别处赎你的罪,我是医者,迫切需要能供我试药的实验品。他们已被你屠灭满门。无亲无故,无人牵挂,对我来说最是适合。”
说着,他一手幻化出丹药,作势要塞入尸身口中。
“别动他们!”
苏棠语气带着怒意,陡然提高音量。下一秒,她已经冲了过来,按住了魏源的手腕。
“如果只是想要试药的实验品,活人岂不是更好?让我代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