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如何也想不到,这样近似于调情的问话,竟然会出自一个名门闺秀之口。
更不可思议的是,只是听了对方一句话,他的耳垂便羞得烧了起来,连带着眼尾也晕开一片薄红,竟有几分狼狈。
“不急。”
强迫自己将这句话从脑海里删除,江霖强装镇定,道:“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呀?”
盖头下的少女似乎十分期待。
江霖从衣袖中取出锦盒,当着众人的面将其打开。
烂漫灯火下,鸢尾戒大放异彩,绚烂又柔美的紫光璀璨夺目,引起一片惊叹声。
“这便是代表江家主母身份的鸢尾戒,已是多年未重现江湖了。”
“那宝贝据说是由上古神玉雕刻而成,果真不同凡响!”
“看来江霖对新娘十分看重,不然也不会拜堂后就要给她正名分。”
“历代江家家主都只娶一人,有了鸢尾戒,白小姐便是坐稳了武林第一夫人的位置啊。”
伴随着吃瓜群众的交谈声,苏棠总算明白了这枚戒指的特殊含义——有了这东西,江霖便等于是她盖了章的私有物,日后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江霖垂眸道:“伸手。”
苏棠乖乖地伸出了纤纤玉手,还颇为体贴地将无名指稍稍翘高了一些。
江霖眉头微皱,并未多言,拉起苏棠的中指,将鸢尾戒戴了上去。
尺寸竟然严丝合缝刚刚好,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苏棠这才反应过来:原世界婚戒戴无名指是西方的习惯,东方的戒指在古时候一般都是表达身份或富贵的象征,其中的含义互不想通。
中指就中指吧,一样好看~
戴上鸢尾戒后,苏棠本就白皙柔软的手被衬托得更为通透莹润,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江霖牵起她的手,对众人道:“鸢尾戒已赠,从这一刻起,她便是我的妻子,亦是江家唯一的女主人。江某再此立誓,此生将只与她一人相守,矢志不渝,至死方休。如有违反,当天诛地灭,不得善终。”
这是历代江家家主娶亲都会说的誓言,听在女眷们的耳中自是缠绵悱恻、感动万分;而听在男宾们耳中,不少人的后脊梁骨都感到一阵发凉,心虚地低下了头。
寻常人潦倒时与一人厮守容易,但若是有幸飞黄腾达了,难免会升起不轨之心,动点拈花惹草三妻四妾的歪脑筋。更何况江家家大业大,雄踞武林巅峰,面对的诱惑何止成千上万,却依旧能坚守代代只娶一人的传统,实属难能可贵。
苏棠听着十分感动,正琢磨着要不要也说两句吉祥话来助助兴,忽而听见一人的声音在身侧道:“今日小女大婚,我也有一份礼物要当众赠与她。”
白远鹤笑得一脸慈祥,向旁边勾了勾手,一个随从便捧着个三尺长的木匣走上前来。众目睽睽下,白远鹤打开匣子,一柄皓白如雪的长剑赫然出现,剑柄上挂着一块刻着“叶”字的白玉,末端拴垂着绵密的雪白剑穗。
第一眼看到这柄长剑时,苏棠便感到胸口一阵钝痛,不由得又退了一步。
宾客中有老者惊讶道:“这柄剑好生眼熟……该不会是叶萧瑟宗师留下的溯雪剑吧!”
白远鹤抚须而笑,道:“先生好眼力,这正是先师留下的溯雪。”
众人皆发出一声惊呼。
江湖谁不知道,一代宗师叶萧瑟留在世间的唯一遗物便是伴随他一生的宝剑溯雪。相传此剑具有通天灵力,高手若得此剑,必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获得登顶的资格。
一人疑惑道:“我怎么听说,叶宗师仙逝前,是把这把剑……留给了苏棠?”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据说那妖女作乱时,便是手执溯雪,身骑神兽,干了不少缺德的坏事,具体是什么坏事我不记得了……书上好像也没写那么多。”
白远鹤脸色微妙一变,嘴角仍带笑意:“不错,先师的确是将这把剑传给了苏棠,可惜她德不配位,犯下滔天罪行后被我打败,顾不上捡剑便落荒而逃。从那时起,这把剑便到了我的手中,由我妥帖保管。”
这番话说得巧妙,明眼人却听了出来:身为弟子的白远鹤无法得到师父肯定继承遗物,只能在师父去世后从师妹手中抢来占为己有。他不仅不以为耻,反倒还引以为荣。
虽说那女魔头的确可恨,但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有几分微妙的尴尬……
短暂的寂静后,一人道:“叶宗师光风霁月,一生行侠仗义,他的遗物妖女自然不配拥有,由白宗主接手才最为合适。”
寥寥几声应和后,白远鹤道:“我并未想要霸占溯雪,今日将此剑传给芷柔,是希望她能继承先师惩奸除恶的遗志,与江盟主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共同斩杀妖女,还江湖一片安宁和谐,也算是不辱先师威名!”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替他拉回了不少好感度,不少人纷纷鼓掌叫好。
听到这,苏棠终于明白胸口的钝痛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本就应该是她的剑啊,仙教众人那么恨白远鹤,是不是也有他抢了自己剑的缘故?
就算还未找回全部记忆,在面对白远鹤时,苏棠心中还是翻涌着近乎本能的憎恶,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杀了这个欺世盗名的小人,别让他再做有损众生的坏事。
勾唇一笑后,苏棠直接从剑匣中拿出了溯雪,在手中掂了掂,笑道:“好剑。”
剑是好剑,白远鹤也是真的好贱。
光掂掂还不够,苏棠右手轻握剑身,轻轻一拉,溯雪锋利的剑芒便从剑鞘中展露了出来,剑身如冰一般又薄又透,散发着如雾般的森森剑气。
不愧是法力通天的女魔头人设,刚拿到剑,苏棠便无师自通地转了个漂亮的剑花,不顾盖头和繁重的翟衣,虚晃了两道凌厉的剑法,动作如流风回雪,潇洒自然。
收势时,苏棠故意将剑锋对准了白远鹤,与他的喉咙不过咫尺之距。